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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稳重点 第400节

  邢恕故意提起赵孝骞,刘单的表情果然变得有些严肃,眼中闪过一道戾色,随即又展颜笑得更灿烂了。

  “包在奴婢身上,呵呵,一切全包,章相公和诸位上官给奴婢一点时间,嗯,约莫半个时辰……,咳,失言了,还是保守一点,一个时辰吧。”

  “一个时辰后,奴婢保管他们认罪,不过需要他们交代什么,奴婢还有些糊涂,请章相公和诸位上官示下。”

  章惇依旧没开口,邢恕已适时递上一摞供状,正是韩维等人被斩首前亲笔写下的认罪状。

  上面将受刘贤真等权贵指使,如何圈占土地,如何残害农户等恶事交代得清清楚楚。

  现在刘单要做的,就是把韩维等人的供状坐实,让刘贤真等人对供状上的一切供认不讳。

  刘单接过供状,拿眼轻飘飘一扫,立马笑道:“奴婢懂了,您各位且高坐堂前,一个时辰后,奴婢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包不失望的。”

  说完刘单转身,一脸笑意地看着刘贤真等人,不停地在他们身上打量,仿佛在研究从他们身上哪个器官开始下刀。

  那带着戾气和阴鸷的眼神,令刘贤真等人浑身炸毛,心头生出极度的惊骇。

  刘单的大名响彻朝堂,刘贤真等人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今日过堂,没想到章惇如此不讲武德,居然把刘单借调来了。

  若被这阴阳人一番调理,众人焉有活路?

  “章相公,尔等怎敢对士大夫动刑?下官不认!纵是屈打成招,下官亦不认!”刘贤真发疯似的大吼道。

  章惇没理他,只是缓缓阖眼养神。

  其余的三法司首官也不搭理,垂头盯着桌案上的公文怔怔出神,仿佛沉浸在一篇绝妙的锦绣文章里。

  刘单却朝刘贤真嘿嘿一笑,客气地拱了拱手,如同武林高手交手前的江湖礼数。

  “参知政事刘贤真是吧?奴婢刘单,忝居皇城司冰井务内侍都知,此刻开始,就由奴婢与您过过招了。”

  “来人,将诸位上官请进监牢,奴婢与他们单聊。”

  …………

  大理寺监牢。

  牢房里的味道依然能难闻,处处散发着恶臭。

  赵孝骞住的牢房已被打扫过好几遍,可他还是觉得不舒服,大理寺丞梁骓殷勤侍候了一整天,也没见赵孝骞给个笑脸,反而一脸不爽,嘴里不停骂骂咧咧。

  梁骓不敢与他计较,人家虽是犯人,但他更清楚,人家不可能一辈子是犯人,在大理寺监牢住几日已算给足面子了。

  今日上午,梁骓已听到了风声,官家有意放水,尽快把这位郡王殿下放出去,案子也要尽快了结。

  因为今日开始,整个汴京城的舆论都快把朝堂君臣淹死了,再不结案,估摸更难收场。

  听说此时此刻,当朝宰相章惇正在大理寺内堂,连同三法司审问刘贤真等人。

  刘贤真等人若认了罪,赵孝骞所涉的擅杀犯官的事,就算盘活了,性质就从擅杀官员变成了程序错误,大事化小。

  如此隆厚的圣眷加身,梁骓岂敢对这位特殊的犯人使脸子?

  监牢内已换上了全新的被褥,里面还摆了一张矮桌,一块蒲团,都是崭新的物件,楚王府送来的,物件上都被香薰过,不过香味混杂了监牢的恶臭,味道更难闻了。

  赵孝骞盘腿坐在蒲团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泛油光的小嘴儿,缓缓道:“今日聚贤楼的焖醉鸭,终究差了点味道,主要是送过来的时辰晚了,虽说还算热乎,但少了几分锅气,很特么败兴!”

