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心求死,怎么功成名就了 第136节
殷云澜淡然道:“为何不跪地行礼觐见?”
“反正陛下都要说免礼平身的,我在等陛下直接说这话,所以我干脆就顺从帝意免礼平身了,冯公公,给搞把椅子来,一会儿陛下肯定要赐座的,咱们就不劳陛下开口,直接把她心里想的做了吧!”
殷云澜又好气又好笑,“你给朕站着!朕开口了吗?你就揣测朕的心思!”
牧青白嘀咕了几个音节。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殷云澜笑问道:“在对弄城这件事上,你对朕有些不满,不忿?”
“没有啊。”牧青白如实回答。
“没关系,有不满就要说,你是有功之臣,朕不会怪你。”
“真没有,我反倒觉得陛下做的决策十分英明,像是一个皇帝应该做的决断。”
这话听起来没有别的歧义,主要是牧青白的表情实在太真诚了。
真是悦耳啊,但殷云澜总感觉这种带着恭维意义的话能从牧青白的嘴里说出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朕这么晚召见你,你心里一定有点惴惴不安吧?”
“没有啊。”牧青白有些诧异,目光狐疑的看着高座之上的殷云澜。
殷云澜笑了笑,不置可否,“你是不是在想这大殿之外的黑暗里,会不会隐藏着几个刀斧手?”
牧青白笑出了声:“哈哈。”
殷云澜笑容渐敛:“你笑什么?”
“对不起陛下,草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陛下说的话太好笑了!”
明玉表情麻木,她只是在后悔刚才牧青白进殿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出去。
冯振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学着明玉的样子,装作一脸麻木。
殷云澜的脸色沉了下去:“你是有功之臣,不代表你可以在朕面前肆无忌惮,挑衅皇家尊严!”
牧青白丝毫不在意殷云澜冷飕飕的语气。
“陛下不会杀我,如果陛下真有杀我之意,早在空印和江南两案齐发的时候,就一刀把我砍了!不可能会把我流放至北疆,哪怕在弄城大捷之后,应该派人暗杀,而不是放我还京。”
“你细数自己的功劳,是在故意提醒朕,你是功臣,你居功至伟?”
牧青白摆摆手道:“当然不是,我敢这么对陛下说话,是因为我不怕死,我笃定陛下不会杀我!”
“为什么?”
“我于殷国而言,如同一株缠绕了剧毒的良药。如果殷国遍地良药,陛下当然不缺我一个,大可把我连根拔起,踩在脚下践踏,但是殷国缺,而且很缺,因为殷国有病,而且是顽疾,所以陛下只能老老实实的把缠绕在我身上的剧毒拨开。”
嚣张啊,太嚣张了。
亘古以来,哪里有臣子敢这么嚣张对君王说国家有病,而自己就是治病的药,这几乎是指着君王的鼻子挑衅了啊!
明玉悠悠的想着,还好这大殿里人不多,要灭口的话,不算麻烦。
明玉的目光游向一旁的冯振,发现他已经微微发颤,大概他也想到了这一点,并且认为自己应该属于被灭口和不被灭口之间游走。
不然的话,他抖什么?
大殿无声许久。
明玉知道,正是因为牧青白说对了,所以殷云澜沉默了。
牧青白笑道:“陛下,我伤势未愈,站不得久,膝盖也有伤,跪不下去。”
“……赐座。”
牧青白微微欠身:“谢陛下。”
冯振将椅子搬来时,牧青白小声道:“你看,我就说陛下肯定会赐座,你早搬来,不就省了陛下开口的气力了吗?”
“牧青白!别得寸进尺!朕听得见!”
殷云澜攥着拳头面色铁青。
牧青白好整以暇的坐下:“要是能有一杯热酒,暖暖身子……”
“多谢陛下,陛下召我来,是为了这封奏疏吧?”
“明知故问。牧青白,你想要什么赏赐,直说!不要搞这些小动作!”
牧青白嘬了口酒,不紧不慢道:“奏疏里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吗?陛下,这可是我归途里切身体会到的。另外,我在呈上奏疏之前,特意去跟柴相聊了一下。”
殷云澜耐着性子说道:“牧青白,圣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治江山不比打江山,不是大刀阔斧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知道啊。”
这个回答出乎殷云澜的意料。
“你知道?”
