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299节
听到这话,身边侍立那些持剑女子走出两人。
“唯。”
说完,便将那少女架了出去。
这一刻,院中的几名女子全都心有戚戚地用余光瞥过那一脸死灰之色的少女。
老实说,似侯爷这副玉质金相的姿容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能做到不动心?
更何况女子都是慕强的。
其强大的修为,赫赫战功,以及那彻侯尊位。
对于女子而言,哪一样不是致命的诱惑?
一旦能入了他的眼,哪怕只是做个床笫间曲意逢迎的贱妾,自身命运也能在一夕间翻天覆地。
就像眼前这位姜家女一样,不就是仗着与这位侯爷的旧日情谊,才有今日这一番富贵吗?
有这么一个好榜样整天在眼前晃悠。
她们生出某些异样的心思,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现在她们才猛然惊醒过来,某些妄念也只能是妄念罢了。
她们低估了这位姜家娘子在侯爷心目中的分量。
更低估了这位姜家娘子本身。
那看似温婉柔弱的外表下,其心思怕也是深沉的可怕。
而姜婉看着这些女子眼神中闪过的敬畏,心中叹息一声。
‘绍哥儿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毕竟过去的婉娘,不是这样的。
可她没想到下一刻,有些微凉的手掌忽然一暖。
抬眼对上韩绍目光的时候,韩绍眼中竟然满是鼓励与赞许。
“以后这种内宅的事情,不用跟我说,你自己做主就是。”
听到这话,姜婉稍稍一愣,可心中那抹心虚的感觉,却是一点点消失无踪。
仿佛瞬间拥有了无尽的底气一般。
依偎进韩绍怀中的那一刻,姜婉悠悠望向屋檐外的虚空。
“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
明年或许会是好年景。
会比今年更好。
姜婉伸手递出屋檐外,接过一片落下的雪花。
忽然有些好奇道。
“绍哥儿,你说南国的雪,跟我们北国的雪,一样吗?”
韩绍闻言,一时间也怔住了。
这北国的雪,要么不下,一下便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千里冰封,万里飘雪。
至于南国的雪……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
“以后我带你去看。”
韩绍用笑声,掩盖住那一抹落寞。
实际上,南国的雪,他见过。
没有暖气。
全靠抖。
不知道韩绍在想什么的姜婉,听到韩绍这话,顿时轻笑道。
“吹牛。”
真当她什么都不懂吗?
戏文中都说了。
身为边将,没有朝廷诏令,擅离职守,形同谋逆。
难不成绍哥儿还能带着大军……
姜婉想到这里,带着几分取笑的意味看向韩绍。
可当看到某人眼神中的认真之色,不禁微微一怔。
或许是感受到手间握着着的柔荑有些紧。
韩绍笑道。
“不急,得等我准备好了才行。”
准备什么?
姜婉目光幽幽地看着韩绍,想看出点什么。
可实际上,自从这次回来之后,姜婉就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这个未来的枕边人了。
正出神之时,忽然听到韩绍冲虚空道了一声。
“知道了。”
“去回李长史,届时本侯会到场。”
听到韩绍提到李文静,姜婉终于回过了神,蹙眉道。
“年节将至,还有事?”
韩绍闻言,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沉声道。
“趁着年前,送一送他们。”
……
大雍太康五十九年,岁在癸亥。
十二月二十七。
镇辽城西郊某处空地,仿佛一夜之间便竖起一道石碑。
不过往来的城中百姓,却没有多少惊讶的情绪。
因为前天将军府外,就已经张贴过榜文。
说要在这里建一座慰灵碑,用来祭奠此次草原一战阵殁的镇辽军将士英灵。
想来就是眼前的这石碑。
本来大家还没有太过在意,只觉得这临近过年,正是辞旧迎新的喜庆时候,多少有些晦气。
可当他们路过这里的时候,亲眼看到那石碑座下那块巨石上密密麻麻的人名时。
还是免不了生出一股震撼莫名的情绪。
也正是这一刻,他们才清晰地意识到镇辽军这一战的伤亡,到底有多么巨大。
那一战又有多么惨烈。
原本轻松的神色,也下意识生出几分肃穆。
老实说,对于镇辽城中大多数百姓而言。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是有些耻于提起这一战的。
因为要不是那位韩司马,如今声名鹊起的冠军侯,挽狂澜于既倒。
在最后替镇辽军找回了一些颜面。
这一战,完全就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惨败。
不但是镇辽军的耻辱,也让他们这些曾经以镇辽军为傲的镇辽城百姓,感觉到羞耻。
可直到这一刻,他们不少人似乎才忽然意识到正是有这些石碑上一个个看似普通的名字,在北地草原和定北城浴血厮杀。
才换来了自己这些人能够安稳迎接新年的安宁。
他们有什么资格,替这些阵殁将士的英灵,感到羞耻?
真正应该羞耻的,难道不是他们这些坐享安宁,还在一边指手画脚的人本身吗?
想到这里,不少百姓不禁有些羞惭地低下了头,以手掩面。
羞于面对那高大巍峨的慰灵碑。
只是就在这时,突然听得那慰灵碑脚下,传来一声惊喜中带着几分悲戚的声音。
“找到了!”
听到这声情绪复杂的惊呼,有人抬起了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须发皆白的佝偻身影,扶着石碑老泪纵横。
“吾儿算是没有白死,还有人记得他……还有人记得他!”
听闻这话,在场所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沉默一阵后,有一身儒衫文士喟然长叹一声
“吾往昔自命清高,视武人粗鄙无方,今日方知此生大谬矣!”
“若无武人,我等不为蛮族刀下亡魂,亦为蛮族之奴也!”
说着,冲着石碑和老者深揖到底。
“请老丈和诸位镇辽英灵,受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