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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如此多骄 第207节

可让自己看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用国公府小姐的阔绰,让自己相形见绌自惭形秽?

这……

也太幼稚了吧?

打发走那妇人,司棋转过身见邢岫烟除了微笑之外,终于露出一些异样的情绪,不由得意的翘起了嘴角。

随即她又故作严肃道:“邢姑娘也瞧见了,在这深宅大院里过日子可没那么容易,每日里少说也要百十文的开销,如今都是靠我们姑娘的积蓄顶着,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依我看,邢姑娘最好能寻些进项,若我们姑娘一时照应不到,也不至让那些捧高踩低的欺辱了。”

“这……”

邢岫烟闻言愕然,暗道没费她竟是要向自己收钱不成?

按照时下兑换比例,三千文相当于四两银子左右,而她刚定下月例银子是每月二两,若按照司棋的算法,自己岂不是每月还要倒欠二两银子?

怪不得这几日,她总让自己瞧这些呢,原来竟是存了这等心思!

可自家要是能有这份进项,又何至于北上京城仰人鼻息?

邢岫烟略略定了定神,笑道:“姑娘多虑了,我比不得姐姐娇贵,也不求什么锦衣玉食,只按府上常例供给便是。”

“常例?”

司棋闻言嗤鼻一声,哂笑道:“姑娘想的太天真了,这府里的常例就是看人下菜碟,先前我们姑娘不使银子的时候,整日里被克扣不说,还常送些不能用的烂货过来呢。”

这……

在自己家里,反要贿赂下人才有正常饭菜、器具可用,这到底是谁是主谁是仆?

邢岫烟难以置信的问:“难道府里各处都是如此?”

司棋张了张嘴,有心说一声‘正是如此",然而她终究还是不屑于说谎,遂冷笑道:“自然不是,所以才说是看人下菜碟——邢姑娘和我们姑娘毕竟不比旁人,二太太、二奶奶都不好随便插手。”

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说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是邢氏直接或间接造成的。

邢岫烟感受到了那浓浓的不满,暗道莫非自己是因为姑姑的缘故,所以才被她们恨屋及乌了?

正思量着,忽又听司棋问道:“听说舅老爷已经在宁荣巷安家落户了?”

邢岫烟略略一愣,终于明白她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这分明是想连哄带吓的,将自己赶出荣国府!

说实话,如果可以自己做出选择,邢岫烟倒乐得离开这囚笼一般的所在。

然而……

想到姑母的嘴脸和态度,想到父母北上途中的期许,邢岫烟终究还是摇头道:“多承姐姐惦记,实在是人穷志短,他们送什么,岫烟用什么便是。”

说着,对司棋微微一福,转身回了西屋。

“呸~”

她刚回屋,绣橘就阴沉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冲西屋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好个不知羞的,这倒是赖定了咱们了?!”

骂完,又不解气提议道:“她既说送什么就用什么,干脆让灶上把当初那些法子,加倍的用到她身上,我看她能撑到几时!”

司棋却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胡说什么!咱们还能特地吩咐灶上,专给她送些馊的烂的不成?这要是传出去,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哪姐姐准备怎么办?”

“不急!”

司棋咬牙道:“往后日子长着呢,我就不信拿捏不住她的短处!”

第215章 局

【又晚归,明儿三更补上。】

是夜。

雨后的空气分外湿润清冷,偏张华怀里却似揣了团炭火似的,烧的他坐立难安心神不定。

数日前那句‘奴才的奴才",着实戳了他的肺管子,这几日每每回想起来,仍觉着脸上火烧火燎的。

张华如今一恨那伶牙俐齿不留情面的尤三姐;二恨那明明是低贱家奴出身,偏爬到自家头上作威作福的焦顺——若细究,对焦顺的恨意还在前者之上。

其实起初得了焦顺的雇佣,他还是蛮开心的,毕竟当时家里都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但这人心总是得陇望蜀,这半年来在杂工所里,守着数以万计的流水,偏被焦顺约束着不能闪动分毫。

若别处也是如此倒还罢了,然而根据张华这半年来的所见所闻,事情却绝非如此——真指着月例过日子的师爷,反而是少之又少。

这一来二去,他便开始心生怨怼,先前的感恩戴德也早都抛诸脑后了——毕竟在他看来,给的不够多,就相当于没有给,而没有给就相当于是在亏欠自己,里外里一合计,这姓焦的分明就是欠了自己上千两银子!

现如今更因这姓焦的,被未来小姨子当面鄙视贬损,张华又怎能不恨?

尤其是打探到,自己那未过门的媳妇,论相貌身段比小姨子也不差分毫,张华就愈发恨那姓焦的牵连了自己。

越想越气,他忽的起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听到动静,张诚忙追出来问道:“华子,这么晚了你出去做什么?”