  梁骓表情一滞,还是殷勤地道:“殿下恕罪,下面的差人已尽快送来了,片刻没耽误,实在是……聚贤楼在西大街,路程有点远。”

  赵孝骞摆手:“不听解释,没意义,味道差了就是差了,我管你什么原因呢,今晚我要吃大相国寺旁醉仙楼的红莲鹿脯,你提前安排醉仙楼的厨子过来,就在我面前给我做好。”

  梁骓一愣,把厨子请到大理寺监牢里给犯人当面做菜……大哥,你咋想的?咋就这么会过日子呢?

  我当大理寺丞这些年,做梦都不敢梦得如此奢侈啊!

  赵孝骞眼角余光一瞥:“有问题?”

  梁骓回神,急忙道:“没问题,下官定为殿下安排妥当,您就等着吃新鲜出锅的红莲鹿脯。”

  赵孝骞满意地点头,哎,这就对了,我特么为民除害却下了监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饭后与梁骓闲聊扯淡,当是消食了,正聊得兴起,牢门外却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脚步声伴随着几声悲愤的怒吼,赵孝骞听声音莫名感到几分耳熟。

  没过多久,监牢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凄厉如杀猪般的惨叫。

  赵孝骞一愣,接着皱眉,不满地看着梁骓。

  “我进来时是不是立过规矩?”

  梁骓一脸歉意:“呃……”

  “我是不是说过,我喜欢安静,不想听到噪音,你们大理寺刑讯犯人我管不着,能不能换个地方?”

  梁骓立马道:“下官去问问情况,这就回来向殿下交代。”

第531章 人即是法

  进大理寺监牢就是短暂的度假,环境虽然不大好,胜在清静,能够放空大脑,思考人生。

  现在赵孝骞很不高兴,监牢里清静的环境被破坏了。

  大理寺监牢里有专门审讯犯人的地方,所谓的“审讯”,当然不会太温柔,用刑是基本操作,犯人痛得吱哇乱叫也能理解。

  但犯人的惨叫产生了噪音,这个赵孝骞就不能理解了。

  进监牢时立下的规矩不能破,成为阶下囚的郡王还是郡王。

  “下官亲自去问问,让他们闭嘴,殿下稍待。”梁骓刚要走,却被赵孝骞叫住。

  “关在这小牢房里不利于我身体发育,你打开牢门,我出去走走,顺便看看何方杀才叫得如此凄惨。”

  梁骓一怔,这要求……

  赵孝骞眯眼看着他:“怎么?怕我跑了?你觉得我会跑吗?”

  梁骓急忙陪笑摇头:“殿下说笑了,一点小事暂时不便而已,郡王若跑了那可就不值了。”

  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犯人要求大理寺丞打开牢门,让他出去散散步……

  如此小众的话,怎么听着都很别扭。

  但赵孝骞的话梁骓不敢不听,今日汴京的舆情越来越大,听说朝堂许多朝臣也在酝酿联名上疏,为赵孝骞开脱。

  可以肯定,赵孝骞很快就会被放出去,既然如此,梁骓何必做这恶人,将来不想混了?

  于是梁骓非常痛快地打开了牢门,毕恭毕敬地请赵孝骞出门散步。

  赵孝骞出了牢门便走向昏暗的通道,闲庭信步般四处逛。

  梁骓陪笑跟在他身后,不敢打扰郡王殿下的雅兴。

  赵孝骞对大理寺监牢很好奇,每一间监牢都好奇地凑过去,看看牢房里面的环境,对比一下自己所住牢房的环境,考察大理寺有没有偏心。

  顺便对牢房里的犯人也仔细观察一番,遇到那些凶神恶煞的犯人,赵孝骞便站在牢门外挑衅,勾着手指一脸无敌:“你过来呀”。

  遇到犯了丧尽天良的重罪犯人,赵孝骞义愤填膺,隔着牢门朝里面扔石头,吐口水,惹得里面的犯人破口大骂。

  赵孝骞也不甘示弱喷回去,二人对喷许久,赵孝骞气急败坏叫来狱卒,进去对犯人一通狠揍,解气了,爽!

