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日记 第562节
此刻戴春风正襟危坐,望着高居首位侃侃而谈的陈土木心底冷笑一声,再看他身边那几个拉来破案的“幕僚”,有些人戴春风也听过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在各自管辖范围内破过不少案子,但都不过是一些涉及贪腐渎职走私的案子,和间谍案根本没有关系。
看到这里,戴春风更加轻蔑,一个外行带几个官僚,也想破案?
陈土木发言之后,情报处长杨荣和行动处长何志远分别向陈土木一行人详细地做了案件侦破描述,部分细节上,戴春风做了补充。
戴春风心里清楚,凭目前掌握的线索和证据,根本不足以破案。
而且他对自己局里前期一系列的侦破流程和手段都颇具信心,陈土木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找不出瑕疵来责难自己工作不力。
总的来说,虽说陈土木是目前案件的总负责人,戴春风降级为副手,但破案成员中,至少有一半人,都是军统的,毕竟这原本就是军统的案子,所以实际上戴春风比陈土木更有发言权。
但戴春风混迹江湖多年,最懂的便是察言观色、明白进退得失,所以此刻他全然一副谦恭的姿态,说了不少恭维、拔高陈土木的话,似乎很尊重对方领导的样子。毕竟这是老头子安排的,一开始工作就拆台,对他只有负面影响。
相反,表面上奉承陈土木,到最后,陈土木破不了案,只能尴尬收场,也没有理由说他戴雨农和军统的人不配合。
这时,听完军统的人汇报,陈土木也感觉案件有些棘手,抿了下嘴:
“也就是说,目前掌握的线索都查不下去了?”
声声长叹,气氛陷入凝重。
沉默了一会,警察系统的李士珍突然问了一句:“是不是对现场的勘察还不够仔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戴春风看了他一眼,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我们自认为做的很仔细了,当然,如果你对我们的结论不认可,完全可以重新勘察嘛,呵,我倒是忘了,李教育长号称现代警察之父,又是留日归来的高材生,勘察工作对你来说,应该易如反掌吧?”
李士珍冷哼一声:“勘察工作的事,我确实比你熟,我们自然会重新勘察现场。”
“行了。”陈土木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挥手制止,叹了口气说:
“勘察工作是要重新做,但也不能完全否定军统先期的成绩。戴副局长、梦龙兄,国难当头,案情重大,望大家殚精竭虑,摒弃前嫌,同心为党国效力。”
闻言,戴春风笑了笑:“陈长官提醒的是,军统局包括我在内,将全力配合案件的调查,但有差事,敢不用命?”
“是。”李士珍对着陈土木点了点头,正色道。
张义坐在角落里,默默听着,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要是思想能统一的话,很多事情就容易办了,不必把心力和时间都花在内耗上。
但人的想法有那么容易改变吗?
天大地大,人性最大,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一本正经、两眼肃穆,但谁知道对方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呢。
陈土木说了半天话似乎也有些疲惫,他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水,才说:
“破案我是个外行,但我知道,很多事情的切口,就是那种不被人注意的蛛丝马迹,刚才案情已通报过了,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畅所欲言。”
没人接话,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不知不觉,几分钟时间就在沉默中过去了。
在座的诸位,通过案情通报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案件无疑进入了死胡同,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见此,陈土木只好点名了,他环顾了一圈在座的诸位,突然问:
“张义来了吗?”
“到。”张义马上起身,毕恭毕敬敬了一个军礼,一副小心翼翼,恭谨等着指示的摸样。
“坐。”陈土木看着他,“据我所知,在军统破获的众多间谍案件中,你都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对这次的窃密案,你怎么看?”
突然被点名,张义似乎愣了一下,先是瞟了一眼戴春风,这才说道:
“陈长官谬赞了,那都是在戴局长的英明领导下取得的成绩。至于案情,还真不好说,再者,卑职现在在司法处任职,对案件了解的并不充分,就不发表看法了吧?别在诸位同仁面前出了笑话。”
陈土木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说说又何妨?你不用揣摩上级意图,呵呵,说实话,在座的只有我是外行,据说你们做特务工作的,都擅长研究人的心理,要说惶恐,该我惶恐才是。”
闻言,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爽利的笑声,大家都说陈长官太谦逊了。
“您太过自谦了。”张义恭维了一句,眼见不说点什么实在不行,想了想,斟酌道:
“据初步侦查,按照日本间谍的惯例判断,我认为这是一起内外勾结蓄谋已久的犯罪,从策划到行动,干净利落,没有本地间谍网络的配合肯定不行,这点从他们的组织和反应速度就能看出来,内鬼刚完成任务就被灭口。之后就销声匿迹,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线索,破案一般来说是就案寻找,可现在的难度是我们并没有掌握这些人的任何线索,所以,我建议,不妨先从内鬼被灭口查起,看看现场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陈土木表示认同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张义摇头:“没有了。”
话音一落,除了陈土木和戴春风,其余参会者纷纷交头接耳。
在一片议论声中,李士珍这位警察系统的大佬又开口了,语带不屑:“这算什么线索?”
