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官秘史 第70节
“他贪得无厌的。四十个名额给他,便宜他了,他呀,别人吃了他的,又不领他的情。这叫做猫捕食光给狗做揖。反正也行,你是不是考虑留两个名额给小蓓啊?”张玉屏提醒他。
“嗯。我自己的名额给她吧。”
“你胡闹。你自己不去,你作为发起人不去。像话吗?”
“张书记,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困在小香河村了,我开了一台车进去,你知道小香河的公路,下雨天是没法把车开出山外的。我插翅难飞啊。”韩宝来是有苦衷的,“阿姨,有你帮我主持,我在不在还不是一个样?”
“放屁!”张玉屏生气了,她原本打算跟韩宝来来个情深深雨蒙蒙,他竟然深藏不露,她当然怒气冲冲,“你少给我找理由。我明天不见到你,我拿你是问。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你打赤脚走四十公里山路也要给我走出来。”
张玉屏说完,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挂机了。韩宝来没想到自己作茧自缚,给他自己出了一道难题,本以为自己这个小角色,去不去又有何干系。没想到张玉屏不见兔子不撒鹰,非见他出面不可。唉,他本想下雨天,在小香河好好会会吴小凤她们,要是元旦节过后,她们的老公陆陆续续返乡了,他可没有机会了。看窗外还是冷风冷雨,想想吴小凤跟他在风雨亭的情景,他不禁很坏地笑了起来。他喜欢这种超乎自然的结合,天冷得发抖,风直往里灌,但内心如一盆炭火,她的身体更是最好的温泉。他恨不得懒在温泉里不出来……
“唉,怎么走出小香河村?我苦恼啊苦恼啊。”韩宝来自言自语。但他不能不邀请客人。于是给周朝晖打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儿,周朝晖才接,他还像老牛一般喘着粗气!
“小韩,有事吗?”
韩宝来便把李格非搞联谊活动的话再说一遍。周朝晖兴奋极了:“好啊,你给我四十个名额。好极,好极!还是自家人靠谱。没问题。没问题。”
“我也去。”没提防手机窜出一个女性声音。
周朝晖吓得忙说了一句:“宝来,明儿见。”就挂了电话,老家伙尝到了甜头,一发不可收拾了啊!
韩宝来拿着电话愣了一下,突然狂笑起来。这个世界疯了,真的疯了!一度是他心目中德高望重的尊长,现在露出本相来了。人非草木啊,孰能无情?韩宝来自喟自叹了一阵。给周小蓓打电话吧。电话也是响了许久,她才接电话,不过声音很冷酷:“你打错了吧?”
“没打错,我是韩宝来啊,我隆重邀请你,和你最私密的男友,明天参加特种养殖场盛会。”韩宝来绘声绘色把这次联谊会的安排说了一遍。
“我忙。我去不了。”周小蓓没等他一口气说完,粗暴地打断了的话,当即拒绝邀请。韩宝来一愣,周小蓓一向是爱凑热闹,今天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还以为周小蓓会兴奋地嚷嚷起来。
韩宝来想施展他的手法,调动一下她的情绪:“小蓓,给个面子嘛。张阿姨、周伯伯可是这次活动的主要组织者。再说了,你暗地里,你是我的啊?你说过的话,不能这么快就忘了吧?”
