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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仙主 第386节

  明云立刻弯唇点头:“我也是这样想——那开始吧。”

  明堂之中再无交谈,少女安静地一一指向鞘中的剑,少年则沉默地以第一感觉来出剑,有时短促,有时连贯,也难免有卡住之时。

  不必言语来揭示结果,若是对了,少女的神态就是对裴液最好的奖赏。而多半时候还是不大对,但少女往往也会若有所思.这游戏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当裴液停下剑的时候,天光已有些昏黄。

  “你觉得怎么样?”明云望着他。

  “.”

  裴液没办法说自己真实的感受,他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整个过程少女都全神贯注地投入,熟悉之人能清晰地感觉出她情绪的悠扬轻愉,然而裴液的心却只是一点点地沉下去。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随着最明亮的时候过去,随着窗外的太阳开始西斜.他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出剑越来越低沉,无数次希望时间就此停下。

  但显然无人为他按下暂停。

  “我听说乐师们有种玩乐的法子。”裴液垂了下眼眸,抿了抿唇抬起个笑容,“就是不按乐谱,两人持两种乐器互不商量地一同演奏,有时能奏出很别致的乐曲——这个游戏也有异、异曲.”

  “异曲同工之妙。”

  “异曲同工之妙。剑者须得剑野开阔,剑感敏锐,剑招灵妙.这种一霎的直感,最考验剑赋了。”

  明云颔首,伸指补充道:“而且,契合一致自然心照不宣,不一样时也偶有花开两朵之妙,可以瞧出对方的剑道之路。”

  “嗯。”

  “那,你觉得怎么样?”少女清亮的眸子望着他,这重复的问句和上一句语气不同。

  裴液怔了一下:“.我玩得很开心。”

  “嗯。”明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个清淡和婉的笑,低下头开始整理桌上摊开的书籍。

  明堂再度陷入安静,只有匀速而轻柔的纸页摩擦之声。

  一道黯淡的橘光照在了脸上,天外,下落的夕阳和窗子平齐了。

  裴液终于忍受不了心肺窒息般的蹂躏,沙哑开口道:“明明姑娘。”

  “嗯?”

  “.一定要杀掉你吗?”

  他按剑垂眸立在桌前,渐渐昏暗的屋中,两具身体都很寂静。

  明云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眸安和地看向他:“‘冰雪身’的崩溃会杀死这具身体。”

  “.”

  少女低下头,继续如常地整理桌上的书籍,如同往日度过的每一个黄昏:“明心和姑射的争斗需要有一个结果,你是现在唯一能做到这点的人,忘了吗?”

  “.”

  ——这是唯一的方法。

  裴液缓缓低下了眸子,感觉喉咙被不知名的东西堵住,鼻子有些发酸。

  少女站起身来,安静地将书籍整齐放回架子,然后是用过的壶与杯、取下展示过的每一柄剑白色的衣角在凝固的视野里出现又消失。

  是的无论他有多难以接受,这是女子交给他的任务。

  背后是女子的生命。

  面前清淡美丽的少女,只是她十七岁时的旧影了.她早就应当渐渐消逝在时光里,却又在【心烛引】的影响下显现出来,截断了女子通往“姑射”的修行。

  “乱心”。

  他当然不能用自己的情感去擅改女子的选择,面前的少女早就被女子抛弃.而因为软弱导致商定好的计划失败,是更令他不齿的事情。

  也一定令面前的少女不齿。

  裴液仰头阖目眨了眨眼睛,努力控制住了剑柄上有些颤抖的手,转身去看少女最后的样子。

  整间明堂已经被收得妥当而整齐,她正背对着他,低着头把一些方形的小片整齐地码进木盒,纤细秀挺的背影像一只幼鹤。

  但就是在这时,裴液怔住了。

  他望着少女一枚枚往盒中码放的小片,嗓音忽然有些颤抖:“明明姑娘,这是什么?”

  “嗯?是牌。”明云望他一眼,“你想玩吗?可惜没有时间了。”

  “你玩牌和谁玩?”

  “和自己玩啊。”明云不太在意地回答着,“有时候读书练剑久了,我就会玩两小局。”

  她拿一双清透好看的眸子望着他:“怎么了?”

  那种遍布四肢的冰凉再次出现在身上,只有最深处的火热灼烧心肺,裴液几乎不能呼吸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双唇颤动无言。

  ——“那,你想打牌吗?”

  “啊?什么打牌?”

