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仙主 第463节
一门锋利的、变幻的、冷锐的剑术,由无数纷乱的剑影组成,那是他对这门剑一切理解的集合。
这门剑他已经很熟悉了,无论剑招剑理还是生死弈剑都相当深入,纵然杨真冰说他粗疏,但其实即便在李蔚如面前,他都已当得起“精习”二字。
裴液在这门剑前立了一会儿,伸指将它轻轻一点。
于是纷雪般的刃影散去了,剑化为了生命,一只蝉从裴液的脚边破开了土壤,玉翅一振飞了起来,在这个寂冷的世界中发出了第一声来自生命的鸣叫。
裴液含笑伸出手指,这只蝉便敛翅乖顺地停在了他的指上。
“你一个在这儿好像也有点儿孤单。”裴液伸出拇指揉了揉它的脑袋。
他睁开眼,想了一会儿,提起剑来学会了【洗树铜影】。
于是剑中世界里便多了一只灵意昂然的黄鸟。
【蝉鱼观】之二十四剑已成两门。
翌日一早,裴液便捧着剑梯到了藏剑楼,牌子验过身份,入门便碰上秋骥子。
“院主好。”裴液躬身行礼。
秋骥子打量他一眼:“伱来晃荡什么?”
“手上拙剑学完了,来选门新的。”裴液晃了下手中玉册,“院主,这应当没什么顺序?我挑喜欢的先学行不行?”
秋骥子皱眉:“当然有顺序,二十四剑正因合二十四节气,方能在下一阶纳入《四气》。你修习起来,要么从春开始,由始到终;要么按当下时节,从秋冬之交开始,如此才不遇瓶颈,剑界也容易构成。”
“哦”
“另外少剑君说你剑灵心浮,还真是点得对——前日不是叫你先踏踏实实把剑梯化入吗,你这条尤其宏大而难,更得脚踏实地才行,怎么又急着来找剑?”秋骥子严肃道。
“院主,我已经化入了。”
“.”秋骥子微微一仰头,缓声道,“哦?”
“真的,昨天抽了一个晚上来弄。”
“.玉翡那两门剑已经构入剑梯了?”
“对,一只蝉一只雀,但总体还是光秃秃的,我想着种两颗树呢.”裴液翻着玉册,“但也不知道这些剑都是什么,就过来找找看。”
秋骥子面无表情地垂落目光,看着他手中玉册一言不发。
“.怎么了院主。”
“没事。”秋骥子淡漠抬起目光,“你这个确实没什么顺序,随你喜欢学吧。”
老头转身往楼上走去:“干秃秃的种树也不容易活,刚好你剑中无水,我帮你挑一门吧。”
“多谢院主!”
两人一路来到四楼,秋骥子径直往里走去,越过一个个书架,几乎在无人触及的最深处,又开了一道单独的禁制之后,从其后的架子里抽出来了七册剑籍。
“一门雨剑,朝传中的佼佼。两册剑典,两本解注,三本剑理。”秋骥子翻出来给他,“水之意算是剑中一大领域了,上下限拉得很开阔,你若没接触过,弈剑时就容易吃亏。”
“.哦,多谢院主。”裴液郑重接过,轻轻抚了抚这个封面。
这是他见过最不讲究的剑籍了,封装和书写都很随性,像是趴在石头上写就的抄本。
但就是这粗糙间显出一种自然的潇洒来,字迹间如蕴清凉的剑意。
封面上两行墨字。
“天地穹庐,马上死生;天雨剑晦,箫冷曲清。”
“【箫马剑】白马秘传”
第460章 大理寺
【箫马剑】大约是上十二剑门中最神秘的一支,分明与天山蜀山同列,却全然没有山门。据说他们人数总也不过百,就游荡在北方的大地上,却数百年来从未断绝。
裴液也是第一次和这个帮派有除了名字以外的接触,有些新奇道:“好冷的一门剑。”
“这剑好多年来没人碰过了,若非少剑君点名指出,我倒轻易想不起来。”秋骥子背手转身,“行了,你在这儿看吧,我先走了。”
“嗯嗯。”裴液点点头翻开,又忽地凝眉抬头,“诶,对了院主,向您请教个问题。”
“嗯?”秋骥子回头挑眉。
“您对孔子的君臣之道有什么看法?”
“.”