“没什么。”

张华头也不回的敷衍道:“我去二太爷家转转,也没准儿就宿在他家了。”

听到这糊弄事儿的敷衍,张诚老脸一沉,就想把儿子追回来呵斥几句,可想到儿子最近的心情,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放弃了。

却说张华出了家门,便踩着那湿滑石板路,深一脚浅一脚寻到处灯火通明的赌坊前。

摸摸钱袋里那二十几两碎银子,他脸上终于露出些许快意——这都是先前出卖杂工所内部消息换来的。

雄赳赳跨入赌坊,密集人潮所造成的热浪,以及各种味道糅杂在一起的气息,登时扑面而来。

这对普通人而言,绝对算不得什么美妙体验,但张华却是甘之如饴。

左右张望了几眼,瞧见几个半生不熟的赌友正在推牌九,他立刻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扬声道:“快腾一门出来,张爷我大杀四方来了!”

众人嬉笑怒骂之余,倒真腾出了位置给他。

张华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了,抓了几块碎银子丢到了正中的铜称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情场失意的缘故,他今儿手气极佳,小半个时辰就竟就两打底的庄家赢塌了锅,于是便顺势起了新庄。

起初输赢倒也不大,张华还因此嫌弃闲家下注太小,冷嘲热讽了几句。

谁知竟一下恼了三门,呼啦啦百十两银子拍在桌上,更在周遭一片‘大大小小"的呼喊声中,愣是开出了三家上道庄家通赔的场面!

张华原本还满心想着要通杀呢,这一亮牌面却是彻底傻眼了。

按规矩上道双倍,他这一局竟是输了小两百两银子!

当时脸上先红后白,缓缓起身又重重坐了回去,直愣愣的瞧着桌上,没多大功夫就出了一脑门子白毛汗。

“怎么着了这是?”

对门得意的挑衅道:“莫不是身上银子不够?张爷要是腿软走不动道,咱们哥几个扶着你回去那钱也成!”

“你……”

张华猛地抬头看向对门,随即又扫视四周,咬牙道:你们合起伙来设套坑老子?!”

他毕竟不是傻子,三家同时上道本就少见,更何况对方还同时下了重注!

这若不是做局出千,他把桌子当场吃下去!

“什么意思?!”

旁边立刻攒起个人来,揪着张华衣领道:“张爷这是不想认账喽?方才你赢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赔钱,快赔钱!”

“你那只眼瞧见爷爷们出千了?!”

其余两门也起身鼓噪,再加上帮闲的拉偏架的,一时闹的鸡飞狗跳。

张华被围在当中却也没怂,反而跳脚嚷道:“特娘的,老子还不信没处说理了——赌坊的人呢?封台,老子要封台!”

这一声喊,赌坊的打手立刻潮水般围了上来。

又有领头主动提醒道:“道上规矩,封台查到老千,三刀六洞抽两成利;查不到出千的,加倍赔钱抽一成利!”

意思是一旦请赌坊的人出面封台,如果查到有人出千,就由出千的赔付赌坊总利润的两成;而如果查不到出千的人,提出进行封台的输家就要加倍赔付赌债,再由赌坊抽走一成的利润。

这所谓的两成利和一成利,其实数目是一样的。

而这个规矩既保证了赌坊的人不做白工,又考量到了双方的利益,更能有效防止赌客们胡乱要求封台查证。

张华是赌坊常客,自然知道这个规矩,但他一来是在气头上,二来也笃定对方必定是耍了老千,故此不等那领头的说完,就嚷道:“规矩老子都懂,赶紧把这几个孙子仔细查一查!”

顿了顿,又补充道:“旁边这些人的也不能放过!”

这话惹得那些看客纷纷叫骂,但最终却并没有抵触赌坊打手的搜身。

眼见这些人乖乖就范,张华一开始是咬牙切齿又得意洋洋,可随着那一个个都被证明是清白的,他的牙齿就再也合不紧了,上牙膛直磕下牙膛,发出了咯咯咯的寒颤声。

良久,他又软软瘫回了椅子上,恍然又绝望的指着那些打手道:“你们赌坊竟然、竟然……”

哚~!

为首的打手不等把话说全,突然将拔出牛耳尖刀,把一张白纸钉在了赌桌上,一脚踩着长凳,居高临下的威逼道:“张爷,规矩你懂,方才您输了一百八十六两,翻一番就是三百七十二两——眼下能赔出多少,余下的还欠多少,立个字据吧。”

“你们这分明沆瀣……”

张华看看那牛耳尖刀,再看看身前目露凶光打手,畏畏缩缩的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竭力挤出笑容道:“没、没必要这样吧?我前前后后在你们这儿,也输了不少银子,你们这么做不……怕是不大合适吧?”

“规矩就是规矩,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头领嗤鼻道:“张爷自己要封台,难道还怪我们不成?”

顿了顿,他又把脸往前凑了凑,冷笑道:“张爷要是想写血契,我倒也不是不能成全。“

说着,作势欲拔那牛耳尖刀。

“不不不!”

张华缩着身子,连连摆手道:“我不写血契、不写血契!”

那头领重重一拍桌子:“那特娘还不赶紧立字据!”

也不等张华作答,早有人把沾了墨的毛笔塞到了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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