都中状元了,你告诉我这是西游? 第107节
他接过那盛放着“薄礼”的玉盘,沉甸甸的,像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袁守诚在一旁也赶紧赔笑,点头哈腰,“大仙宽宏,大仙海量!”
“九尘,”镇元子不再看陈光蕊二人,只淡淡吩咐,“好生送贵客下山。”
“是,师尊。”九尘低头应道。
离开五庄观山门,山径寂寥。陈光蕊捧着玉盘,袁守诚跟在一旁,两人皆是沉默。清风拂过林梢,带来沙沙声响,却驱不散心头的沉重。
他们还想再拖延一段时间,没想到人家镇元子面子和里子都给足了,若是再不走那就有点不要脸了。
刚走出不过百丈距离,山道拐角处,一簇祥光转瞬即至。陈光蕊下意识抬眼望去,心头猛地一跳。
只见南极仙翁骑着那只梅花鹿,竟又回来了!
而在他身边,似乎还有一人,只是有祥云遮挡,一时间让人看不清来人。
他们去的方向,正是五庄观。
仙翁返回,如此之快?他究竟去求助谁了?
陈光蕊脚步顿住,瞳孔急缩。
“快!”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将玉盘塞给袁守诚,“看清楚,寿星身边那人是谁?”
袁守诚被塞了个满怀,手忙脚乱地接住玉盘,也吓了一跳。他探头探脑望去,奈何山径树影摇曳,那人和仙翁眨眼已过,只留背影,根本来不及细辨。
“看不清啊,太快了……”袁守诚嘟囔着,脸上习惯性地堆起为难。
“算,你不是吃了人参果涨了本事?现在就算!”陈光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袁守诚一哆嗦,看着陈光蕊那冷峻的脸色,又想起人参果的神异,心里倒也生出一股勇气,都吃人参果了,难道这点事还算不清楚?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就地盘坐,将那两件珍贵的法器玉盘小心翼翼放在一边。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闻嗅空气中的气息,闭目凝神,枯瘦的手指哆嗦着掏出那几枚油腻的铜钱。
这次施法,似乎与往日不同。往常他总是念叨一大堆,带着急切和不确定。此刻,他心念一动,铜钱入手瞬间,掌心微微发热,竟仿佛有微弱的指引感在心底滋生。
没有冗长的咒语,没有满头大汗的费力推演。铜钱“叮当”几声落在尘土上。
袁守诚眼皮颤动,凑近细看那卦象,手指悬空点划,那模糊的感应竟如同水落石出般清晰起来。
“水气,东北,不对,是南海!”
袁守诚猛地抬头,小眼睛瞪得溜圆,脸上不再是习惯性的油滑讨好,而是货真价实的惊骇,声音都变了调,
“是观音菩萨,南海观世音菩萨!她怎么也这么快来了,寿星又把她请回来做什么?”
陈光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头顶。
观音!竟然是观音亲自驾临!不是还要等一个月她才能来么?
前脚镇元子刚回来处理了“家事”,后脚南极仙翁就领着观音来了?他们几时勾连得如此之深?
电光石火间,一个之前忽略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闯入陈光蕊脑海。
“土地?”他低语,声音带着自嘲,
“是了,五庄观有土地,人参果树倒下时,就算那些道士睡得再死,难道土地神也一起睡死了?不可能!土地山神最是警醒,一点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除非……”
除非那“风吹草动”被更强大的力量掩盖了!
“你说,”陈光蕊猛地转头盯住袁守诚,眼神锐利如刀锋,
“昨夜那么大的动静,为什么五庄观上下,包括土地,都毫无察觉?是我想不到这点,还是你这个号称神机妙算的老狐狸也落了算计?”
袁守诚被盯得浑身一紧,脸上的惊骇还未散去,闻言也是一呆,因为他确实一丁点都没有想到土地的事情。
“对啊!”袁守诚猛地一拍大腿,差点打翻旁边的玉盘,顾不上心疼,懊恼地抓住稀疏的山羊胡,
“我昨日怎地就跟中了邪似的,只顾着怂恿那呆子去偷,只顾着算计果子,竟真把这天大的破绽给忘了,这不应该啊……”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陈光蕊的语气愈发森冷,“会不会也是观音,是他在暗地里施了法?昨夜万籁俱寂,整个五庄观睡得死沉,或许根本就不是巧合!是他用大法力蒙蔽了五庄观弟子和我们的耳目?”
袁守诚倒吸一口冷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下意识地摸了摸刚才算卦的手,只觉得手心还在微微发热,那是人参果带来的奇异感应。
一股寒意弥漫开来。两人都不是蠢人,前后因果一串联,一个更可怕的推测浮现脑海。
“南极仙翁,观音菩萨,镇元大仙,人参果树被推倒……”
袁守诚的声音干涩无比,“若真是如此,那咱俩之前的想法,怕是有些颠倒了。”
他眼神惶恐地看向陈光蕊,带着一丝荒谬的苦涩,
“也许,根本不是东华帝君和镇元大仙急着要投靠佛门,反过来,是佛门,尤其是这位观音菩萨,处心积虑要拉拢蓬莱和五庄观。只是这两家还没最后下定决心,而我们这一闹,把人参果树给弄倒了,让人家东华帝君不得不做决定了。”
他说到这里,胖脸上充满了苦涩和无奈,像是吞了个苦胆。
“这等于替佛门,给那两位原本还在犹豫的大佬,送去了一个不得不联手的理由,也坚定了他们那点念头,这盆污水扣在猪刚鬣头上,蓬莱不认也得认,五庄观不找蓬莱也得找,这下好了,咱们拼死拼活闹了一场,倒替佛门和观音,把这事儿给催熟了,把他们都推到一起去了!”
