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916节
欧阳戎忽问:“这云梦令的青铜身,和你那两根青铜轴杆比,如何?可有相像之处。”
元怀民愣了下:“青铜这玩意儿不都一样,有啥区别,不过硬要说像,倒也确实相似。”
欧阳戎沉吟片刻,收回了云梦令。
元怀民与他告别,下了车,骑马上值去了。
欧阳戎在车内坐了会儿,垂目打量了下云梦令,抿嘴。
二者同是青铜材质,刚刚突然联想,联系到了一起,所以才试探性的问了问……
收起云梦令,欧阳戎朝前方的车帘,随口道:
“去老地方。”
“是,公子。”
马车缓缓驶出承天寺,去往湖畔某一座幽静院子。
……
“轰隆……”
石门缓缓打开。
一位金发及腰的高大胡姬,带著一位白衣飘飘的温柔女先生,走进了石室。
石室内,是一处布置雅致的大厅,灯盏桌椅等家具,一应俱全,隐隐还能看见大厅后方,有著同样拥有石门的房间,似是休息的卧室。
石室内不光是长明不止的灯盏维持光亮,还有一束天光从石室头顶一处豁口中落下来。
应该是在地底,外面尚处白日。
落下的一束天光,照亮的地方,正摆放一张棋桌,两人坐于桌前,无声无息的对弈。
分别是一位穿洗白儒服的儒雅中年文士,与一位身材壮硕却相貌平平的毡帽青年。
雪中烛与鱼念渊走进石室大厅后。
“哗哗……”魏少奇直接把手中一把黑棋,小心陇入棋盒中,起身迎接。
对面的杜书请,手背撑著下巴,低头沉思,没有跟随起身。
毡帽的帽檐遮住那张普通脸庞,看不清神情。
雪中烛也不在意杜书请的无礼,直接朝脸色和蔼的魏少奇道:
“抱歉,安全起见,让魏先生屈尊住在此地,委屈魏先生了。”
“没有的事。”
魏少奇摇摇头:
“说真的,来山庄的这小半个月,反倒是鄙人近年来休息最好的一段日子。
“大女君有所不知,在西南前线那边,可没有在贵宗山庄这么好的条件,经常风餐露宿的,虽然乐在其中,但还是偶尔思念长安的院子和洛阳的市井。”
他爽朗一笑:
“鄙人和书清赶来见您与二女君前,还特意找了个歇脚地,理了理蓬头垢面的邋遢边幅,担心大女君、二女君还有贵宗诸位阁下见到后,以为咱们是讨饭的,驱赶走了哈哈。”
面对这润物春风般熟络拉家常的话,雪中烛表情不变,说:
“本座就是客气一下。”
“额……”
气氛稍微有点尴尬起来。
魏少奇失笑摇头:“大女君真是性情中人。”
“但愿吧,希望魏先生也是。”
雪中烛与魏少奇寒暄之际,鱼念渊走去棋盘边。
她眸光瞧了眼棋盘,几乎不见思考的功夫,素手已经伸入白子棋盒,捻起一颗白子,信手拈来落于棋盘某处。
落子后,鱼念渊转身走人。
低头的杜书清愣住,仔细看了看,一脸恍然大悟。
雪中烛走向大厅中央的一排座位,当仁不让的坐在最上首,摆摆手道:
“说正事吧,听二师妹讲,魏先生有东西要请本座观摩。”
“是有这事,多谢二女君带话,让大女君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那就别废话了。”
雪中烛脸色冷淡问:“画呢?”
棋盘边,杜书清看了眼魏少奇。
后者轻轻一叹,微微颔首。
杜书清起身,走进大厅旁边的一间石室。
等待之际,魏少奇欲开口,突然脸庞泛起潮红,他掏出手帕,用力捂嘴,剧烈咳嗽。
雪中烛、鱼念渊侧目。
这时,杜书清两手捧著一只长筒布包的身影,再度出现在石室门口,走向众人。
“魏先生没事吧?”
雪中烛低垂眼皮,问了句。
“咳咳……没……没事,大女君想看的东西,书清拿来了,请二位女君好好观摩。”
雪中烛一张碧眸混血异域风情的脸庞,看不出具体的喜恶情绪,冷淡问:
“魏先生就不怕本座夺走?”
