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9节
婶娘这贴身侍女口音听著有点奇怪。
欧阳戎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下。
这女婢穿了件青色齐胸襦裙,腰上系了条浅红腰带,虽叫半细,可身材姣好,倒是不细,不过此时她乖巧的跪在他脚下,低眉顺眼;瞧著就楚楚可怜的脸蛋,还画著两条细眉,雅名倒也不算取错。
“伱哪里人?”
“新罗。”
欧阳戎顿时了然,原来是个新罗婢,婶娘也真是舍得花钱赶时髦。
别看大周眼下皇嗣之争正斗的激烈,神都朝堂上一天都不太平,可洛阳城内却是一副盛世繁荣、万国来朝的盛景。
因为这就是大周朝的底气:在经历了之前数百年的南北朝鼎争、汉夷大融合后,这个新兴的大一统王朝,国力傲视周边一众蛮夷小邦,文化、军事、经济皆是霸权,是无可置疑的天朝上邦,抚驭四方。
而且这还是一座外向扩张型的普世王朝,对外辐射强有力的华夏文化,应当称之为“帝国”,特别是武德充沛的边军,一直都是帝国扩张的最前沿。
新罗婢就是这么来的。
大乾第三代皇帝乾高宗还在世时,当今的卫氏女帝还未临朝称制仍是大乾皇后,夫妇二人并称‘二圣’同朝理政,待乾高宗病重,朝政逐渐落入卫后之手。
而当时东夷有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征战不休,势力最弱的新罗远交近攻与大干结盟,卫后虽年岁渐高,却雄心勃勃,性情强势,她手所指,大干的铁骑与练气士的飞剑,踏平了高句丽与百济二国,安东都护府创建,扶持新罗一统东夷。
而不计其数的高句丽与百济的女子成为了乾人的奴隶,连俯首称臣朝贡的新罗国,也有无数新罗女子,离开破败荒芜的东夷前往仰慕的大乾盛世为奴谋生。
这些女子或称新罗婢,或叫高丽姬,因为东夷靠近中原长期受儒家文化影响,新罗婢柔顺乖巧,勤劳能干,又皮肤白皙,脸庞圆润……很快就获得了大乾、乃至大周上层阶级权贵人家的喜爱与追捧,成为了紧俏货。
新罗婢也与菩萨蛮、昆仑奴和西域姬一起,成为了洛阳贵人们的‘炫富四宝’……
欧阳戎忍不住多瞧了眼。
“我婶娘呢?”
“去给郎君烧香了,娘子说,这东林寺的香火灵验,她要给郎君多祈福。”
“起来吧,婶娘不在,你不用跪。”
半细轻盈起身,把怀里紧抱的热水囊两手呈出,她依旧低著头,上身襦衣斜领间漏出的颈脖皮肤红了一片。
欧阳戎接过,随手塞进被子里,看见站在原地没立马走的半细,他瞥了眼房门方向。
按婶娘的性子,手下婢女不可能敢背著她,擅自打扰自己,并且还拖时间赖著不走。
想拿这个挑战我的软肋?哼,要不是有功德塔,还真得输的“精”光。
欧阳戎长叹一声,准备让她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士林清流嘴里的‘不近女色阳良翰’,用他这一身浩然正气斥退。
可话到嘴边,又突然转念,改口:“伸手。”
新罗婢肩一颤,飞速瞄了一眼榻上脸色忧郁的“檀郎”,不过还是害羞的缓缓将手伸去,嘴里还小声:“郎君……”
可欧阳戎半点不想墨迹,直接一抄,把她手抓起,然后他握著这只柔手静待了三息,微微挑眉。
没听到木鱼声。
欧阳戎抬头,又在偷看他的小婢女赶紧偏头,可眼神里藏著的仰慕与期待却是没逃过欧阳戎眼睛。
他眉头微皱,似是斟酌了下,一本正经道:“接下来……需要你配合一下。”
半细立马点头,然后似是觉得答应的太快,赶紧摇两下,但似是又觉得不该矜持,又继续点。
“到底点头还是摇头?”
她点头。
欧阳戎皱眉,“那,你们新罗人点头的意思,应该和我们大乾一样吧?”
又点头。
欧阳戎无奈,“说话。”
红脸小声:“是一样。”
欧阳戎攥著她手,一脸严肃道:“那行,接下来,你听我的,咱们玩一个有点特殊的游戏,你别太害怕,只是个游戏而已,回头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半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感觉呼吸都要屏不住了,脑袋也晕晕的……她还是做了勾引家主的心机丫鬟呜呜呜,但为何……她一点也不难过呀,还有点开心!嗯肯定是因为郎君这脸太俊了,特别是眼下这种自带书卷气又成天忧郁的病秧美男气质……呜呜呜奴家快顶不住了,想把他揉进怀里……哎呀他怎么还不来?
欧阳戎期待的看著她:“你可不可以试著心中十分抗拒、十分讨厌、十分恶心我,把我当作坏人要玷污你的清白,你誓死不从,而我把你绑了起来,让你无法动弹,然后我伸出了手碰你……”
半细:“……”
门外正偷听的某妇人:“???”
檀郎这是什么特殊癖好?当惯了正人君子,想体验下花花太岁强上烈女的滋味对吧?!