“忘的是你!不要脸!”周小蓓狠毒地骂完,不容他多说话挂电话了,可能还扔了手机。
周小蓓骂得韩宝来怔在哪里,半天没回过神来,难道他跟张玉屏的地下恋爱,周小蓓有跟踪设备发现了?听她说话的怨恨,分明是骂他老少通吃。
韩宝来本想再回拨一次,但他没有勇气回拨。其实,他应该回拨过去,女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哄她一哄,她马上就回心转意了。要知道爱得越深恨得也越深,这是一个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关系。你击打墙壁,用的力量越大,对你的拳头反弹力也更大。周小蓓当时等着韩宝来电话打过来,甜言蜜语哄她。她虚荣心得到满足,绝对会接受邀请。两人一见面,韩宝来再跟她打打闹闹一下,过去的种种不又回来了吗。结果,他错失良机,失去了重要一次修补两人关系的机会。埋下了祸根。
韩宝来打完电话,喜忧参半。他现在要考虑到哪里借一双雨靴,好翻山越岭,翻过天门山十八盘七十二拐。这么冷的天,打赤脚,那简直是开国际玩笑。山里的老农也做不到。韩宝来撑着雨伞去找陈三点,陈三点的个子跟他差不多,他家里应该有雨靴吧。
韩宝来现在走家窜户,狗都不怎么叫唤。山里人不习惯关院门,他直接跨过大院门槛,堂屋却关着门。韩宝来便大声说话:“三点大哥在不在家?我是韩宝来。”
“在家!在家!”堂屋里一个女子尖细的声音冒了出来,堂屋开了一扇大门,原来,一帮妇女关在里面打字牌,桌子下面生着炭火,堂屋里烤得暖烘烘地。
出来迎客的是陈三点老婆陈晓珊,她不到四十岁,山里矮小的妇女,矮小的人胸大屁股大,不长个,专门横着长了。倒不是城里那种肥胖型,她虽然圆鼓鼓,但一点不显胖。
“进来坐啊。”陈晓珊心嘭嘭跳,心想怪不得村寨里的女人,一个个争着钻他的被窝,这男人果然魅力四射,只一个照面便搞得她内心惶惶地。要不是有人在,韩宝来抱着她进屋子里,她是不会挣扎的,最多不过半推半就。韩宝来人高大帅气、面目清俊,穿着皮茄克,好像湖南卫视主持乡村发现的李兵大哥。他看你一眼,你真的有魂飞魄散的感觉。
“三点大哥在不在家?我找他样借东西。”韩宝来支支吾吾说,韩宝来透过陈晓珊慌乱的眼神,分明可以看得出,这女人动了芳心;故意忸怩作态掩饰自己的迥相。
“在啊,在啊,怎么不在呢?外面好冷,进来烤烤火吗?有这么多人在,你还怕我吃了你?哟,手好冷,进来烤暖和一身再说。我帮你叫他。”陈晓珊说话妖里妖气,她本来不是这个样子,但是村里的女人见你韩宝来,说话就这副德性了。连小母狗冲着他叫,也是“唔唔”。
“大嫂,不坐了。我是借双雨靴。反正,陈大哥在不在一样的。就是,陈大哥有不有雨靴,我想明天借穿一下。我看陈大哥身架跟我差不多。”韩宝来没有动,他被陈晓珊拉着手,她的手果然是暖烘烘地,感觉她身上的暖流直往他身上传导。
“有啊,有啊!”陈晓珊连声说,“你进来坐嘛。我找给你。哎呦,大兄弟,你一个人睡在村委办公室。冷不冷?我们晚上还要把被子烤得暖烘烘才敢睡觉。不然,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就像钻进冰窖里似的。到了下半夜,嗬,还是冷得掉冰窟窿里,这里是冷的,那里是冷的,被子像是生铁打的,又冷又硬。你陈大哥身上热度大,我就抱他取暖呢。”
“哎呀,进来坐吧。我们又不吃你。”莫小桃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丢了牌,到后面推他的腰,莫小桃一带头,胡金玉、蒋名玉也过来推。真有点唐僧误入盘丝洞的感觉。韩宝来只得规规矩矩,找条竹靠椅坐下。陈晓珊随手关了堂屋的门,室内温融融的。
陈晓珊一会儿到厢房去了,韩宝来还以为她找雨靴去了。谁知道她出来,一手提着一个大柚子,一手怀抱着圆周周的油漆彩绘果盒。莫小桃便奚落她:“哟,小三家的,你也太欺负人了吧?我们坐了这半天,你都舍不得拿一个桔子出来吃。他一来,哟,你看,家底子都捧出来了。我可要找人评评理。”
“哪里啊?韩兄弟第一次上门,是客,你们天天来,我泡茶还泡不过来呢。少啰嗦。快帮我剥柚子,自家菜园子里结的沙田柚呢。”
“这也是小三哥家自家园子结的。韩宝来,想不想吃一口?”莫小桃与韩宝来有一腿,她说话很鬼,还真的伸手摸了陈晓珊一把,“想不想摸。我仔细观察过,这是我们小香河村第一高峰。想不想一试身手?”