“鄙人听说,贵宗最守信用,千年以降,从未失约。李公与鄙人信贵宗风骨。”
雪中烛寂了下,下巴微微昂起了些,语气不耐:
“本宗女君殿当然守诺,可是几百年来,失诺本宗的人,却也不少,本宗为何要信你们?万一又是鬼话?”
雪中烛语气铿锵有力:
“还有,李正炎提的那什么……让本宗给予他等同南朝层次的帮助,他有什么资格脸面提此事,以为是过家家吗?
“南朝至少有衣冠南渡,有吸引源源不断的南逃北人,促进江南富饶,维系三百余年,中间是出了不少畜生,走了不少岔路,但是也冒出了一批人,实打实做了些事。
“所以,哪怕到了最后收尾,到了天下大势倾轧,南北合一,大随兵锋已至,本殿前辈们依旧愿意再扶一把,立定那莲塔之盟……
“可你们匡复军能做什么?能答应本宗什么?伱们自己都自身难保。”
魏少奇闻言,悠长叹息了一声。
他望著正前方空荡荡大厅,脸庞一片孤寂,少顷缓缓点头。
“大女君所言不差,贵宗为江南、岭南百姓们做的,实打实令人佩服,鄙人从一些渠道听说过贵宗事迹,打心底里崇敬。
“难怪当年太宗与贵宗元君立定契约,约定乾廷永不干涉天南江湖,这次暴周违约,昏君无道,江州造像,真乃祸害。”
他语气十分诚恳:
“所以,在桂州发现佛首有异,我们才会第一时间送来,眼下也是如此,知道江州那尊大佛有危险,李公第一时间派鄙人与书清前来,此乃其一,其二,这是大义,我匡复军也当仁不让。
“我们匡复军,立志匡扶大乾,当年太宗与贵宗契约,当然也要遵从,甚至可以更进一步。
“至于李公提的那件事,大女君也不用立马回答,可以再等等,看这一次我方诚意,这回,鄙人与书清一定竭力协助贵宗。”
雪中烛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就在这时,魏少奇突然又剧烈咳嗽起来,用白帕捂嘴,咳嗽一阵后,稍微缓了下来。
旁边的鱼念渊瞥了眼。
手帕中心有血丝。
“哼。可本座还听说,你们这次来帮忙,好像还有一个条件,你们搁著坐地起价呢,以为本宗与天南江湖缺了你们,就成不了事?”
雪中烛冷笑一声,语气有些不屑:
“你们能帮什么?可不要太看得起自己,要是真有本事,西南前线为何迟迟没有进展?”
魏少奇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贵宗这次广发云梦令,是有何布置安排,但是……”
魏少奇指了指正前方,杜书清手里捧著的长筒布包,后者正在一一解开外面那一层严密布料,打开的程序有些繁琐:
“但是若有李公送来的此画呢?大女君觉得,有没有法子微微帮到贵宗?”
雪中烛站起身,微微皱眉看著杜书清从布包中,取出一份似是有青铜轴杆的卷轴,没有立马开口。
一旁,魏少奇见状,提出要求。
“不过,鄙人还需要贵宗提供一份剑诀,或……两份。”
雪中烛与鱼念渊顿时安静下来,对视一眼。
雪中烛眼神晦暗不明。
魏少奇表情稍微有点不好意思,试探问:“话说,贵宗是有几份剑诀?额,贵宗的那位隐君阁下,看起来执剑人绝脉的修为不低,真是英年才俊,想必……”
雪中烛蓦然转头。
魏少奇瞬间闭嘴。
被这位云梦大女君一双吃人眼眸直勾勾的盯著,如同有千斤重担压身,他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二人周围的空气逐渐凝固。
似是被压的身子实在有些不适,魏少奇再度握拳捂嘴,剧烈咳嗽。
一阵一阵的艰难咳嗽声,令雪中烛忽然挪开了目光,看向别处,旁边的鱼念渊,从袖中取出一只丹盒,丢进魏少奇怀中,她一言不发,跟随大师姐眼神,看向拆布包的杜书清。
魏少奇微愣,问也没问此丹情况,朝鱼念渊直接拱手,接著打开丹盒,捻起一粒散发草木沁香的黄豆大小丹药,生吞入喉。
没过一会儿,魏少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像是枯木逢春。
雪中烛皱眉看向鱼念渊,后者温婉一笑。
不过魏少奇这问也不问直接吞丹的举措,还是让雪中烛寒冷若霜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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