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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明君 第346节

  落笔写下一一,“咨尔刘氏,星轩降秀,泰兆祥,躬淑哲以倪天,体安贞而应地。”

  这句一成,王希烈若有所感地顿住。

  他自己复读一遍,自顾自摇了摇头。

  沉吟片刻后,他又提笔将中间八个字划去,改成了“北斗降秀,明圣兆祥”。

  写完之后,他再咂摸了一会,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一这样保留原意的同时,又能点出刘氏生在春季的夜间,籍贯在杭州,家在西湖近处,比先前一句更合适些。

  王希烈脑海中思量后续如何行文。

  突然之间,只见余光里多出一道身影。

  他下意识整个人身子一抖,手中的笔一时没拿稳,掉在了桌上。

  王希烈凝神时突然受惊,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要出言呵斥,翰林院竟有人敢不告而入他的值房!

  不过,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他又立刻有了第二反应。

  王希烈将笔搁在砚台上,朝不速之客歉然一笑,拱手行礼:“元辅什么时候到的?方才入了神,倒是让元辅久候了。”

  赫然是内阁首辅张居正,老神在在,坐在一旁。

  张居正也不拿大,起身回以抱拳:“放衙后本是在院外等著子中,但周洗马说子中还在操劳案牍,我便寻了进来。”

  而后又解释了一句:“方才本是想唤一声,但见子中正在出神词文,实在不忍打断。”

  王希烈一边听著,一边弯腰,在桌下翻找茶叶。

  口中寒暄著:“哪里是出神词文,分明是对著册文抓耳挠腮,我这疏浅才学,元辅莫要打趣。”

  说罢,便取出茶叶与茶具,走到张居正跟前,伸手请坐。

  张居正顺势坐下,安抚道:“陛下的婚期有些急,辛苦子中了。”

  王希烈将茶泡上后,才跟著坐下:“为人臣子能给君上写册文,都是盼来的福分,哪里说得上辛苦。”

  “不过婚期—--倒确实有些急了。”

  照他的想法,跟武宗皇帝一样,十五岁大婚,才契合中庸之道。

  张居正没有在这个婚期上多作延伸,只是略微感慨著解释了一句:“时不我待,既然上下膺服,也该亲政了,总好过一有空闲就去钓鱼。”

  王希烈给张居正亲自斟茶,嘴上解释道:“亲政是好事,但陛下终究年幼,我只是怕陛下不知节制,伤了根本。”

  立场还是要说清楚的。

  免得让人以为他王希烈不支持皇帝亲政。

  张居正接过茶杯,摇了摇头:“我已经向两宫提及过此事了,会把握分寸的。”

  皇帝想宠幸皇后,也是要走流程的,

  其他的什么殿前迎接、礼官奏乐这些虚礼且不提。

  最关键的,还是皇帝有了想法后,需得求得两宫同意,等到两宫下旨,

  才能临幸。

  有穆宗的前车之鉴,两宫定然会节制好皇帝。

  退一步说,张居正听闻,前些时日皇帝选后时,面色挣扎地放弃了姿容最美的吴氏,只封了婕妤,将其放在陈太后身边。

  这种亮眼表现之下,似乎没理由太过担忧皇帝会纵情声色。

  王希烈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说法。

  他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茶:“元辅今日寻我,不知有何要事?”

  虽然内阁大学士严格意义上来说,也是翰林院的大学土,但一般也不会像这样亲自寻到翰林院来交涉公务。

  多半是有什么要紧相关。

  张居正没有开门见山,而是从旁侧开始敲击:“今科的一甲、庶吉士在翰林院的进修快结束了,吏部月底就会给他们派遣职司,下放地方。”

  他顿了顿,问道:“有怨言么?”

  四月底选出的庶吉土,从五月开始,进修到十一月末,正好半年。

  王希烈面对官场绕弯,也习以为常,顺著张居正的话题,露出苦笑:“哪能没有怨言,虽说靠著酌情优待,以及一甲主动请外放,让这些庶吉士自愿了一回。”

  “但明里不好抱怨,免不了暗地里说闲话,如今都在说,咱们这些前人享了好处,转身就为图私利而阻隔来路。”

  这种指责,在士林之间,尤其有杀伤力。

  先前的庶吉士们享了好处,登临高位,转身就给后来人打发到地方去了,其中的私心,足令人义愤填膺。

  尤其容易消解新政的正当性。

  而夹在中间的掌翰林院事王希烈,只能用苦笑,来跟首辅表明自己的压力。

  张居正沉吟片刻,缓缓道:“内阁也有所耳闻,所以.”