“呸。小桃嫂。你正经点好不好?要不是韩村官,要是别人,你这么说,人家早动手动脚了。你啊,就喜欢引狼入室。”陈晓珊要是打开她的手,绷着脸说她一通,都不为过;她偏反手去抓莫小桃的桃。两人打打闹闹,原来是一丘之貉。
《小村官秘史》走马上任 93.94老渔翁1
其实贺老六是蒋家的上门女婿,他老婆蒋美凤是本家人。蒋家属于小香河村第八组,要走过一座石板桥,石板桥长了苔藓,雨水打湿后很滑,陈三点几乎是牵着韩宝来的手过了桥。顺着河岸要走上一段路。韩宝来看大片大片的油菜田,满眼的绿,油菜已经有一尺来高,茎干直、开叶多,叶子上积着雨露,绿得耀眼。但有时候,看到油菜条被人折了当菜吃。油菜条鲜嫩可口,牛羊也爱吃。
“小意思呢。掐一把吃,还会长出苗干来的。”陈三点咧嘴一笑,他可管不了这么多人。人家趁着夜色掩护往田里一伏,一掐一大把,拿回家做了菜,谁还一家一家管他吃什么菜。
“要不打农药吧?”陈三点想出了歪点子。
“不能打。冬天又不会长虫子,残留农药对油质还有影响呢。”韩宝来是懂行的,吃几根菜条条关系不大,再联想到这帮妇女,确实很任性,现在的乡村男女老少都是鬼精灵。算盘打得贼精。
“韩村官,你不会来个以假乱真?搞点无毒的催苗干生长的尿素,你叫几个人装腔作势杀一杀。放出风来,现在油菜长了什么虫,杀了什么厉害药水,主要是防治病虫害。谁还敢采食?不要命了?”陈三点还能建言献策。
“好哇,三哥,你很有脑筋啊,就按你说的去办。对,可以杀一种伏喃丁,是一种催苗干生长的,这是一种复合有机肥。看上去就像一种杀虫剤。我这回进城买几瓶回来,我改换了标签,打上剧毒。然后组织力量统一杀一遍药水。”韩宝来冲他挤挤眼,意思你可要保守秘密哦。陈三点忙说:“韩村官请放心,我陈三点绝对守口如瓶,走漏半点风声,拿我是问。”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缘走着,到他家的一段路反而不好走了,本来有石板路的,可能牛羊踩的次数多了,有些石板绷断了,有点凹陷了下去,成了一洼泥浆水。陈三点有时还站在泥浆深处,背韩宝来一段,让韩宝来颇为感动——多么好的兄弟!当然也有一点愧疚感。最快章节就上 虽然不能怪他,那娘们太不是人了,设计逼他就范。其实,韩宝来在小香河村,他就等于刘德华来到了他的粉丝中间生活。上至百岁老人,下至咿呀学语的孩子,都会叫“韩村官好。”
贺老六早得到消息,站在屋门口迎接贵客了。她老婆还骂:“你光看着干什么?你过去搀一把韩村官。叫你修路。你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好像你不修,玉皇大帝派天兵天将给你修似的。”
贺老六就住在山坳里,竹林掩映的一排木壁子屋。虽然房屋年代久远,但是由石头垒成的高台,显得像个城堡。山上石头多,家家户户都把房屋建在石砌之上叫髙甑建屋。贺老六的家看起来风水不错。大瑶山当围屏,恰好中间一个山坳,对面地势开阔、沃野千里,还有小桃香河淙淙流过,周围古木参天,走在石板路上,清风拂面,可没有田野飕飕有劲的朔风了。
单村小户家养的狗凶,蒋美凤包着青头巾,一个劲地骂狗:“蠢狗,人蠢养的狗也蠢。他是韩村官,我们村的大贵人。你还狗眼不识人。”
陈三点笑道:“老嫂子,你是骂狗呢,还是骂老六哥。”
蒋美凤乐呵呵地:“狗乱叫,骂狗;人没脑子,人也骂。”
说着,她伸出粗糙的手,跟韩宝来握了握:“韩村官,我们老六一直唱着呢。以前来个干部都想着往我家来吃喝呢。怎么一个韩村官把我家排在最后。是不是看不起咱家怎么的?”
韩宝来笑呵呵地说:“大嫂子,你是八组,我们可是按组排过来的。一视同仁,没有贰心。其实老六哥捉的鳝鱼,我已经吃了好多了。”
贺老六眯缝着眼跟着笑:“我都到村委看了几回派位表。我掐着指头算,算着来的日子跟盼过年过节差不多。我今儿个就眼巴巴瞅着韩村官的影儿。今儿个总算看到了。”
贺老六说着紧握住韩宝来的手,贺老六的手指头短而粗。韩宝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就是巴掌厚,听说这手神奇。他在稻田周围这里探一探,那里钻一钻,嗬,你看他的鱼篓,一个上午就是半鱼篓黄鳝。基本上没有泥鳅。他从不带徒弟,有人想跟着他学,但你看来看去,他不过就是观察鳝鱼洞穴,把手指头挖进去,鳝鱼就被他圆鼓鼓的手指头带了出来,像是黄鳝自己跳进了他的鱼篓。许多人学着他这样捉鱼,但一个上午难捉四五条。他腰上的鱼篓可是沉甸甸的,起着白沫子。鳝鱼多了会摩擦出白沫子来。
贺老六还有一手。那就是捉鳖,他有一根长长的铁钩子,到小香河里游上半天,他总能捉一两个菜碗大的老鳖。不用说,今晚的炖老鳖、炒盘龙鳝鱼是主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