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场,都是在替别人干活呢。估计刚刚观音路过,要是能看到他们,恐怕也要说一声谢谢吧?
这一席话,道出了最无奈也最可能的真相。陈光蕊听着,默然无语。山风吹过,林叶声更显萧索。
他看了看自己沾满草屑泥土的手掌,又望向袁守诚那张又惊又悔的脸。本以为是在查探隐秘,却可能不知不觉,亲手为对方搭建了更坚实的合作桥梁。
恐怕,他们在五庄观的这两天,观音菩萨已经将外面的一些事全都给平息了吧?
虽然不愿意接受这个时候,但是这也是极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有了疏漏。
到最后,陈光蕊只能无奈地说道,“这观音菩萨手段非凡,实在不是在长安时文殊菩萨所能及的。”
第143章 差错
陈光蕊与袁守诚抱着镇元子所赠的两件法器玉盘,默然走在离开五庄观的山径上,心头沉甸甸如坠铅块。
陈光蕊不住回头看那越来越远的观宇,脸上全是不甘。
来到兜率宫后,太上老君交代的第一个差事,就这么失败了,看似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情况急转直下,根本没有了补救的办法。
看来这观音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一锤定音之举。
就在这沉闷之际,前方林间忽地降下两团祥云。陈光蕊警醒地抬头看去,正是银炉童子与奎木狼。
银炉童子一眼看见陈光蕊,小脸顿时绽开笑容,连蹦带跳地降落下来,声音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欢喜,
“哎呀,可算找着你们了,奎星官,你看,我说他们就在附近吧。”
他说着还不忘向奎木狼显摆自己的“先见之明”。
奎木狼驾云落地,脸上也微微松弛,对着陈光蕊颔首示意,
“陈先生,你们无恙就好。我二人从压龙山寻来,正要去找你们。”
陈光蕊微微皱眉,直接问道,“事情如何?兜率宫那边,老君可有法旨?”
他心中记挂的依然是兜率宫那边是否有什么翻盘之计。
未等奎木狼开口,银炉童子脸上那点喜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小嘴瘪了起来。
奎木狼轻轻拍了拍银炉的肩,安抚了一下,对着陈光蕊摇头叹息,语气充满了无奈,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他顿了顿,看向陈光蕊的目光带着一丝沉重,
“天庭那边已然知晓,如今,西方佛老如来佛祖有宏愿,欲传三藏真经于南赡部洲,劝化众生,这西天取经的大计,已不容更改了。”
“就算是我等再不愿,面上的事还是要过得去的。”
他看了一眼银炉童子沮丧的脸,继续说道,
“那猪刚鬣,本是此中内定人选之一,乃天蓬元帅转世,身负宿缘。如今取经人选已定,行程在即,再想将他召回天庭任职,已是千难万难。佛道两家虽有分歧,但是要以大局为重,恐怕……”
陈光蕊纵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取经计划”不仅提前展开,而且已推进到了如此地步,一种强烈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的穿越改变了西游记中陈光蕊的最终命运,难道其他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么?
现在佛门的取经计划已经提前了十多年就是最好的佐证。
他这些时日费尽心机,原以为能影响一二,延缓佛门东进,却不曾想,在大势面前,竟如螳臂当车,所做的一切竟似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嗓音微哑地问,“这取经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已动身?”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核心。
毕竟陈光蕊没死,唐僧没有出生,他们从哪弄来的取经人呢?
奎木狼解释道,“听闻是佛祖以大神通于日前施展法力,收聚其大弟子金蝉子散逸之真灵,再塑佛胎金身,定法号玄奘。”
“观音菩萨更早一步于大唐长安布下因果,令唐皇开设水陆大会,度化亡魂,亦为玄奘法师扬名。今那玄奘已领了唐王之命,作为御弟,持通关文牒,正披荆斩棘,西出长安城了。”
“玄奘,金蝉子转世,已出长安……”陈光蕊低声重复,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如潮水般退去。
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这些自以为是的“变数”,终究也只是在这宏大计划边缘翻起的小小浪花。
东华帝君与镇元子被佛门拉拢,联合已经成了定数,自己先前在五庄观的折腾,反倒像是推了他们一把。
就在这时,银炉童子按捺不住,插嘴问道,
“对了对了,陈先生,袁道长,你们找到我哥了吗?金炉他……他还没被灵吉那老贼放出来?”
小脸上满是关切和担忧。
陈光蕊微微皱眉,“金炉童子?我等离开黄风岭时,事情已然差不多了,黄风大圣若是不傻,一定会找灵吉要人的,金炉,他还没被放出来?”
银炉童子急了,小脚在地上跺了一下,
“我和奎星官刚从压龙山出来,一路寻遍附近山头,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干娘也说他没回压龙山呢!”
奎木狼露出不解之色,“金炉仙童之事,与黄风岭有什么关系?我前些日子已经通过西方弥勒佛去找灵吉说情了,他已经说事情十拿九稳了。”
“弥勒佛?”陈光蕊的脸色一变,“什么弥勒佛?你们也找了弥勒佛说情?”
银炉童子连忙解释,
“前面几日,陈先生你们去黄风洞打算用强,干娘担心你们势单力孤会出差错,就急催我上天庭找救兵。我半路遇到了奎星官,他好心帮我出主意,说找弥勒佛去跟灵吉菩萨说情最稳妥有效。”
“我回来碰到你们在五庄观门口,你们说一切顺利得很,我心想着两边都顺利,我哥肯定没事了嘛,就没顾上细说这件事……”
他声音越说越小,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把事情办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