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图谱 第14节
做完事后,陆苛带着陈传来到了天台上,这里摆着桌子躺椅和一个遮阳棚,旁边的饮料筐子里有几瓶沙珍汽水。
陆苛走过去拿起两瓶汽水,拿起子开了,将其中一瓶递给陈传,说:“我们练格斗要少喝酒,我就拿汽水凑数了,你明天要去上武大了,我敬你一杯。”
陈传拿着汽水瓶和他对碰了下,喝了一口,两个人这才坐下。陆苛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悠悠白云,说:“陈小哥,你来的时候我一直针对你,你心里肯定很不喜欢我吧?”
陈传说:“谈不上,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我要说,只要自己不后悔,别人的看法其实没那么重要。”
陆苛手顿了一下,然后把汽水瓶凑到嘴边,咕咕喝了几口,他用手背擦了擦,把汽水瓶往案上一摆,指着东北方向,“看到那边了么?焦山。”
陈传看过去,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圆环状灰影,那就是焦山,据说那里是前时代的遗迹,不过现在成了一片一望无尽的垃圾场。
陆苛看着那里,出神的说:“我就出生在焦山山区,和你们城里面的人不能比,没有到城里上学的资格,我们那里的人只能在山里以捡垃圾为生。”
陈传看了看他,说:“我听说,住在焦山的人大多都会得一种治不好的肺病?”
陆苛低声说:“你没说错,我就是,我周围的人,家里人也几乎都有这种病。我父亲在我很小时候就失踪了,母亲常年瘫痪在床,我才三四岁的时候就经常咳嗽,只有我姐姐侥幸没得,她大我十来岁,我从记事起,都是我姐姐在照顾一家人。
只是六年前,村里据说捡到了一个对大人物说挺重要的东西,有人想捂在手里卖出个大价钱,没办法村子里实在太穷了,可那些帮派怎么会跟我们谈价钱?那天晚上就冲到了村子里搜抢,并和村里人起了冲突,因为我姐正好捡垃圾回来,被无辜牵连成了残废。”
说着,他用手臂擦了下眼睛,“后来我跟了师父,跟着他练拳,就想以后赚了钱把她们都接出来,让她们都过上好日子。”
他又灌了口汽水,说:“那天我打不过丁朔,不仅仅是因为我没吃药的原因,而是因为我害怕,我怕我受伤,现在我姐和我妈都指望着我,所以我一定不能有事!那天师父让我试练呼吸法,我到了一半就停下了,因为我怕了……”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陈传,眼神复杂:“我真的很羡慕伱,你能在城里读书,你不用去背负这些,你能去考武大,看见你,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不能拥有这样的生活,为什么考中武大的不能是我……”
“陈传!”
他语声忽然高了起来,用力抹了一把脸,将瓶子举高,眼睛有点红,“我敬你,希望你在武大站稳了,你不能比我都不如了!”
陈传默默拿起瓶子,和他用力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陆苛一口气将整瓶汽水喝完,然后一举手,似乎想借着胸膛里的情绪把瓶子给砸了,可是想想回收还能卖点钱,手又放下来,给小心放桌上了。
发泄了一通后,他似乎恢复了点,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练了呼吸法后进步这么快,看来呼吸法真的有用,我也一定要练成,但我不像你敢这么拼,只能慢慢来了。”
陈传说:“慢点也行,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个‘半步呼吸’了。”
“咳咳。”陆苛咳了两下,随后也是笑了起来,他从地上站起,“来,我教你一个东西。”
陈传见他走到楼顶的围栏边,也是起身走了过去。陆苛一指,“看见那里了么?”
陈传看过去,见两只麻雀站在电线杆上,目测距离大概有十四五米,陆苛这时手腕一抖,其中一只鸟突然掉了下来,另一只则一下受惊飞走了。
陈传不由意外,问:“这是……”
陆苛摊开手掌,里面捏着两枚细碎的小石子,指肚大小,打磨很是圆润。
陈传看到这东西,心里微微一跳。
“投掷法。”
陆苛做了一个向外挥掷的动作,说:“隔着十几二十米远,依靠简单打磨的石子,就可以打死打伤对手。我听师父说,因为某些限制,这门课武大是不会教的,但是很有用,练得好了,哪怕实力比你高很多的人,隔着远距离都能让他丧失战斗能力。”
陈传不禁点头,对此深有体会,前身就是被石子一击致命的,不过距离不好判断,感觉中似乎有上百米了,或许还更远。
陆苛抛了下石子,说:“我可以教你,这东西主要在于发力的诀窍,你学会了呼吸法,学起来应该很容易。”
陈传问:“这是余先生教你的吧?能教给别人么?”
陆苛无所谓的说:“这只是最简单的投掷法,更高明的我也没练成,我想教也教不了。”
陈传看了看他,问:“这种投掷法会的人多么?”