对此,张义只是面带难色地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你坐吧。”陈土木略有失望,摆摆手让他坐下,随即神色一肃,接着说:
“诸位,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破案我不太懂,对于不太懂的事我不会指手画脚,也不会干涉诸位调查的过程,但我要个结果,一个能向委座向党国交代的结果,诸位,有问题吗?”
会议结束,张义告别一众同僚,独自一人驾车回家。
换了一身便衣厚,他再次驾车离开,中途将汽车停下,改换了电车,几度上下电车,又换了几次黄包车,在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来到了一处妓院。
“张老板。”
换了一身装扮,把守在烟花间门口的钱小三,看到张义,马上招呼一声,小声说:“刚吸了大烟,睡着了。”
张义点点头,推门而入。
光线昏暗的烟花间包间里,茶碗、药瓶、烟灰缸、半碗抄手、一杆大烟枪包间的桌子上散乱放着一堆杂物。
不仅如此,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地上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带血的纱布,女人的肚兜,汗渍渍的衣服,一片狼藉。
第467章 似曾相识
张义进入屋内,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正是被临时逮到这里的李爱国。
他原本脸色苍白,眼神迷离地瘫在床上,张义的出现让他骤然醒神,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能瞬间把人弄出这样,张义的威慑只起到了一部分作用,更主要的原因是大烟。
张义看了一眼桌上的烟杆和烟膏,显然在他进来之前,这厮正在幻觉里嗨着呢。
他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然后拎起桌上的茶壶浇醒了李爱国。
李爱国一个激灵想坐起来,却因为吸食过多,一个踉跄栽倒在床下。
“以后少吸点,这次是脚软站不住,下次你就死了。”张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爱国想起身,但挣扎了两下还是放弃了,他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虚弱地说:
“我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吸这么劲大的。”
“说得像真的一样。想好了吗?”
“我,我这会脑子乱的很,你,你让我再想想。”
看这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张义冷笑一声,直接掏出手枪抵在他的头上:
“没想好是吧?答应你的事我可都做到了,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我只能带你去一趟医院了。”
“去医院干嘛?我的手已经接不上了。”
“想的美,我看起来很仁慈?”
张义的话让李爱国的脸色越发苍白,但嘴里还是那句话:“我心里乱的很,让我再想想。”
“这话还是留到医院再说吧,让林啸林医生也听听。”
这话一出,李爱国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来,哆嗦着嘴唇问:
“你,你都知道了?”
“你觉得呢?哼,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盯着他了。”
李爱国又一个哆嗦,瞪着失神的双眼,有些歇斯底里地问:“那你们为什么不抓他?”
张义看着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先说说你的事,越详细越好。”
李爱国却揪着刚才的问题不放:“他跑了,是吗?”
“跑得掉吗?”张义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李爱国那只血迹斑驳的断指上,“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他是你眼中的大人物,可在我这里不值一提,我看重的是他背后的人,懂吗?”
李爱国用眼角扫了张义一眼,又垂下头,沉默了一会,问:
“如果我愿意合作,会,会是什么下场?”
“你觉得呢?”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见这厮已经盘算起了后路,张义笑了笑,继续说,“你只是胁从,这是好事。我刚才说了,我要的不是你,也不是林啸,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我也不骗你,你想干净利落地脱身是不可能的,怎么也得在监狱里面待几年吧?
我呢,恰好分管着监狱看守所,只要你是诚心合作,帮我们抓到幕后的人,我会跟看守所打招呼,保证你吃饱睡足,没人欺负你。”
李爱国微微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他还是闭上嘴选择了沉默。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最后问一次!”张义说着,咔嗒一声扣下了手枪的保险。
李爱国浑身一个激灵:“我有一个条件。”
张义不说话,自顾自地说着:“3、2”
“就一个条件,我要一个女人,只要你把她给我,我什么都愿意说。”李爱国越发急切。
“1!”话音刚落,张义直接扣上了扳机,李爱国再也绷不住了,趔趄着扑上来抱住张义的腿,痛哭流涕:
“求你了,别开枪,我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张义这才松开扳机,但手枪依旧顶着李爱国的头,等着下文。
李爱国焦急地嘶吼:“日本人,是日本人!”
他喘着气:“我看见他了,他是日本人。”
张义这才将枪收起,摆脱对方的束缚,坐到一边,甩给李爱国一支烟:“起来吧。”
李爱国缓缓爬起来,哆嗦着将烟点燃,大口大口吸着,缓了一会,才断断续续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你是因为偷听被发现,被林啸切断了手指?”
“是。”李爱国咬牙切齿。
“很显然,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把你当棋子。这次发现你偷听,以后更会防着你。”
“那,那我怎么办?”
“你能活着,证明你还有价值。”
“当然,除了我,他们去哪找制造炸弹的熟手?”
“他们?除了林啸,你还见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