殷云澜忍不住反问。
“我当然知道啊,治大国如烹小鲜,这跟平定内乱不是一码事,平定内乱陛下可以率兵一路杀伐,但是治理江山,还需要靠这一班旧臣。”
“至少在陛下登基之后,这群旧臣依旧拥有影响力,陛下得巧立名目,一点点将文官集团瓦解,北疆处于战时,国家也要依靠这班子武将来守卫山河,他们在军中的威望又是另一回事。”
“陛下或许可以削减他们的兵权,但不能毫无由头将他们杀光下狱。可以说,空印案发生得不是时候,所以那时候陛下才会如此生气。”
牧青白说得头头是道的,殷云澜都不禁愣住了,听这架势,牧青白对朝局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的透彻,简直就好像会读心术一样,能读懂她内心的想法。
可是如此透彻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严重违背常理的布局?
牧青白笑道:“陛下是不是在想,我既然如此透彻,为什么空印案在我的布局下,还会在战时爆发出来?”
殷云澜算是看明白了,牧青白这是在向自己炫技呢!
即便是聪明人,总是需要观众的。
而她,殷云澜,大殷女帝,就是牧青白的观众。
这种身份位置的变换,让殷云澜恼怒不已,她总是被牧青白牵着鼻子走!
“因为这是我故意的。”
牧青白脸上挂着轻描淡写的笑:“我那时在挑衅,现在也是。”
第155章 举世皆敌
大殿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许久后,殷云澜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牧青白。”
“陛下,我的提案跟柴相通过气了。”牧青白答非所问。
殷云澜闭上眼,松开筷子,一时间倒了胃口。
制衡朝局的帝王权术……
以往都是她这个女帝用来制约文武,现在却被牧青白这样用来对付她这个帝王,殷云澜能不发作已经很是宽容了。
“陛下,武将那边要不要我也去通通气?文坛那边呢?”
“牧,青,白!!够了!”
牧青白笑眯眯的站起来,走近了两步。
冯振下意识抬手制止,但看陛下似乎并无虞色,顿了顿又放下手。
牧青白见大殿内无人阻止,脸上笑意更胜,抬脚又走了三步。
大殿之内的众人都冷眼注视着他。
按理说这样以下犯上是绝对不容许的,但是别说牧青白现在手无寸铁,就算是将天子之剑扔他手上,他都难说能伤到陛下。
没有人在乎他的行刺能力。
但他嚣张的气焰着实可恶。
就这样还不杀,真不得不佩服陛下的容人能力。
牧青白一路试探,走到了龙案前,双手撑着桌子,捻起一颗虾放进嘴里,还用力嘬了嘬手指。
殷云澜厌恶的皱眉闭眼,真是惨不忍睹的吃相!
“陛下,江湖是一双羽翼,羽毛是带刃的兵戈,文坛在用,武将在用,文官也在用,他们都在用,分裂成一股股党派,不在朝局掌控之内的党派!”
殷云澜感觉这说法新奇,不由得生出兴趣,顿了顿,道:
“说下去。”
“陛下不用这口锋利的刀,放任文官集团用,武将集团用,文坛用,他们之中又有各个小团体,不止三个党派,于国不利。”
殷云澜叹息道:“国家初定,不宜大刀阔斧,牧青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朝廷与江湖向来秋毫无犯,平衡依存。”
“陛下说这话,自己信吗?”牧青白又捻起一颗虾。
殷云澜咬着牙道:“牧青白,你放肆!!”
“我一个被陛下钦定的死囚该死的时候,文坛不让我死,陛下让我活的时候,文官集团又不让我活,您一直呵斥我放肆,怎么?难道我比这些阳奉阴违的忠臣栋梁还要放肆吗?”
殷云澜一时语塞。
牧青白又看向了另外一道菜。
殷云澜已经动了几分心,正思考呢,又看到牧青白伸手的动作,赶忙道:
“给他拿双筷子!像头猪一样!”
冯振心里一个咯噔,赶忙将筷子拿到牧青白眼前,目光复杂,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乱臣放肆,女帝纵容的。
当然,大家都知道原因,因为牧青白有才能。
也因为牧青白无所求。
有所求的臣子献策又尊礼,当然能得到赏赐,权利,珍宝,美色,该有的都有。
但牧青白不同,他所做所为,一切都只是随心所欲,好像非得要拉的大家一起完蛋才算合他心意!
牧青白撸起袖子,伸手在帝王专属的晚膳上大快朵颐。
殷云澜不忍直视的用余光去瞥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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