陆苛想了想,说:“师父倒没说过这个,不过普通人想要掌握只要下功夫苦练,其实不难,但要去到高深境地,那就不简单了,来,我告诉你该怎么扔。”
陈传见他很热情,也没客气,就跟着学了下,多一手本事总是好的,而且他确实有理由去了解下。
这个投掷法的确不怎么难,因为主要是出手的姿势和发力的诀窍,所以上手非常容易,可想要精准快速就需要不断深入打磨了。
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石子,最好是打磨过的,不轻不重的,而据陆苛说这种石头璋山很多,那里本来就是出好石材的地方。
陈传听到这里也是心下一动,有些怀疑那个石子就是璋山石,这样的话,得找这个时间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借这个找到那个致他前身死亡的黑手的线索。
跟着陆苛又练了一会儿后,因为明天是入学日,也是复试报名的时候,就和陆苛告辞离开,临走时还要了两枚石子揣在了兜里。
他依旧还是保持着平时的习惯,跑步回去。
而在他每天都要经过的那条长巷中,某个临时出租的三楼房间内,棋哥和那个花衬衫男子正等在那里。
棋哥问:“人都招呼好了?”
“棋哥,都妥妥的。”
棋哥看了看远处,街角那边站着一个背靠在墙壁上的男子,身穿汗衫,穿着工装裤,面孔很陌生,他问:“那个是谁?”
花衬衫男子说:“棋哥,那是我们出钱找来的一个没案底的外地好手,兄弟想着,那小子既然考进了武大,想来有点身手,有这么一个人稳妥点。”
“屁。”
棋哥轻蔑的说:“又不是上面那群有钱人的崽子,没入学前有什么本事?不过来都来了就算了,看他值不值了。”
他这时掏出一根烟,花衬衫很识趣,立刻拿出个打火机给点上,他夹着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说:“事情结束,喊上盯梢的兄弟,一起去春福楼搓一顿。”
花衬衫说:“好,好,我替兄弟们谢谢棋哥。”他这时看了下手表,又朝远处张望了一下,兴奋说:“棋哥,人来了,今天早了点啊。”
陈传按着平时的路线跑入了长巷中,这段路比较平坦,一般他会稍稍加快速度。
可这回他才跑到中段的时候,忽然感觉不对,就见对面巷口有五六个手拿水管的人不怀好意的走了过来,面上都是挂着戏谑阴狠的神色。
他见到之后,立刻停了下来,若有所觉般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来的地方也是被不少人影给堵住了。
两边的人都在慢慢朝他走过来,同时用手边水管敲打刮蹭着墙壁,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给他增加压力。
与此同时,某处楼房上,那个少年人正在那里锻炼倒立俯卧撑,他也是看到了这场面,“哎?这小哥招惹到人了?”
棋哥叼着烟,轻蔑的看着楼下,他这个位置上,能清楚看到两边的人手在慢慢靠近。
陈传向上望了望,长巷两边是破旧的围墙,上面全是碎玻璃渣子,攀翻不容易,而且进了居民宅反而给别人带去麻烦。
既然走不了,那就不走了。
他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衬衣,脱下后将外衣向旁边远远抛去。
衣服尚在半空的时候,他脚下一踏,第二我与他霎时叠合为一,地面一阵烟尘飘起,整个人已是向前窜出!
……
……
第21章 步出长巷见明光
陈传如今的第二我,重合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分钟,对此刻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两者叠合后,他的跑动速度惊人的快,几乎是一个呼吸间就冲到了最前面一个人的身前,那人忙不迭的把钢管举了起来,然而陈传一抖手,两枚攥着的石子先一步飞了出去。
前方立时传来一声惨叫,他脚下一蹬地,一个跃冲膝顶,那人声息未绝,就被他顶的整个人倒移出去,并使得后方的人也是一起受阻。
他身形落地后一把抓住那人领子往右一拽,竟把人整個甩了起来,挡住了一侧来人。
背后风声传来,他一弯腰,让开顶上横扫过来的钢管,人不回头,身往后靠,一肘顶在来人肚腹上,那人瞬间跪倒在地。
前侧人影闪动,一根钢管抡了下来,左臂一抬挡住,他面不改色,反手一抄抓住,同时一拳轰出,正中来袭者鼻梁,那人头一仰,放开钢管,捂着脸一路倒退至冲来的人群中。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后方急促的脚步声和喝骂声,知道后方的人正在赶过来。
他没有去理会,向着前方人群迎去,待快要接近,向右一步,手中钢管顺势一扫,这一击自然而然用了上大散手里的鞭手发力,以腰拧转,手如挥鞭,顿时敲在了过来一人的小臂上,那里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弯折,手中钢管也是当啷落地。
他动作连贯,以腰带臂,钢管一甩之间,又向左抽去,顿时敲中一人膝盖,那人开始似未察觉,刚想再动,才迈半步,忽然脚下一软,就倒在地上捂着膝盖哀嚎起来。
陈传手中挥舞的时候脚下不停,保持着移动,两下之后人就已经过去了,途中有两个人试图上来搂抱他,要被缠住,那么这些人再一拥而上,一身本事就难以使出了。
可在“第二我”加持的情况下,他脚步极快,从两个人身边一掠而过,那两人捞了一个空,自己反而失去了平衡前冲跌倒,连带着身边的人都滚作了一团。
陈传此时已然穿众而出,前方又出现了一名穿着一条工装裤的壮汉,这个人脚下站的很稳,给人感觉很不一样,见他过来,这个人把手中钢管一抬,对准他的中线直挺挺的戳过来。
陈传往侧面出去一步,同时起另一个手抬拨推,他五指微张,要是钢管原封不动递进来,只需一合就能抓住,然而那人大臂不动,以手腕为轴快速一翻,钢管就被带动着避开抓拿,突兀的敲向了他的面门!
