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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83节

  蝉雀剑还没有开始习练,他现在手中只有一门扶柳剑。

  这是一门有些缺陷的剑术,但在裴液手中已调整至最好。

  扶柳剑是一门快剑,此时在裴液手中剑影纷飞,从头顶、从两腰、从背后;刺、劈、挥,裴液身周宛如绽放出一朵剑影组成的花。

  而面对这朵剑花,成江宏像是裁剪者,每片花瓣都在他的剑上击出清鸣。

  按理说要阻挡这种四面八方的快剑,他的剑也须快得捕捉不到才对,但是并没有,他的剑路十分清晰,没有一点残影,干净质朴,仿佛总能用一剑挡住裴液两三剑。

  而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他总是能在缭乱剑光中找到最相近的那几剑,然后用距离最短的变招将它们一一格挡。

  狠辣的眼力,从容的运剑。

  裴液心中暗暗赞叹不已。

  而在成江宏来说,他并没有那么闲庭信步。

  他本是见猎心喜,想要称量一下这天才少年的剑道,因此一开始便把自己的真气从剑上收起,只以一生的真气量来增幅身体。

  但第一剑一交手,他的剑竟险些被直接打掉。

  他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少年不止剑道天赋惊人,体魄根骨同样令人咂舌。直到将真气放出一半,也就是三生水平,自己剑上的力量才和对方持平。

  而回到斗剑上来,他竟然也生出些挫败感。对方手中的这门剑如此简单甚至简陋,可是自己竟然腾不出一丝余裕来反击。

  而且这少年对敌之机敏也有些太过,五剑之中能埋七个心眼儿,虽然大部分都被自己直接看破,但总有几处藏得颇好,突然出现的刁钻角度令自己心神一惊。

  两人如此一攻一守,乒乒乓乓斗了三五十招,虽不如刚刚那场惊险,但却好看很多。

  而转折出现在裴液第三次用出扶柳剑的第一式。

  在这一瞬间,成江宏忍俊不禁地勾了下嘴角,裴液同时微微苦笑。

  无可奈何,他就会这一门剑。

  而这门简单的剑术早被成江宏看破。

  裴液努力想用出一个新颖的变招,但上下左右俱已被封死,两次交击之后,成江宏的剑已压了上来。

  裴液轻叹,这是他第一次在剑的比拼上技不如人——他早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把力量控制在了和自己相同的程度上,剑上也没有注入真气。

  但就在这时,对方向自己无力挣扎的剑压来的样子忽地令他灵光一闪。

  这不正是螳螂捕蝉?

  福至心灵,那印象于心中,从未练习过一次的雀部第一式就如此从手中流出。

  【飞来铜影】

  少年那种被明绮天所称道的、令人无奈的剑道灵光又一次迸发出来。

  常人习练这一门剑术,须得招招式式熟练于心,又经过多次实战感悟之后,方能把握住蝉、雀真意。再然后才能尝试舍筏达岸,去招留意——即不必再用蝉剑做托,只要形势确实符合螳螂捕蝉,便可随时用出雀剑。

  但正如他在酒窖之中忽然就了悟了【云天遮目失羽】一般,此时他尚未习练过一次《蝉雀剑》,就忽然领悟到了这份真意。

  当然,从未用过的剑招出手确实十分生涩,这剑一出现在裴液视野里,他就看出了三处需要修正的地方。

  但其真意已被少年牢牢把握,出手时仍然是既轻且快,足够致命的一剑!

  成江宏几乎是冷汗陡下。

  场外的老人也于此时眯了下眼,露出些犹豫的神色,仿佛在做取舍。

  这一剑确实够漂亮。

  剑招上乘、时机精准、用意巧妙。

  成江宏剑已扑上了蝉,这一招黄雀陡现,他已避之不及。

  于是只好。

  一道更明亮的剑光从他手中升起。

  这一瞬间他可以爆发自己四生境界的真气,用境界来压倒这一剑,但他最终还是决定以剑的方式来结束。

  天山所传,【嫁枝赴宴】。

  成江宏人向后退,但他的剑却仍在前刺,仿佛胳膊忽然凭空变长了一节。

  但细目看去时才发现,原来他将那剑鞘接在了剑柄之上!

  这无疑是他压箱底的一式绝剑。这一剑本就足够上乘,中间嫁接的动作更是神来一笔,不仅丝毫没有损耗剑势,反而令其更上一层楼。

  剑鞘接上之时,握鞘之手的力量同时传达上去,如此双手之力融合于一剑,既快且重。

  实际这还不是这一剑的全力——真正对敌之时,剑鞘握在手中之时就早已灌注满了真气,只待这一嫁接时的爆发。

  两剑相交而过,几乎同时停下,风停声静,月明星疏。

  裴液的剑离成江宏的咽喉尚有四寸,成江宏的剑已抵在了他的胸口。

  裴液一笑,收剑而回,整理身姿,心服口服地抱剑一礼。

  祝高阳说的对,只有和相近层次的人用相近层次的剑法搏斗,才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缺乏的是什么。

  自己今日要胜,要么修为抵达四生之境,借更优秀的根骨以力破巧;要么习得更上乘的剑术。

  而若双管齐下,那么胜利的条件大概是:两生或三生之境、蝉雀剑尽在掌握——如果刚刚不是自己第一次用出【飞来铜影】,那剑距离对方咽喉可能就不是四寸,而是两寸、一寸。

  当然自己现在也能胜之——只要搬出雪夜飞雁剑式。

  但那没有意义,这仅仅是一场切磋而已,如果一看要输就把它掏出来,又谈何摆脱依赖呢?

