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君主 第1273节

　　刚刚升起的感激之意，再次飞到了九霄云外。

　　敢情老子这一次猝不及防之下，被埋伏，被打的这么惨，居然是替段夕阳背了锅挡了枪！

　　这特么……

　　良久，终于长叹一声，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这一次我纵然能逃，也不轻松。”

　　段夕阳转头，看了孙无天的脸一眼，道：“是我连累了你，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你只是个背锅的。”

　　“劳资知道！”

　　孙无天火气又冒出来：“但你他妈毕竟出手了！既然出手了，就值得老夫说谢谢！”

　　段夕阳眼底深处露出一丝笑意。

　　看着依然升腾的云气尘烟，淡淡道：“总护法，我其实一直很奇怪一件事。”

　　孙无天听到段夕阳口中说出来‘总护法’三个字，忍不住心中澎湃，蓦然间感喟万千。

　　定了定神，才默然的道：“你问。”

　　“你为什么以谎言做刀基？”

　　段夕阳问道。

　　这是他大惑不解的地方。

　　这几天里，他从一开始的鄙夷看不起，到现在的很不理解。

　　因为以谎言做刀基，是愚蠢到了极点的做法。一旦谎言被戳破，就会实力大损。

　　便如这一次被围攻；若是孙无天实力还在巅峰，恨天刀刀基没有毁掉的话，围攻他的六个黑衣人非但不会伤到他，反而会被他反向追杀！

　　这是最直观的。

　　以孙无天的见识，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孙无天长长叹息，摇头，神情凄怆，颇有一股“往事不堪回首话当年”的滋味儿。

　　他哑着喉咙道：“我没有用谎言做刀基，或者说……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这是误会，是谎言。”

　　段夕阳心头猛然明白，顿时震惊：“伱是……”

　　孙无天惨笑道：“我那时候，涉世未深，自己并不知道自己闯了祸，更不知道家族被灭乃是我自己闯的祸。回去一看，急怒攻心，神智失常，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在我眼中看出去，就是一片尸体！”

　　“我爷爷，我爹，我娘，我姐，我妹，我侄儿侄女……”

　　“都死了！”

　　“过了几年，才从神智崩溃中恢复，再次回去，却发现家里坟墓被掘了……”

　　孙无天怆然道：“神念一扫，庄子里原来那些佃户的后代手上脖子上，居然戴着我死去的亲人的首饰……”

　　“我……我把他们都杀光了……但心中愤怒！我家之前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居然能做出这等事？若不是我家，谁能活得下来？”

　　“在那种时候，我入了教派，修炼了恨天刀！心中全是不平！”

　　“恩将仇报！升米恩斗米仇！忘恩负义！天下没有一个好人！天下老百姓都没有良心！最没有良心的就是天下老百姓！”

　　“那时候我充斥在心里的，全是这个！”

　　“平常看起来越是老实越是憨厚的，咬人一口，就越疼！”

　　“天下人无不该杀！”

　　“我就是这么想的，而我也就是这么筑了刀基。”

　　孙无天道：“后来的事情，你基本全知道了。”

　　段夕阳长长吐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你想的不错。那时候我为什么能压制你？段夕阳，你是一个纯粹的武者，你也残酷，你也暴虐，但是，你很纯粹！”

　　“或者说，你还有人性，你还遵循着这个人世间的一些规则东西，心中也有着你自己的坚持！”

　　“而我，只有杀戮！”

　　“所有规则人性坚持，对我来说都是笑话！而恨天刀的宗旨，和白骨枪的宗旨，你自己明白，不需要我多说。”

　　“在那种心态下，当年我压制你，乃是理所应当。”

　　孙无天默然道：“随着时过境迁，我知道的越来越多，我就知道，我恐怕是误会了。尤其是守护者多次传话……”

　　“但我就走错了，我怎么办？我已经成就了恨天刀基，我能怎么办？”

　　“废掉，重修？”

　　孙无天狰狞道：“段夕阳，若是现在有人告诉你，你误会了这个人世间，你搞错了仇恨的方向；你要放弃你现在的一切，你的白骨枪需要废掉所有根基从头修炼，你肯吗？”

　　“我是错了，但我只能将错就错！”

　　“我没有第二条路走了！”

　　“我若是废掉自己，咱们教派要杀我，守护者整个天下都要找我报仇！唯一可能不杀我的，就是东方三三和有限的几个高层。”

　　“但是我需要万年以上，甚至数万年重修！甚至，有可能重修之后还比不上现在！我能怎样？”

　　孙无天愤懑的吐出一口气。

　　轻声道：“老段，你不会理解的。”

　　“不，我能理解。”

　　段夕阳叹口气，道：“真的理解。”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悠悠的，有些痛苦的道：“我以后，不会再看不起你了。”

　　他理解，他释然，但也痛苦，因为，永远的失去了一个对手！

　　孙无天勃然大怒：“老子用你看得起吗？！”

　　段夕阳笑了笑。

　　伸手道：“把那条胳膊给我。”

　　“……给你！”

　　孙无天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来，扔到段夕阳手里。

　　段夕阳看也不看就收起来。

　　“我要先回去送这个。雁五需要研究。”

　　段夕阳道：“这是咱们第一次接触到神鼬教……老孙你要去白象洲？”

　　“我要回去看看那小子死了没。”

　　孙无天说到这个，再次开始暴怒：“天王箫呢？你把他救回去，放哪了？段夕阳，你踏马是真的不干点人事！”

　　段夕阳难得的尴尬起来。

　　甚至有些局促。

　　干巴巴的道：“我把他浑身拆零碎了……哎……我……我特么之前不知道他干了这事儿……”

　　他尴尬的解释：“若不是因为你这边打起来了，我恐怕在总部还在揍宁在非……”

　　“呵呵……”

　　孙无天翻个白眼，道：“宁在非疯了？这么干？谁给他的指令？”

　　“是雁五给的……”

　　段夕阳一句话刚出口，就看到孙无天眼珠子猛然鼓了出来。

　　急忙跟上：“但是其实是宁在非自己误会了……”

　　说着将这件事解释一遍。

　　甚至有点低声下气。

　　这还是段夕阳这辈子第一次这样尴尬，也是第一次对人急巴巴的解释什么，更是第一次对孙无天这么低声下气。

　　孙无天听完也傻了：“这尼玛……这他么……居然有这种事？我草……我他么……”

　　看到孙无天在风中凌乱的样子。

　　段夕阳也陪着一起在风中凌乱。

　　两大巅峰高手，同时无语。

　　因为两人心里都有同样的“荒谬”感觉。

　　良久之后。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话：“这真是……草啊！”

　　真的。

　　除了这个字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字可以描述自己的心情，以及自己的感受！

　　“我得回去看看。”

　　孙无天叹口气：“说不定……还没死呢？”

　　段夕阳凑近一步，道：“那你……”

　　突然间一皱眉，猛然捂住了鼻子：“你特么……身上怎么这么臭？”

　　孙无天哼了哼，道：“劳资陷入了那群臭鼬的屁阵……现在浑身，连心都是臭的……刚才已经尽力克制了。”

　　段夕阳大怒道：“那你现在为何放出来？”

　　“因为现在看你顺眼了。”

　　孙无天得意地笑了笑。

　　“草！”

　　段夕阳捂着鼻子，落荒而走，直接回了总部。

　　这一次不急，不用浪费白骨传送门。

　　但是在孙无天身边那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太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