可是陈传的速度更快,不等钢管及面,脚步带动着身体,已经先一步移去了距离之外,工装裤壮汉却是攻势未绝,右脚一提一蹬,同时反身弯折,一个倒仰,手中钢管呼的如枪刺来,这一击又快又准,且十分出人意料。
陈传脚下一蹬,这一刻不退反进,偏首俯身向前一冲,任由钢管从脸颊一侧擦过去,同时一拳击打在了对方的侧肋上,那人被他狂暴的力量一拳打得身躯离地,发出一声闷哼。
陈传见他手中仍是紧紧抓着钢管,似是仍没有放弃反抗,膝盖倏地抬起,猛然一脚蹬在了他的下巴上,碎裂的牙齿和着血和口水一起飞了出来,工装裤壮汉整个人仰首倒飞了出去,片刻之后,就是人体重重落地的闷响声。
他收回脚,身形不动,半回头看去,那里还剩下最后一人,这个人眼中满是惊恐,见到他目光扫来,不由倒退了几步,随后索性甩掉了手里的钢管,掉头就往外跑。
而长巷另一头原本正急着冲过来的脚步此刻也是渐渐慢了下来,接下来干脆就没声息了。
陈传回过头,手中提着钢管迎着这群人走了过去,那里尽管还有七八个人,可看他过来,都是不自觉的往后退,随着他前进,他们也是不断往后挪。
陈传神情平静的从满地哀嚎和呻吟的人群中穿过,一直走到最开始站立的地方,将手中的钢管向前一抛,当啷一声砸在了前方的地面上,吓得那群人又后退了几步。
他则是去一边捡起了自己的衣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反搭在了肩膀上,向着巷子尽头那阳光铺洒的地方走去。
这一次那些剩下的人再也没有上去阻拦他,只是用惶惑敬畏的目光目送着他离开。
那处临时租屋内,棋哥站在窗口,嘴里叼着的烟已经熄灭了,眼角在微微抽搐着,花衬衫男子则更是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眼里还带着一丝畏惧,“这,这个小子,这么能打的么………”
而另一侧,那个少年卫东本来已经从楼上跳下来,准备过去帮着陈传了,可他才跳到一处尚可站脚的围墙,还没等到下去,整个战斗就已经结束了,他愣愣看着陈传离去的方向,脸上都是惊奇:“喂喂,要不要这么夸张?”
从陈传出手,到打倒这些人,从头到尾只用了七八秒的时间,当中所表现出来的速度、力量和反应力,他从来没在同龄人身上见过。
他看了几眼,随后好像是受了刺激一般,转身快速翻爬回自己的房间,随后就是砰砰啪啪的击打靶袋的声音传来。
陈传这时已经走出了巷子,他来到了一个四角电话亭前面,拿起话筒,扔了一个硬币进去,拨了一个号码,等着对面接通后,他说:“巡捕局么?我找年富力年队长,我是他外甥,找他有事。”
过了一会儿,年富力的声音传出来:“陈传?什么事?”
陈传把遇袭的事一说,他刚才没去打听这些袭击自己的人的来历,因为他知道巡捕局一定能查出来,自己不用去费那个力气。
年富力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出手稍微有点重。”
“挎包带了么?”
“这些天来回跑步,不方便,所以没带着。”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来处理。”
保封区巡捕局内,年富力挂断了电话,他脸色一沉,对着外面说:“小伍,过来一趟。”
立刻有一个年轻精干的巡员走了过来,说:“师傅?”
年富力说:“你带人去趟西岗区。”说着,他又低声交代了几句,小伍点了下头,行了一礼,就出门去了,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一声尖锐哨声,然后就是整齐的军靴踏步声。
年富力又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说:“喂,老于么,我是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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