  雪夜飞雁在他剑道之路的开端投下了一片巨大的影子,这既是遮护也是遮蔽,而走出这片阴影的第一步,就得从敢输、并且输得起开始。

  两人走回来,裴液拾起剑鞘,归剑其中,重新端起更凉了的饭菜。

  然后旁边忽然响起了几声干巴巴的“啪、啪、啪”,裴液转头一看,只见张君雪正举起手对着他们两个拍巴掌,被他一看,又放下了手,重新把沉默的目光移到地上。

  成江宏收剑走过来,对着老丈一拱手:“些许浅薄功夫,不知可入了前辈的眼?”

  裴液转过头,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老人的面目。

  和那行路杖带出的猜测不同,老人脸上无丝毫风尘之色,反而面色细白,并非是常受风吹日晒的模样,细微的皱纹在这副面皮上像是丝巾泛起的细小波澜。

  他鼻高唇厚,双眼有些一大一小,此时饱含着笑意。

  认真来说,这不是一副好面相,像是一头白面的黄鼠狼。

  这个比喻在心中划过,裴液连忙不好意思地掐断了它。

  “你说浅薄,不怕坠师门威名吗?”老人呵呵道,“天山高徒,敢问尊师名讳?”

  “.惭愧,在下只在外门学艺,未曾拜入高师门下,讲剑恩师乃是楚萧池主。”

  “哦?你这份剑道天赋和成就,应当足够拜入一方池苑了吧。”

  “.在下志在仕途,只好拒绝了师门的好意。”

  “唔。因此你才回乡参加武比,如此看来,天山确实名实如一——不仅任由外门弟子来去自由,只要在派这段时日表现优异,临走还会赠予一次参悟更高层次剑法的机会。伱这最后一剑,恐怕便是如此得来?”

  “是,乃是《八骏剑》,我天资不够,三天只记住了两式,往后习练了月余才用了出来——也不知用得对不对。”谈起师门,成江宏感念之情溢于言表,叹道,“天下能靠做些苦功便得授正宗武艺的大派仅此一家,尤其还任由弟子学艺后自寻出路在下日后若能有所成就,定然为师门尽些绵薄之力。”

  老人呵呵一笑:“你这修为拖了剑道的后腿啊。”

  成江宏苦笑:“是,所以在下才如此想买那枚登阶丹。”

  老人轻笑一声,直接将小瓷瓶丢给给了他。

  “.前辈!”成江宏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裴液看着这位年长的大哥,“修为拖了剑技”后腿之语令他十分熟悉。

  也正是这份共同之处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最特殊的那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和理想。

  从邵县这样的偏僻之地走出,以少年之身远赴高寒之山,拜入全然陌生的大派,以最底层的身份刻苦磨砺、奋学向上,终于学得真艺。

  而在得到赏识之后,仍能拒绝已向他张开大门的光明前途,毅然回乡从最底层的武比打起,只因他少年立志便是挂印为官。

  但二十年在苦境之中汲汲以求,身体毕竟不能得到充足的药食,修为难免落下,因此他早早打听了登阶丹的消息,筹集了银钱来州城谋求。

  如此明志毅行之人,岂能配不上一枚登阶丹?

  “敢问前辈名讳与来处?”成江宏整理了一下情绪,抱拳道,“在下必定铭记今日之恩。”

  老人笑着摇摇头:“无名无姓,江湖相逢,见猎心喜罢了。”

  又看向裴液道:“少年英雄,你那剑也不错,不过还是《八骏剑》更好一些。”

  裴液连忙抱拳:“晚辈输得心服口服。”

  今夜之事于他而言十分新奇,有种话本照进现实的感觉。游世的高人、赤诚的修者,道左相逢,这位前辈便愿拿一枚宝丹来提携后辈,事后连姓名都不留。

  这份他们三人所逢的奇遇虽然最终未落在他身上,但这种真真正正以武会友的感觉却已令他十分满足。

  “如今登阶丹已经到手,你要回邵县,还是继续去州城呢?”老人又向成江宏问道。

  “还是要去州城,过会儿一早便动身。”成江宏答过老人。

  “卯时?”

  “差不多。”

  “从主街往南出镇子?”

  “.对。”成江宏稍微有些疑惑了。

  “那便,后会有期。”老人向成江宏呵呵一笑,竟也不再回客栈,转身向田野走去。

  场上仅剩三人。

  成江宏捏着小瓷瓶踌躇了一会儿,忽然咬牙道:“咱们三人分了这枚丹吧。”

  “.”

  “本就是一场切磋,谈不上胜败,前辈既有所赠,咱们一同分了便是。”成江宏说着已拔开了瓶塞,一枚褐色药丸静躺其中。

  裴液立刻摆手:“不必!没有这个道理,胜就是胜,规则是一开始说好的,成大哥你只管收下便是。”

  张君雪也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我不要。”

  成江宏又劝说一阵,两人坚辞不受,最终裴液笑道:“成大哥你拿着吧,等到了武比的时候,不一定谁胜过谁呢。”

  成江宏自然只当是玩笑话,无奈收下放回腰间,并没有迫不及待地服用。

  自是因为这丹算得上的来历不明,须得回州城经人鉴定后再行服用——他们毕竟不可能当着前辈的面质疑丹的真假。

  不过总得来说,整个过程下来老人的目的也就是看一场切磋,瞧瞧谁最厉害,没什么异常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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