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第724节
顿了顿,他再次说道,“还有,针对内奸的问题,机关内部要马上采取行动,对每个人的历史做一个详细的调查,包括他们的籍贯、履历、社会关系,打出的电话等等,重点是湾岛、朝鲜籍贯的人.”
话未说完,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匆匆响起,这个钟点赶来的事儿,渡边一郎预感不好,沉声说道:
“进来。”
来人是渡边一郎的助手佐藤英树。一进门,渡边一郎便看出他神情有异。
“机关长。”
“怎么,鞋头开口了?”
佐藤英树摇摇头,脸色有些不好:“76号特工总部的电报。”
“谁发来的?”
“丁默村。”
“丁桑?”渡边一郎皱了皱眉,把他递过来的电报拆开,仔细地拿出电文,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电文上写道:“苏文景已被击毙,苏静漪被捕,军统提出交换.”
这是一封丁默村转自伪财政部部长、行政院副院长、中央储备银行总裁、特务委员会主任周大海的电报。
看到这些,渡边一郎的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苏文景即是芝原平三郎,主持情报工作以来,立下赫赫战功。此人代号飞狐,喜欢深入敌后,孤军作战,此次奉命前去狙杀戴春风,渡边一郎原本对他寄予厚望,可.
“飞狐折翼.”渡边一郎咬牙切齿,重重一拳砸在桌上,与会的几人全都震惊惶恐地站了起来,噤若寒蝉。
行动队长思忖着,正要开口,渡边一郎就打断了他的话:
“黑田君留下,其他人全都出去。”
“哈依!”特务们纷纷起身,鞠躬行礼后退了出去。
几人出门后,渡边一郎示意行动队长黑田信长坐下,顺手将电报递给他,恼恨地说:
“可惜了芝原平君,我原本对此次行动寄予厚望,只差一步之遥,我们就可以将支那的‘特工之王’戴雨农干掉,让军统群龙无首,陷入瘫痪.”
作为一个训练有素且经验丰富的老牌谍报人员,他深知情报战线的复杂多变,任何信心十足的行动在没有成功之前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芝原平三郎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因此,沮丧过后,他腮帮子抽动了几下,立刻变得兴奋跃跃欲试起来:
“真是出好戏啊,比我想象的精彩多了。”
黑田信长一脸凝重地看完电报后说:“机关长,真要答应军统的要求,秘密交换吗?”
渡边一郎不答反问:“你怎么看?”
黑田信长想了想说:“说心里话,属下觉得不划算。”
渡边一郎看着他:“说说。”
“一个暴露的特工什么都不是,凉子既然失手被擒,就应该自刎谢罪,而不是成为帝国的负担。如果芝原平君还活着,此事还可与军统虚与委蛇,既然他已经死了,我们决不能心软,用鞋头去交换.最起码也要先榨干他身上的价值才行。”
渡边一郎叹气说:“你说的有道理,可问题是这个鞋头是个死硬分子,即便用他老婆孩子的性命相威胁,他依然缄默不语。”
黑田信长冷笑一声:“此一时彼一时,属下以为,攻心为上。”
渡边一郎饶有兴趣:“你是说?”
“攻心为上。属下认为,是人总有感情,总有弱点。既然他的老婆孩子不能逼他就范,我们不妨告诉他,因为凉子被捕,我们向军统提出秘密交换,但被军统,被戴春风决然拒绝了,也就是说他已经被自己的组织抛弃了,如此一来,只要再威逼利诱,一定可以摧毁他的精神,粉碎他的信仰。”
“这倒是个好办法。”
渡边一郎面露赞赏,重新拾起桌上的电报晃了晃,话锋一转说:
“可即便他真的招供,将他背后的抗日分子一网打尽,也不过是些蟹兵虾将,于战局影响不大,我们最终的目标还是戴春风以及那些手握重兵的高级将官。”
黑田信长心里咯噔一下,他听出渡边一郎的意思,心里暗忖道:“你专门把我留下来,不会是想让我再次组织对戴春风的暗杀吧?芝原平三郎狡诈如狐,尚且不是此人的对手,我去岂不是送死?”
不满归不满,但回答极有分寸:“机关长想再次策划对他的暗杀行动?”
“当然!”渡边一郎的眸子里,透着坚定的光,说着他起身拿起来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过来一下。”
黑田信长不知他召见的是什么人,一边暗忖,一边默默等待着。
很快,会议室外面的走廊里回荡起军靴踩踏地面的哒哒声,由远及近,接着,一个穿着皮夹克、竖起的衣领遮住了半边面容的男人走进了会议室。
他目不斜视,直接走到渡边一郎面前,笔直地向他敬了个军礼:“机关长。”
“坐。”渡边一郎点了点头。
待男人坐下,渡边一郎坐直身体,说:“宣布任务之前,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这个消息或许由我来说最合适。”
他把目光凝聚在男人脸上,顿了会儿,才说:“你哥哥在赴江山县执行任务的过程中-——”
男子注视着渡边一郎,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期待希冀。
渡边一郎接着说:“芝原平君玉碎了。”
说这话的时候,渡边一郎的语气比较特殊,立刻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四郎,节哀!”
芝原平四郎马上明白了,他目光里闪过一丝难过的神情,不过一闪即逝,马上说道:
“机关长,下命令吧!”
