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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江山,你随便捏 第174节

  “您是……”

  “有人怕你被逐出师门,非得让我走一趟。”这个某人尚轻容不用明说,尚瑾凌就知道是谁,目光穿过母亲的肩膀,看到站在一旁的刘珂,后者朝他咧嘴一笑,目光中带着关切。

  他肩上还有积雪,算着时辰,可见是一路风雪急赶而来。

  “凌凌,我都告诉夫人了,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咱们别分开。”

  尚瑾凌的目光落在尚轻容身上,后者没有搭理他,只是道:“身子不好,头发还湿漉漉的,寒衣在身也不知道换一换,宁王殿下,您就是这样保护凌儿的吗?”

  之前在院子里冒雪相拥,回到云知深的屋子也没得及换衣裳,狐皮披风虽然防水,但是头发依旧受了潮,尚轻容不说他们倒是将此事忘了。

  此言一出,刘珂立刻拉过尚瑾凌,对尚轻容抱拳道:“我这就带他换衣裳,还请夫人担待。”

  尚轻容颔首,“去吧。”说着带着林嬷嬷一脚踏进屋子。

  “凌凌,我们走吧。”

  “可里面……”

  “你娘在还不放心呀,我把团子留下,一有事,咱们就过来。”

  *

  说实话,云知深见到尚轻容出现在这里,比看到刘珂跟尚瑾凌私相授受还要惊讶。

  这位尚夫人,年轻时,鬼迷心窍敢不惜一切代价嫁给一个一穷二白只有一张脸能看的男人,幡然悔悟时又能毅然决然和离,将儿子改姓归娘家,这般敢爱敢恨也是个传奇女子。

  然而再传奇,能接受儿子断袖,特别是跟一名皇子断袖,云知深依旧不敢相信。

  “看来我来这里,让云先生很是震惊。”尚轻容走进屋子,直接在云知深的面前坐下来,林嬷嬷捡了桌上还温热的茶水,倒上茶。

  云知深颔首,“夫人早就知道了?”

  尚轻容端起茶,喝了一口,“凌儿和宁王,算算时间,这样大概也有五年多了吧。”

  云知深惊了惊,“夫人竟放任……”

  “又不是没劝过,可孩子执拗,又有什么办法?”尚轻容略微苦恼地埋怨,接着轻轻一笑,“不过这让我想到年轻时选择方文成的时候,我爹和兄长也是一再反对,可我也是这样坚持,最终还是嫁了。”

  “既然如此,那您就更不应该让凌儿任性下去。”云知深道。

  “可云先生……”尚轻容看向他,“请恕我无礼,就是因为我是过来人,才更能体会这种飞蛾扑火,一往不顾的心情,这是年轻人的冲动,不是父母长辈三言两语就能劝回头的。当然我若是以命威胁或许能让他断了,可是除了让他痛苦孤独之外,还能得到什么?没撞过南墙,永远不会明白后悔二字怎么写,更何况如今想来,经历了一切,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哪怕明知道这是错的,将来人人谩骂,指着他的鼻子骂佞幸,为人不齿吗?”云知深反问。

  “可这个后果,难道凌儿自己不知道吗?他已经比我当初强太多了,他心中怕是早已权衡过多次利弊,可依旧愿意承受,我能说什么?既然当初我的父兄不曾逼迫我,那我也不会逼我的儿子放弃他想要的幸福。将来,若真有这么一日,他坚持不住,一身伤痕地回来,那么还有西陵公府成为他慢慢舔舐伤口的地方,我会竭尽所能站在他的面前,替他挡住这些流言中伤,如我父兄一般。”

  尚轻容娓娓道明,云知深一脸怔愣,“夫人真是宽容博大,可您有没有想过西陵公……”

  尚轻容说:“这也是我爹的意思,凌儿那小狐狸,再狡猾终究道行浅了些,宁王那么不加掩饰,哪儿能瞒得过他老人家。”

  “连尚家都这么说了,我又能说什么呢?”云知深自嘲道。

  尚轻容于是抬起桌上茶壶,亲自给云知深添了水,笑道:“云先生,您无儿无女,只有凌儿一个学生,对他的疼爱有目共睹,他敬您为父,不只一次说过要为您养老送终,我作为母亲,除了感激,只有敬重。是以宁王殿下来请我之时,我才毫不犹豫地来了,便是不希望你们师徒为此事形同陌路。这两个孩子前途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我们做长辈的不如先将此事放一放,别让他们挂心。”

  云知深并非不讲理之人,实在是他受到断袖之害太深,他想不明白,好好地娶妻生子,君臣相得不好吗?他看着尚轻容,终于道:“夫人,可愿听一听我的故事。”

  *

  尚瑾凌换了衣裳,拆了发髻擦干头发,最终不愿多休息,便往云知深那里走去,正好尚轻容从里面出来,后者看了他一眼道:“娘要回府,你呢?”