  “就是.打牌。戏牌,数牌,我小时候常玩。”

  裴液当然记得离开博望那夜的篝火旁,女子望来的清和明眸。

  和面前少女清透的双眼重合如一。

  裴液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怎么会蠢到.相信一部功法的狗屁“天心”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从来没有什么贰心之争。

  ——从细若游丝的“.抱歉”到虚弱低哑的“.一人一半。”

  从“你想学剑吗?”到抿唇“好吧。那我会继续等的。”

  从有些无措的“你不认字.那以后总要学吧?”到薪苍夜林中那一道决绝而惊艳的剑光。

  他认识的一直都是面前这个眸光清透的少女。

  三岁上山,居于这样的冷幽无人的仙境,在她还未长成“人”的时候,就已先被定义为了“神人”。

  一个人伴着剑长大,她习惯了安静和淡远,但她也会记得林中每一只鸟的样子,会把刻好的剑满意地挂在墙上,会在深夜读罢剑册后的烛下,自己跟自己安静地打两局牌。

  那垂望人间、遥不可及的高远只是她的衣服。当她穿上《姑射》,就化为降落人间的天人只是她本来就明如仙子,人们便都觉这套衣服合身得要命,仿佛生来就长在她的身上。

  也包括他裴液。

  他忽然深恨自己如此迟钝,女子坐在洞口一遍遍地遥望雨帘,难道不是正在安静地和她自己告别?

  她从来没有选择《姑射》。

  裴液感觉心肺在拧紧般颤抖,带着热气的字句从他喉中挤出来:“明姑娘为什么一定要留下姑射你赢不行吗?”

  她只是.不得不.

  正如他所意识到的那样,少女抬眸安静地看向他:“因为,‘姑射’不会让你杀啊。”

  她不是想要选择《姑射》,她只是逼自己选择《姑射》。

  把自己的命付于少年的剑刃,让姑射之神重新回归这具身体,当敌人追来时.面对的就是重新握起琉璃的漠然女子。

  只是那个明云再也回不来了。

  裴液紧紧咬着牙关,隐约的肌束在脸上鼓起.别犯蠢,裴液。他听见自己的心声说。

  但他嘴里说出的就是最蠢的蠢话:“【姑射天心】.会喜欢‘剑’吗?”

  明云微怔:“什么?”

  “.我拒绝,明姑娘。”少年低着头,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我要你活着我们一起杀了姑射天心。”

第390章 一剑

  安静昏暗的明堂中,最后一抹金色刺透了整个屋子。

  两人相对而立,少年像是在最酷烈的折磨里压抑着心中颤抖的火焰,少女安静地望着他,衣袂在微风中轻飘。

  “在我来之前,你不是也在努力地杀掉它吗?”裴液哑声道,生怕她拒绝,“我从【斩心】而来,我可以帮你,明姑娘。”

  明云望着他,明镜般的眸子中却并没有什么惊讶,她转回头,将最后两枚小牌仔细码好:“我倒也没有想杀掉它了。”

  “.嗯?”

  “我没有想毁掉它。”明云将盒子合盖,微仰转头,眸子一如清风般安静,“你也不用那样讨厌它啦。”

  裴液微怔。

  他这时意识到自己浓烈的情绪把一切都涂上了太鲜艳的色彩.女子的心境里,一切都是这样的清净淡远,少女也一直有她自己的想法。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是的,明心与姑射确实是不可调和的争斗,【姑射】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消去明心,入境见面时,云上的女子就和他完成了最简单明白的交流。

  而裴液这时才意识到,他还从来没有问过眼前的少女想法.她是这里与生俱来的主人,而修行《姑射》长大,也并不对“天心”抱有天生的敌意。

  “我只是觉得,它有些‘越界’了。”明云轻声道。

  “.”

  “它是个有意思的客人,是件很漂亮的衣裳,也是柄很锋利很美的剑。”少女低头把盒子推进屉里,“但它不能把这里的一切都变成云的样子。”

  “.”裴液怔然,所以,《姑射》确实一定要锄去明心,但明心并非不能和《姑射》共存,但他还是有些头脑混乱,“所以.明姑娘你是想”

  “我只是想胜过它。”

  “.”

  “因为‘剑’就该握在人的手中不是吗。”明云仿佛诉说着最寻常的道理,“《姑射》一定要‘天心’主导一切,但有抵牾,就将一切摧毁.为什么呢?”

  在这纯净透彻的心境中,女子向他吐露了自己关于这门仙经最大逆不道的想法:“【明镜冰鉴】为什么不能主导‘天心’呢?”

  她安静望着少年,裴液全然怔住。

  是的【明镜冰鉴】是修习《姑射》的最好天质、【明镜冰鉴】会在修行中一点点净化自己,化为一颗“天心”.可在“明心”自己看来,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啊。

  比起将人性的特质全然消去,纯化为一柄天下最锋利的剑少女相信明亮透彻的人心才真正应该主导一切,无物无欲的天心反而应该成为其下的一部分就如一柄美而锋利的剑。

  “但这应当是我遇到最难的事情了。”明云清淡地笑了一下,“它真的太纯粹高远,你瞧,但有不和,一切就要崩毁了不是吗?”

  “.所以,你只能妥协了?”裴液低落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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