见此,渡边一郎没再说什么,走过去帮二人做介绍。
“芝原平四郎,曾服务员德国盖世太保党卫军安全局,后进入勃兰登堡部队学些特种作战,回国后组建益子挺进队,战功赫赫。”
“黑田信长,毕业于东京中野学校,一直在特高课工作。”
两人对视一眼,双手交叉,相互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
黑田信长默默观察对方,这个叫芝原平四郎的家伙虽然竖着衣领,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他脸部的颜色明显比脖颈上的肤色更白皙一些,这明显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军人的特征。再从侧面看,他下巴的线条很僵硬,和整个脸部都不协调,黑田信长瞬间就怀疑对方整过容。
再联想到此人的履历--盖世太保党卫军安全局和日本警察局特高科是一个性质,至于勃兰登堡部队,据他所知,这是德军最早的正规特种部队,成员多精通多门外语、熟悉敌后国家文化,擅长伪装渗透,常假扮敌军或平民,深入敌后执行破获、策反、窃取情报或斩首行动,在德军和波兰、法国的战役中表现突出。
而所谓的益子挺进队,黑田信长联想到军部的传闻,心中的疑问呼之欲出。
他早就听出军部从步兵联队中精挑细选组建了一支特殊部队,执行渗透、侦察、破坏及奇袭任务。去年,华北方面军发动的“挖心战”(中方称之为百团大战)中,这支部队就参与其中,伪装成八路军,试图偷袭八路军总部并刺杀红党高级将领,但最终多数被歼灭。
难道此人就是这支部队中的幸存者?
就在黑田信长胡思乱想之际,渡边一郎已经拿了一副精密的地图过来,铺在桌上,示意两人靠近,然后直奔这次的任务:“这次任务时间紧,你们需要马上动身去机场,由飞机空投你们到衢州,然后化妆渗透到江山县。”
黑田信长和芝原平四郎神色凛然,听得很认真。
渡边一郎颔首,提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向两人介绍:“据现有的情报分析,目标此刻尚在江山县城,下一步他肯定会回自己的老家峡口镇保安村,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无论如何,不管采取什么手段,或设伏,或奇袭,一定要将目标干掉。切记,一定要慎之又慎!”
黑田信长凝神听着,没想到渡边一郎真让自己前去刺杀戴春风,心里不由得有些沉重:
“机关长,当地有我们的人吗?”
“原本有,现在我也不知道。”渡边一郎露出一个莫衷一是的表情,随即问:
“二位,有信心吗?”
芝原平四郎面无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不了杀身成仁,战死沙场,为天皇效忠。”
渡边一郎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我命令”安静的会议室里弥漫着紧张,“芝原平君、黑田君,拜托了,为了帝国的伟业,愿二位竭尽全力,替芝原平君完成他未竟的事业!天皇必胜!”
黑田信长、芝原平四郎齐声道:
“天皇必胜。”
渡边一郎振奋地挥挥手:“为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圣战早日胜利,充分发挥你们的特殊才华吧。你们一个是训练有素的高级特工,一个是学有所成的特种作战专家,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军人,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必将大功告成!”
“哈依,一定不辱使命!”
第619章 天降大任于斯人
也许是这几天太疲惫了,张义送走童站长后,和衣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但他睡得很轻,不管多累,他的睡眠总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自从当年在江浙警官学校睡得太死被教官打醒之后,除非用药,他这七八年再也没有踏踏实实地睡过觉。
此刻,他感觉自己好像攀爬在一条黑暗的绝壁悬崖上,脚下湿滑崎岖,是万丈深渊,身后还有人在追逐。而追逐他的人似乎比他还急,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脚步越来越急促。
张义听着这脚步声,停住步伐,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已是正午时分,阳光明媚。自己还在那间明亮安宁的饭店房间里。暖阳从窗户照进来,白纱窗轻轻飘动着,岁月静好的摸样。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随即敲门声响起。
张义上前将门打来,是沈若竹。
她看上去也很憔悴。很明显,她也没睡好。不过,她强打起精神语气平静地对张义说:
“该换药了。”
“你学过医?”见她背着一个急救箱,张义忍不住问道。
“学过护理。”沈若竹语气平淡,将门关上,示意张义脱掉衣服,然后从药箱里拿出镊子、碘伏、纱布、棉签、磺胺,戴上橡胶手套,像熟练的急救医生一样开始清理伤口。
张义看着她憔悴的面孔,忽然想劝说几句,别因为李伟的死太苛责自己,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伤口一阵疼,他忍不住吸了口气。
“忍着点,马上好了。”沈若竹一边仔细处理伤口,一边问:
“听说你昨晚又抓到了一名女间谍?”
“顺手牵羊罢了。不过这几天你也多留点神,这些人都是冲着戴老板来的,任务失败,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说不定会采取更大的报复行动,小心点,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张义说着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若竹把用过的纱布小心收拢,蹙着眉头说:“谁会对我一个小警察下手?”
张义笑了笑没说话。
阳光漫过窗棂,白纱窗轻轻晃动着,将金芒筛成细碎的星子,落在她的垂落的发梢上。几缕光丝缠着发尾浮沉,又顺着肩头滑进旗袍裙摆,在衣料上晕出暖融融的光斑,连她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边。光晕里的曲线很美,但沈若竹只有一身忧郁和疲惫。张义又想伸手摸摸她的背,安慰几句,但最后又停住了,只是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
“你昨晚在医院?”
沈若竹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声响——是贾副官来叫吃饭。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一个整理衣服,一个收拾药箱要走。沈若竹走到一半,突然脚步一顿,蹙眉说:
“你都几天没换衣服了?”
“怎么了?”张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扯过衣服嗅了嗅,别说还真有味道,这才想起当初来山城的时候,因为事发突然,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不禁尴尬地张了张嘴。
“别闻了,我去给你找一套。”沈若竹头也不回地说。
张义尴尬地放下了衣服。
几分钟后,沈若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件青色薄布长衫、白色内衬,放在了床边,看着张义穿好,她问:
“怎么样,合身吗?”
“挺好的。”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内衬,还是外褂?”沈若竹挑挑一弯细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