  “我跟您一起回去。”尚瑾凌说着往屋里头望了一眼,尚轻容却正色道:“凌儿,去给你的老师磕个头吧。”

  “娘,老师能原谅我吗?”

  刘珂也跟着看过来。

  尚轻容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刘珂,肃容道:“殿下,我愿意包容是因为在乎凌儿,我不忍他痛苦。可云先生能原谅,是因为他相信您的品行,与当今皇上不同。作为母亲,作为老师,我们希望当你们终究走不下去的时候,能给彼此一个体面,让凌儿莫要太难堪,也别让我后悔今日的成全。当然……更希望没有那一天。”

  刘珂听此缓缓地抬起手,对着尚轻容深深地鞠躬,“珂谨记在心,多谢夫人。”

  “娘……”尚瑾凌动容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后者拿手指弹了弹他的脑袋瓜子,“还不快去,既然三日后就要启程上京,难道就没什么事要安排?”

  “我这就去。”说完尚瑾凌匆匆地跑进屋内,对着云知深便是深深一个磕头,“老师,谢谢您。”

  “去吧,自己长点心眼,那个位置最容易改变一个人,不要毫无保留全然交付出去,给自己留条后路。”别看尚瑾凌一副聪明的模样,然而终究年纪小,感情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

  “是。”

  尚瑾凌随着尚轻容离开之后,刘珂终于能走跟云知深单独坐下来。

  后者对尚瑾凌尚有怜惜,对这个可是一点也没客气,好脸色都不给一个,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不假颜色。

  他一直以为刘珂是不同的,有他母亲的善良,但最终万万没想到骨子里依旧是刘家的霸道。

  刘珂显然知道云知深如何看他,他也不愿多解释,说:“叔儿,我问你一个问题。”

  云知深没应声。

  刘珂脸皮厚,无妨,继续若无其事道:“都说您跟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您真的喜欢她吗?”

  云知深皱眉。

  “我觉得您没那么喜欢她。”

  云知深看了他一眼,满脸写着胡说什么!

  “若真的喜欢,为啥不早点娶了她,您是外祖的学生,受他器重,即使当初没有考进进士,外祖想必也是乐意的。”刘珂道。

  “我不想委屈她。”忽然云知深说。

  “可您最终还是委屈她了,我娘这个下场,难道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云知深怒道:“你说什么?”

  刘珂淡淡一笑,目光直视,“若是时光回溯,再给您一次机会,您还会等到功成名就那一日,再风光地上门提亲吗?”

  不会!云知深在心里说。

  “若是我娘真嫁给你,你会让她早早地香消玉殒,含恨而亡吗?”

  “当然不可能!”云知深低喝道,接着看着刘珂,“但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有!”刘珂目光明锐坚定,“我只是想说,我跟您一样坚信,假如凌凌和我在一起,没一个人比我更能让他幸福。但是唯一跟您不一样的是,我不会等到坐上那把椅子再去追求,喜欢了,就一定要下手,才不会让人有机会横刀夺爱,悔恨终身。您看着吧,我和他,最终结局跟你们不一样。”

第163章 归京

  不论如何改朝换代,春节亘古不变。

  不论日子如何艰辛,一旦过年总会生出点的盼头,希望来年有谁能够为底层的百姓带来一丝喘息的机会。

  听说,三招四请之下,依旧抗旨不归京的宁王殿下,在生母平冤之后终于从封地回来了。

  见到帝王展颜,整个朝廷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与六年前为人耻笑嫌弃,遭受贬斥无人送别的境遇不同,这位小年才紧赶慢赶到城门口的宁王,不仅看到前面城门四扇齐开,风雪大作的日子竟还能看到百官于城下相迎,一个个冻得跟鹌鹑一样翘首以待,可谓滑稽。

  秦海跺着脚,呵着气,一边在心底骂娘一边朝前面望着,希望宁王的仪驾赶紧出现,好早点回城。

  不只是他,文武百官也是同样。

  终于,风雪之中,一匹快马跑了回来,大喊:“殿下来了!”