此时房内外二女,感觉脑容量都有点不够用了……
欧阳戎看见这新罗婢嘴巴微张的看著他,似是被深深的震惊到了,“额,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么瞪著我干嘛……喂我不是变态。”
其实他只是想试下,违背妇女意愿的身体触碰会不会扣功德,并借此摸索下功德塔的底层逻辑而已。
“欸算了,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欧阳戎叹气,松开手,重新躺回被窝,一张脸上写满了“索然无味”。
可却想不到,半细瞧见他这生无可恋的样子,反而愈发相信了刚刚的判断了。
这位来自异域他乡的新罗婢在床榻前欲言又止,似是想说“郎君想玩恶少贞女的角色扮演也不是不行但别塞口球别绑绳子别打屁股……”
可是欧阳戎却是没兴致听她说话了,挥挥手就把一脸不舍、追悔的半细打发了出去。
……
三慧院外,待离住屋远些后,甄氏与半细站在屋檐下,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会儿。
半细先忍不住开口,“娘子你听见了吗,郎君的要求……让奴婢有点害怕。”
甄氏板著脸,“害怕什么?檀郎是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你也不想想可能吗?檀郎就是看不上你这蒲柳之质而已,又心善不愿拒绝,找了个借口罢了。男人若是不喜欢一个女子,能有无数个借口。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
半细眼眶有点红,低头“哦”了声,手指揪在一起,退下了。
“记住!”甄氏忽然叫住半细,头也不回的冷声道:“今天屋里什么事也没发生,檀郎他什么话也没对你说,你什么也没听见!外面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否则呵……”
半细吓的赶紧伏地磕头,发誓不乱说话,甄氏轻哼一声,折了一枝长廊外伸进的绿柳,离开了。
只不过待其走远后,甄氏从容淡定的脸色瞬间一垮,下意识将断柳缠在食指上,凝眉担忧:
“怎么办,怎么办,都怪以前读书的时候把他压抑的太狠了,看把他憋得,癖好都已经发展到这么重口了……”
最后,罗裙妇人两手捂胸捧心长叹,“欸,也罢也罢,至少还是有好消息的——檀郎他是喜欢女人的,而不是……不近女色近男色。”
她甩手把一手心的碎柳条扬洒:“算了,管他呢,能娶到五姓女,传宗接代就行,至于闺房癖好这方面……随他便了!
“还有,这个半细不行,慕强而胆薄,机敏而无断,抓不住檀郎的心……改日得给檀郎房内,添一个合适的美婢,暖床陪玩,随他怎么折腾,只要别外传就行!”
甄氏安静在廊上站了会儿,离开前,她转头扫了眼高高的红墙外一枝探头的桃花,嘀咕:
“按道理,就算走陆路,那也只比走水路晚个几天而已,怎么还没来?再不来,檀郎都要下山了……”
……
入夜,三慧院,饭桌上。
欧阳戎和甄氏坐在圆桌旁吃饭,额上有些红印的半细带著几个婢女在一旁伺候,替婶侄二人盛饭夹菜。
几人都不说话,面色如常,似是上午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欧阳戎不动声色瞧了眼半细的额头。
其实饭桌上,倒是没什么话,这个时代讲究饭不言寝不语,除非是重要之事。
很快晚饭结束,甄氏关心的叮嘱了欧阳戎几句,便带著半细她们离开了,欧阳戎送到院子门口。
“檀郎回去好好休息。”
“婶娘也是。”
又是半夜,欧阳戎苏醒了,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把手伸到睡枕底下,胡乱一阵摸索,然而却发现空空如也……才反应了过来。
“摸啥摸呢,现在没手机了……真是睡糊涂了。”他嘟囔,苦笑了下,“不过你要是想摸妹子,白天就可以随便摸,但为什么不摸呢,嗯?”
欧阳戎翻过身,仰躺在黑暗中,盯著漆黑的天花板,又想起了白天半细的事,还有甄氏一直缄口不语但其实一直心念的五姓贵女光耀门楣,身边女子这些小心思他其实都清楚,但……
“很抱歉,我还是想回家,不想留羁绊。”黑暗中有人轻轻叹息,又呢喃:“有人功德圆满,肉身成佛,飞升净土吗……”
欧阳戎蓦然坐起,下一秒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穿戴整齐,定眼看了下床前的明月光。
他要再去一趟净土地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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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价值一万功德的福报
不身处这个马车很慢的时代,就很难理解这种‘从过剩到匮乏’的痛苦。
欧阳戎醒后的这几日,都是过著极其‘自律’的生活:
傍晚吃完饭后,就坐在屋子里发呆,推敲功德塔,房内除了找秀发借来的几本佛经外,什么都没有。
推开西窗,外面是漆黑的风,只有远处浮屠塔上,有佛灯几粒。
只有一件明确的事可以做:睡觉。
他都差点有些忍不住去把半细喊来,再挑战挑战他软肋了。
而这个点,若放在前世,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正人君子群的考研群友们都还没飙车呢。
当然,若是身处大周帝国心脏位置的洛阳与长安,生活可能会更丰富些。
若是能感同身受到这些,那便算是能理解欧阳戎思家念头的百分之一原因了。
所以眼下,半夜三更,欧阳戎横竖睡不著,出门了……
欧阳戎先去趟右厢房,翻出了一串绳索和一个火折子带走,甚至还带了些糕点与水果,用布袋兜著。
不过待他沿著记忆再次来到悲田济养院,摸索来到那口井旁,却发现绳子有些多余了。
因为井口边放了一堆软绳梯。
欧阳戎放下绳梯,再次进入了地宫。
又是熟悉的位置,又是熟悉的时间,又是熟悉的月光。
只是地宫里已经没有了纤细哑女与鹤氅裘老道的身影。不过倒也不奇怪,那二人应该是悲田院的病人,被救回去了,而他也不是来叙旧的。
今夜的月光有些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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