  就这样一通巡视后,大理寺监牢被赵孝骞闹得鸡飞狗跳,梁骓跟在身后脸色难看,但又不敢出声阻止。

  这位郡王殿下……小时候一定很不讨人喜欢,梁骓敢拿自己婆娘的贞节打赌。

  不知不觉走到通道的尽头,那里仍不时传来犯人受刑时凄厉的惨叫声。

  赵孝骞皱眉,拐过一道弯,来到一间刑室。

  惨叫声就是从刑室传出来的,很难听,刺激得耳膜发胀,离得近了,听着都让人头疼,简直是次声波攻击。

  赵孝骞愈发不高兴了,抬脚就踹开了刑室的门。

  形室正中绑着一个人,上身赤裸,旁边站着几个变态,其中一个穿着绛色官袍的变态正桀桀桀地笑,手里拿着一根铁签正朝犯人的腋窝处刺去,像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给人做针灸似的。

  腋窝是人体最痛的部位之一,想象一根铁签以缓慢的速度刺进腋窝里,那滋味儿……

  赵孝骞打了个寒颤,见那名绛色官袍的变态背对着他,笑得特别讨厌,笑声令人不寒而栗,赵孝骞顿时怒从心头起,飞起一脚便踹在那变态的屁股上。

  变态猝不及防被袭,痛得惨叫一声栽倒在地,赵孝骞却欺身上前,朝着变态一通猛踩,嘴里骂骂咧咧。

  “你特么是哪路货色,老子立下的规矩,你很想挑战一下对吧?”

  “你特么到底是哪个老鼠洞钻出来的玩意儿,笑得那么难听,是想吸引我龙傲天的注意么?”

  “安静,懂不懂?有没有素质?街坊们明天还要上班呢!”

  变态被踩得快变形了,发出一声声杀猪般的惨叫声。

  赵孝骞还在猛踩他的脸的时候,变态终于听出了赵孝骞的声音。

  “慢!慢着!殿下,郡王殿下,是奴婢,是奴婢刘单啊!”变态终于眼疾手快抱住了赵孝骞踩下来的最后一脚。

  赵孝骞动作一滞,蹲下身仔细打量他。

  脸上布满了鞋印,脸颊也有些青肿,身上的衣裳确实是宦官打扮,再看眉眼,没错,挺熟的,应是故人相见不相识……

  赵孝骞倒吸一口凉气:“刘单?”

  见赵孝骞终于认出了他,刘单松了口气,一股委屈之情浮上心头,抱着赵孝骞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殿下出手何等狠辣,奴婢……奴婢屈死了啊!”

  赵孝骞顿时尴尬了,暗暗自省吾身,刚才吾是不是太冲动了?

  但是飞身踹出去的第一脚实在令人无法拒绝,刘单当时站的位置太帅了……

  赵孝骞一脸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朝廷节省开支太抠门了,也不说多点几盏灯,光线太暗了,真没认出你来……”

  “老刘,你鼻孔来大姨妈了,我帮你堵住……”

  从刘单的衣角撕下一截布,卷成小棍状,赵孝骞粗鲁地塞进刘单的鼻孔里,一点前戏都没有。

  小飞棍来喽!

  刘单仍嚎啕痛哭,赵孝骞的安慰没起到一点作用。

  “殿下,奴婢刚才是在帮您啊,听说您入狱了,皇城司上下为了殿下到处奔走,奴婢被借调到大理寺,受命刑讯刘贤真等人,只等拿到他们的供状,殿下便可脱罪了,没想到……嘤嘤嘤。”

  赵孝骞愈发愧疚,拍着他的肩安慰道:“是我不对,向你赔罪,你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此间事了,我请你逛青……”

  话说到一半,赵孝骞急忙住口,机智地改口:“……我送你一套汴京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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