  “快快快,别躲城门下了,迎接殿下!”秦海扯了一把嗓子,将手里的炉子递给身边的小太监,哆嗦着拎起衣袍就往前走。

  天,实在太冷了,雪积了半尺厚,深一脚浅一脚,走着都累。

  城门上站岗的士兵看着文武大臣歪歪斜斜的模样,一副想笑又不敢笑,有人嘀咕一声,“这些养尊处优的大人可得遭罪了。”

  “这种天气,回去估计得冻病几个。”

  “也不知道皇上想什么,非得让城外迎接?”

  士兵已经习惯这份寒冷,还有闲情功夫互相闲聊。

  “你们以为这些大人真不想来吗?”边上的上峰冷笑一声道。

  王嫔平冤之后,皇帝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其追封为皇后,虽然还未开皇陵移棺椁,但是子凭母贵,宁王如今便是尊贵的嫡子,谁都知道假以时日,太子的不二人选。

  风水轮流转,这个结果真是没人想到。

  特别是景王一系的官员,如今跟没了头的苍蝇一样,正需要一个主子效忠,而宁王的势力远在雍凉,此时不献殷勤,什么时候献?

  风雪大算什么,病了才更体现诚意。

  事实上,顺帝的确没有这么不近人情,不过是在朝堂上随口透露了一句刘珂什么时候到京,又感慨一声父子多年未见,颇为想念罢了,没让迎接,但是这意思却耐人询问。

  朝堂上的大臣别的或许不会,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一流。好嘛,一到日子,立刻殷勤备至,自发地前来迎接皇帝牵肠挂肚的宁王殿下,为帝王分忧的同时,也体现自己对宁王迟来的忠心。

  老天爷似乎被他们的诚意给感动了,遮天蔽日的雪忽然小了许多,让深一脚浅一脚的大人们终于看清了前方整齐的骏马骑兵,宁王的宁子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骏马响鼻,喷吐白雾,明明只有一千人,可这气势却十足锐利,黑色铁甲在身,寒光凌凌。

  秦海一眼瞧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金冠束发,黑袍翻飞,懒洋洋地坐在骏马上,似这数九寒天的冰冷于他并无影响。

  精气神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雪花裹着寒风,吹得一众官员东倒西歪的时候,面前坐在骏马上不动如山的宁王就将此体现得淋漓尽致。

  此去六年,宁王的俊朗眉眼依旧如初,可他仿佛依旧不再是当初的那个纨绔。

  “宁王殿下!”秦海立刻小跑前去,谄着笑容道,“奴才奉皇上之命,特来迎接殿下。”

  “秦公公辛苦了。”刘珂牵着缰绳,目光往后头那一片看去,不由嗤笑道,“怎的,父皇竟如此这么不体恤大臣,这鬼天气还得劳动诸位出来迎接本王?”

  这声音有点大,走得快些的大臣立刻就听见了,连忙拱手笑道:“殿下说笑了,皇上没有下此旨意,只是我等盼望殿下,这才随公公前来迎接……”

  话未说完,寒风忽然一灌,这位大人就说不下去,正好,别的大人走上来,行礼道:“自从皇上召殿下回京,下官就殷殷盼望殿下早日归京,今日得偿所愿,这才急切地相迎。”

  “殿下,朝中不稳,正需要您来主持大局啊!”

  “殿下,下官亦是……”

  刘珂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毫无雅观地掏了掏耳朵,没兴趣听这些官不过三品的小喽喽说话,直接一扯缰绳,对秦海道:“秦公公,太冷了,入城吧。”

  秦海早就迫不及待,立刻摆了摆手,让后面让出了道。

  宁王车驾这才随之重新开拔,缓慢入城。

  宁王府是这两年间才建成的,占地宽阔,比之前的府宅大了许多,顺帝对儿子的心思究竟如何没人知道,但是表面功夫却是极好,哪怕是冬日,白雪皑皑压枝头,也能看得出这府邸的漂亮精致,比之景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京城,刘珂终究是回来了,他站在廊下,望向宫门,目光沉沉。

  “殿下,外头冷,先进来吧。”

  屋内传来尚瑾凌的声音,刘珂于是推门而入,只见尚瑾凌正坐在一旁,整理看一份份帖子。

  “这才刚到京就忙上了?”刘珂看了一眼小团子,后者缩了缩脖子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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