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镇天司 第589节
户部侍郎周显捧着玉笏踏出文臣队列,面色肃穆,躬身一礼:“陛下,青阳侯麾下武卫封堵东瀚河十八闸数日,赵齐两国七百余艘粮船困锁河道,商贾联名血书已送至鸿胪寺。”
他看向一旁的鸿胪寺卿,沉声道:“众所周知,赵齐魏三国本就有联盟之心,青阳侯若激起三国结盟,东境——”
“周大人此言差矣!”
周显话未说完,另一边的镇军将军薛平甲铠铿锵作响:“半月前黑冰台密报,赵齐船队夹层藏有魏国重弩,青阳侯这是查缴走私军械。”
“此事,我兵部已经有备案。”
“好个查缴军械!“刑部尚书杜兆明冷笑着截断话头,“那周家三百七十口妇孺哭嚎声震半城,三司案牍可没见半张海捕文书!”
“敢问薛将军,边军虎符何时能管州郡刑狱!”
青阳侯在东瀚郡动了周家,让东境世家一片纷乱。
东境世家可不只是在东境,天下文武官军之中,不知多少世家子弟。
这一次青阳侯敢动周家,那下一次会动谁家?
当周家被查抄时候,东境传讯到皇城的玉符仿若流星。
兵部侍郎李思眉头皱起,上前一步,正要开口,龙椅上的元康帝忽然扶住蟠龙扶手,玄色十二章纹衮服无风自动。
一瞬间,大殿之上,仿若山岳倾轧,静寂无声。
所有文武官员,都感觉自己被苍龙凝视,心跳声如同在耳畔擂鼓。
几位逍遥境层次的武勋,都感觉浑身筋骨“咯吱”作响。
玉阶之前,余愧贞面上露出惊讶。
他侍奉帝王这么久,上一次见元康帝如此失态,还是青天洲上大战,玉若郡主引雍天洲大道直入青天洲时候。
难道——
“报——”
大殿之外,钦天监少卿踉跄扑入殿门,怀中抱着的浑天仪裂痕里渗出青紫烟岚,“雍天洲分野帝星摇坠,东境有国运崩天之势!”
他额前鹤羽官帽被狂风吹落,面上全是狂喜:“紫微垣骤亮三倍,我大秦国运长河凭空暴涨百里!”
大秦国运长河暴涨百里!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呆愣住。
何等大事,能让大秦国运暴涨?
就算是东境国战大胜,占地三百里,也不至于让国运暴涨……
元康帝轰然起身,九龙骖驾的轰鸣自云端压下,帝王身影在玄光中模糊成山河社稷图的虚影:“摆驾钦天监,让云渺来见朕。”
大殿之上,一众文武相互看看,面上都是茫然。
“哈哈哈——”长宁侯苏靖一声长笑,甩开衣袖,径直往大殿之外走去。
“长宁侯,你黑冰台该知道东境出了何事,还请说清楚!”穿着御史衣袍的白须老者展开双臂,试图阻拦住苏靖。
苏靖根本不搭理他,抬手一挥就将其撞开,蟒纹披风在殿门卷起罡风,直接走出大殿。
大殿之中,众人面色变幻。
“青阳侯……”
有人低低轻语。
能在东境搅动风雨的,恐怕只有青阳侯了。
……
齐国。
皇城,观星台。
夜穹如墨泼洒,九重玉阶之上,永平帝姜元良负手立于浑天仪前。
这位执掌齐国三载的帝王生就双凤丹目,玄色冕旒垂落的玉藻,掩不住眉间那抹紫气氤氲的竖痕。
此乃齐国皇室秘传的《太乙神数》修至大成时显化的通天纹。
龙纹广袖被星轨罡风鼓荡,露出腕间缠绕的八宝璎珞,每颗暗金铃铛都刻着二十八宿星图。
“紫垣东移,荧惑犯斗。”身侧青衫老者轻抚三尺银髯,手中龟甲随话音裂成先天八卦。
采薇书院山长姚白月鹤发间插着半截断玉簪,儒袍下摆流淌的浩然气竟将观星台青铜地砖灼出焦痕,“大秦东境必有人引动天道变化,搅动了九川龙脉。”
雍天洲上儒道大宗师境稀少,采薇书院山长姚白月是其中之一。
大秦皇城书院山长张横渠未入大宗师境时候,皇城书院都被采薇书院压过风头。
姜元良指尖抚过浑天仪裂缝里渗出的赤金辉光,那光晕中隐约显出三百黑骑踏破血河的虚影。
当他触到那道横贯东瀚郡的刀意时,星轨铜枢突然发出裂帛般的铮鸣,十二道青铜环竟被无形气机削去半寸。
“三日前天市垣分野晦暗不明,如今却见贪狼衔剑入秦宫。”姚白月袖中飞出九枚卦签,在虚空中凝成《连山》残卷中的困龙局,“能斩断魏国百年气运之人,怕是已触及通幽之上的……”
话音未落,东北天际忽有流星贯月。
那赤芒坠至半空时陡然炸裂,化作九条张牙舞爪的气运金龙,龙首所指正是断魂峡方向。
观星台四周七十二盏长明灯齐齐爆燃,火舌舔舐的琉璃罩上映出大秦黑冰台玄甲纹路。
姜元良冕旒下的瞳孔缩如针尖:“姚师可识得此象?”