  “我与子象的意思是,给他们稍微有个交代,把这阵士林的怨言挺过去“这一科有了成例,往后就好办了。”

  王希烈闻言,目光闪了闪。

  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以作遮掩。

  片刻之后,王希烈朝张居正投去征询的目光:“元辅不妨直言。”

  张居正将茶杯盘在手里取暖,迎上王希烈的目光:“我欲将子中外放。”

  王希烈一时没有接话。

  他思片刻,皱眉不解:“陛下对我有成见?’

  堂堂詹事府大学士掌翰林院事,外放什么官职都是贬谪。

  不过士林非议而已,甚至本来就是皇帝跟内阁主导的事,如今怎么会贬谪到他王希烈头上?

  这是哪门子路数?

  尤其他作为新党嫡系,以及眼下张居正这和颜悦色的态度,他不免朝皇帝身上想去。

  张居正摇了摇头:“子中不要多想,是我跟高子象、吕和卿的意思。’

  王希烈若有所悟,慢慢冷静下来。

  他垂下目光,迟疑道:“元辅对我另有安排?”

  除此以外,也没别的原因了。

  果不其然,张居正闻言,坦然颔首:“度田,要早做准备了。’

  王希烈一证,终于反应过来张居正这一出贬谪是什么意思,

  只听张居正娓娓道来:“你我皆知,天下隐匿田亩,以南直隶、山东、

  四川、湖广为最,届时度田,必须以雷霆之势,风卷残云,这几省乃是重头戏。”

  “去年六月,我趁著大案,将梁梦龙调去了湖广,那边的宗室被犁了一遍,几无肘,他去正合适。”

  “今年三月,陛下命海瑞巡抚四川,其人正适合做这种事,脾气倔又不乏手腕。”

  “如今布局山东,只有你去最合适。”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陛下此前执意启用了殷士儋,但以我观之,此人与山东士绅豪族纠缠不清,没有子中这般资历,等闲人去了,必然要受他肘。”

  度田跟考成法这种改制不一样。

  后者是可以循序渐进,反复优化的,但前者不行,总不能每年都度一次田吧?

  太祖尚且做不到的事,如今自然更不可能。

  所以,趁著如今还有余力,铺垫准备一番才是老成之举一一地方府县的势态怎样?百姓的处境如何?大户有哪些?涉及到哪里朝官、社党?怎么做才最切合当地的风土人情?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来了解的。

  再加上,地方土官自成一派,水泼不进;中枢流官又以堪磨资历为主,

  多是打著两头不得罪的心思。

  若是不提前下地方梳理派系,收揽权力,那届时即便硬要度田,也必然会隐患重重,说不得还要被地方做帐面功夫糊弄了事。

  当然,道理是这个道理,却也不能突兀地一股脑将地方巡抚全换了去,

  否则就要中外骇然了。

  甚至于,连中枢的心腹外放,都要有合理的理由,才能行云流水。

  所以,这才有了梁梦龙趁著彼时的大案,调至湖广,海瑞借著年关时候四川江油县知县常春乔所揭发的一案,巡抚四川这些遮掩。

  而山东的局势比这两省更复杂些,殷士儋在盐政上会帮著皇帝做事,在度田这种触及到自己身家的时候,未必不会搞小动作。

  既然皇帝要给殷士儋面子,那张居正只好查漏补缺一一趁著士林对翰林院的非议,将有这个资历压制殷士儋的王希烈,顺势外放去山东了。

  王希烈静静听完张居正一番解释。

  片刻后,才问起缓缓开口:“几年后度田?”

  张居正沉默片刻,才模棱两可道:“等京营再操练操练,快了。”

  他没有明说什么时候。

  王希烈嗯了一声,也心照不宣地不再追问。

  两人又静坐了稍许。

  天已经完全黑透。

  张居正缓缓站起身来,朝王希烈拱手一礼。

  王希烈安坐不动,坦然受之。

  等张居正转身离去后,他才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皇帝婚礼大典,虽然是排在三月,但从皇帝选定皇后的那一刻开始,之后的每一日,都在皇帝婚礼的礼仪之内。

  十二月以来。

  针工局忙碌著给帝后量身织造大典当日的衣冠。

  顺天府连夜选出临时府邸,用以暂留京城的皇后家人。

  礼部日以继夜教授著皇后父母大典当日的礼仪。

  司礼监来著奔走,布置乾清宫以及后家府邸。

  尚膳监早早开始挑选起合适的酒金爵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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