裴液眨眼看着他。
秋骥子拧着眉,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门。
他在藏剑楼端正地坐了一个上午,照明绮天教授的习剑法子大致粗读了一遍剑籍。
实话说这时他非常喜欢秋骥子帮他挑剑的眼光——正如这字迹与封装一样,这门剑的行文风格也很得鱼忘筌,白话颇多,并不字斟句酌。
于要求精准的剑招之术而言,这其实算是一种灾难,但裴液自小从老人“瞎几把练吧”的教导里长大,又对剑敏锐得令人发指,实在是人之砒霜我之蜜糖。
给他精准紧密的字句,他反而要挠头逐字去查。
可惜剑籍不能带出剑楼,裴液就此将它合上,等着下次再看,然后他回到院中,换下了这身素雅的修剑服,穿上常袍提上佩剑,将雁字牌转了两下收好,拎起黑猫走出了院门。
现在真是每一份光阴都不可浪费,如此先看了剑籍,路上就正可思索内容。
大理寺并不坐于南衙,而是独立于皇城之外,一早修文馆就遣了一辆马车来院外候着,裴液掀帘上车,车马平稳往西而去。
他自己踏檐当然是比马车快的,但这是神京明文禁止的行为。
实际上修为越高的修者在这座大城越受约束,将如此规模的雄城纳入同一种秩序是人间独一份的奢侈,但也正是人们往来有序、百姓安居乐业的保障。
转入正街时,裴液掀帘拎起黑猫,把它扔了出去。
西城,大理寺。
庄严精美的雕绘大门,四座兽雕簇拥出威严的气息。
大唐颁发之令印都有天下唯一之玄纹,裴液验过雁字牌走进来,先是堪称辽阔的前厅,无数石凳上坐着备查问或等结果的案情牵扯之人,裴液佩剑而入,人们自然避让,大步穿过前厅中厅,照昨日许绰的告知,径直来到左一的议事小院。
木门掩着,他轻轻敲了敲。
院中似乎一静,片刻后门被拉开,露出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
身姿硬挺,面容肃正,青服佩剑,正是那位有过几面之缘的寺丞。
其人见到裴液也一怔,眉毛微蹙道:“敢问.”
“查问案情。”裴液抬手示意一下牌子,“照世仙人台,雁字裴液。”
寺丞听到这个名字瞳孔猛地一凝,裴液面色如常:“荒人入牢一案,贵衙似乎无暇复信,台里遣我来拿份进度。”
寺丞沉默一下,抬手抱拳:“大理寺丞,李昭。裴雁检请进吧。”
李昭让开门口:“.前回被案犯用了姓名样貌之人,便是阁下吗?”
“是我。”裴液笑,“少陇时和仙人台来往甚多,一起办了许多案子,来到神京便取了块牌子,有事时便帮帮忙。”
李昭点点头,带着他往厅里走去。
李昭没有说话,裴液也未急着问,偏头看着庭花草木,仿佛确实只是来帮忙问下。
直到进入厅中,仿佛一下被安静笼罩。
厅中无人言语,裴液扫视一眼,坐立四五人的样子,两人低头端坐疾笔,一人翻着案卷,无人言语,是颇肃然严正的氛围。
而剩下一人颇格格不入,他将两张椅子并在一处,上半身懒散躺倚着,华贵的靴子翘在案桌上,官袍脱下来斜挂在椅背上,一半已着了地,那颜色和纹样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头发也不是正髻,而是胡人般的散头,手拿一根细玉杖眯眼挑弄着架上的赤蛇,两人推门进来时也没有抬眸。
“案卷就在这儿。”李昭来到自己桌前,低头铺开,“那荒人叫蛇石,三年前从北边进长安的,一概手续齐全,昨日验过一遍了,都没问题。”
裴液偏头看着,手扶在案上:“怎么入狱的?”
“入狱罪名也正常,杀了府衙的捕快,捉下后身上还背着其他人命,就打入了重狱。”
裴液安静听着,入狱有正常理由并非问题,进入南衙后的两点——禁锢脱落和牢房安排才是关键。
这应当很容易排查出来。
“当夜我们就核查了他的入狱流程,禁锢是不知哪里被动的手脚,怀疑是进南衙前就在身体里埋下,做事之人手法很高明,暂没锁定范围。”李昭低头拄着案卷,他没有翻页,仿佛这简单的案情早在心里,“乙狱七,则是典狱徐进安排的。”
裴液微微挑眉看他。
“已经停职审问了,现在就在大理寺后狱关着。”
“没有进展吗?”
“有,徐进是個很踏实的人,前晚就说了。”李昭抿唇道,“照例这荒人应该安排在丙狱九的,但鱼紫良那夜在南衙,让他改成了乙狱七。”
“他改完之后就把这事报给我了,我得知后就赶去了牢里。”
裴液蹙眉:“鱼紫良是谁?”
“是我。”把腿翘在桌上的年轻人懒散地偏着头看了过来,耳朵几乎碰到肩膀,一双明亮的眼睛形美如女,“我让他调的。”
裴液还是没反应过来,凝眉:“你为何调这个荒人?”
“说是杀个人嘛。”鱼紫良烦道,“你妈问了多少遍了。”
他收腿站起来,把官服随手甩在脖子上:“走了啊李昭,一会儿要跟三殿下猎狐呢。”
玉杖挑起那条红玉般的小蛇,他径直走了出去。
李昭低着头恍如不闻,继续道:“这件事精密处很多,我们正在排查南衙,也在尽力追禁锢松脱这条线。贵台想要结果,恐怕得多等等了。”
裴液点点头:“行。”
第461章 丁玉康
“鱼紫良,是鱼嗣诚视如珍宝的义子。”
裴液走出大理寺时,黑猫传来许绰平和的语声:“鱼嗣诚今年四十七,知内侍省,任三宫检责使,现掌左右神武军,是大唐有一无二的最大权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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