第588章 我需要时间,你们也需要
“天狼泣血,紫薇耀世。”姚白月并指抹过浑浊双目,再睁眼时眸中已流转河图洛书虚影,“大秦青阳侯这一刀,斩的是东魏国运,养的却是大秦人皇道果。”
“秦国国运,恐怕再无法压制……”
他腰间佩着的采薇玉牌突然浮现裂痕,牌面《春秋》篆文正被某种霸道气机寸寸磨灭。
夜风骤起,卷着观星台檐角青铜铃铛叮咚作响。
姚白月银须忽被削落三根,断须尚在半空便化作点点星屑消散。
这是儒道心血来潮的示警。
“山长?”
“老朽要亲自走一趟东境。”姚白月翻掌收起龟甲残片,袖中金色竹简无风自动,“能引动稷下学宫镇院文碑共鸣者,应该就是那位以杀证道的青阳侯……”
他望向东方渐亮的启明星,浩然气在足下凝成青鸾虚影:“或许还能见到故人遗泽。”
最后一字落下时,老者身影已化作流光没入云海。
姜元良望着天际残留的才气狼烟,面上露出忧色。
九川河倒映的朝霞里,隐约有白鹭掠过长空。
……
魏国皇庭,九极殿。
三盏青铜命灯轰然炸裂,黑血顺着螭吻纹灯座渗入地脉。
供奉堂首座宇文炽颤抖着捧起命牌残片,裂纹中腾起的狼首虚影尚未凝实便被罡风撕碎。
“宇文灼长老的魂火……”右侧黑袍老者宇文烽五指抠进玄铁供桌,身后浮现的九幽洞天竟渗出漆黑脓血,“血魂上人的腾蛇命格也断了!”
殿外忽有剑啸破空,七玄剑宗长老陆文昭踏碎琉璃瓦飘然而落,腰间悬挂的“七杀”剑鞘撞在青铜柱上铮鸣如雷:“连吕天罡的搬山体魄都扛不住?那青阳侯修的什么邪法!”
阳天洲凌霄剑宗陈云疚雪白剑袍无风自动,身侧长云道观玉虚子掌中罗盘迸发刺目青光:“大秦天道之力暴涨,魏国大道暗淡,这是道意之争了。”
上首金座之上,魏帝宇文拓冕旒下的双目赤红如血,掌心玉圭捏出蛛网裂痕:“朕要将张青阳的魂魄点成长明灯!”
阴风卷着血腥漫过蟠龙金砖,两道身影自虚空显形。
“桀桀,好浓的怨气——”血河老祖枯爪撕开空间裂缝,身后三千魔修虚影在煞云中沉浮,“宇文小子,拿十万生魂祭我腾洲儿郎,老夫替你摘了张青阳的头颅如何?”
“陆某的七杀剑渴得很。”陆文昭剑锋震颤,猩红剑气游走,“斩了张青阳,剑心通明指日可待!”
阴煞门主厉无咎獠牙咬碎手中头骨,漆黑骨髓凝成九幽通道。“本座要拿他金身炼三千阴魔幡!”
宇文拓额间狼图腾骤然燃烧,祭坛魔纹顺着龙袍爬上脖颈:“开阴墟血阵!”
帝王咬破舌尖喷出精血,九极殿地砖翻转露出白骨祭台:“三千魔修换青阳侯性命,这买卖朕做了!”
“不可!”玉虚子罗盘轰然压住翻涌的魔云,“腾洲觊觎雍天洲灵脉千年,此乃饮鸩止渴——”
血河老祖狂笑着撞碎空间壁垒,三千魔影顺着血河倾泻而下。
风无痕按住震颤的凌霄剑,与玉虚子传音时指尖发白:“魔修垂涎雍天洲地脉久矣,此门一开……”
“何止雍天洲。”玉虚子望着魔云中若隐若现的饕餮巨口,罗盘天池已裂成两半,“张青阳若败,九洲怕是要重现上古魔劫。”
殿外惊雷劈碎魏国传承八百年的天狼旗,血色月光里,最后一丝龙气没入阴墟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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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魂峡。
青木车架之中,张远身形端坐,身外是缭绕的血色。
感悟珠,气血珠,真元珠,罡气珠,灵气珠,全都是一万一万的凝聚在混沌熔炉之中。
斩杀三位大宗师的反哺之力,让他浑身经脉鼓胀,丹田震颤。
天道金珠更是将脑海染成金色。
十万冤魂的解脱,为大秦天道提升气运的功德,都汇聚成一颗颗金色的珠子,显得璀璨无比。
张远双目眯起,缓缓感悟今日这一战。
三位大宗师,除了血魂上人从外域而来,让他耗费些手段之外,不管是宇文灼还是吕天罡,都完全没有发挥出自身大宗师境战力。
雍天洲上大道晋升时间太短,真正能掌控大宗师境修为,将其转化为大宗师战力的极少。
别看吕天罡号称天榜四十二,其实战力与天榜第七的宇文绝差距太大。
至于宇文灼,如果不是过分依赖那柄血河剑,战力反倒不至于如此弱。
当血河剑凝聚的十万冤魂被张远以通幽神魂之力直接破去,宇文灼战力瞬间削减大半。
而且张远的手段让其心神震荡,根本无法再战,以至于被张远一刀斩杀。
修为,不代表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