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869节
王操之松了口气,赶忙小跑上去,趁机爬上马车。
来到车内,刚坐下来不得及擦一把额头挂有的汗珠,容真脸色冷淡,玉唇轻启:
“什么话,快说。”
听到这公事公办的冷漠嗓音,王操之咽了咽口水,尝试说道:
“姐夫说,我要是实在太累,不要逞强,直接和您说。姐夫让我带话给您,在浔阳石窟可以稍微照顾照顾我……”
“哦是吗?”
容真听到一半,轻笑了下,刚要开口打断,王操之立马大手一挥。
他义正言辞,凛然正气道:
“但是我拒绝了!我一听就拒绝了,姐夫的好意我心领,但是我王操之岂是凭借那种亲戚关系走后门之人?我决不是,您也无需说,咱们都不是!以后在浔阳石窟做事,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公事公办,千万别听姐夫的!”
在容真面无表情注视下,矮个青年越说越慷慨激昂。
口水乱溅的说了这一大通话,只见他转过头,有点小心翼翼的问:
“你说是吧,容…姐姐?”
车辕内突然寂静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只剩外面车轮声。
“本宫没听到,你……你说什么?”
“容姐姐啊!”王操之一副大嗓门喊道,他浓眉大眼,哐哐拍打胸膛,关心问道:“您忘记了?我是操之啊!咱姐夫派来帮忙的,不一直都是这样吗,姐姐真是忙糊涂了……”
原本面无表情、高冷无比的女史大人先是愣了下。
下一霎那,她的脸色变化精彩起来。
……
“解开吧,还戴著干嘛?
“太阳晒的如何了,身上还冷不,我让六郎给你拿条毛巾吧,擦擦湿发……”
下午,临近傍晚,江州大堂。
欧阳戎处理完事情,找不到元怀民身影,听燕六郎耳语了几声,他摇了摇头,转而从正堂走出,朝院子里孤零零坐在花坛边的李鱼笑问了声。
李鱼站起身,迎接欧阳戎。
脚仍旧系有镣铐的他,低头愣愣看著面前这位年轻官人随手丢在花坛上的钥匙。
欧阳戎瞧了眼李鱼湿漉漉的头发,与被水牢的阴冷湖水泡至浮肿的发呆脸庞。
又看了眼逐渐天黑的黄昏日头。
他刚刚把李鱼从旧州狱大牢带出来,在大牢门口与王操之寒暄了下,等了一会儿容真。
久久不见她出来,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干嘛,是不是对他不满,有闷气。
加之江边的大风太冷,不适合身上依旧潮湿的李鱼多待,欧阳戎干脆就把这位关押水牢“不瘦反胖”的可怜员外,带回了江州大堂。
他在正堂处理事务的时候,留李鱼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去除身上湿气。
虽然换回了干净衣服,但是毕竟在湖水里泡了这么多天。
欧阳戎见上一个这么能泡的,还是【匠作】呢。
另外,被关押大牢以来,不见天日,这位中年员外皮肤病态般苍白,白白胖胖的,一看就很虚。
欧阳戎有些生怕他下一秒就被阳光杀死。
李鱼虚胖的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当然,也没有欧阳戎担心的这么夸张。
水刑是很可怕,肉体精神双重折磨,容易给人造成某些永久创伤。
但是他毕竟只是被关了半天而已,是在新细作招供,容真对他怀疑之后。
在此之前,容真对他其实还挺心善的,二女君隐藏李鱼家宅一事都差点给他揭过去。
严格来说,后面确实是李鱼欺骗了女史大人本就不多的一点同情心。
也不怪容真那般生气。
相信经历了这次事件,容真的心会冷硬一点了,不再轻易相信外人。
至于对已经认识、并且信赖有加的人……咳咳。
不知想到了什么,欧阳戎没由来的一阵心虚起来。
说起来,“蝶恋花主人”才是通缉榜上名列榜首的最大反贼才对。
欧阳戎有点头疼,不过很快就被耳边一连串的清脆木鱼声给唤回了注意力。
【功德:三千零九十三】……【功德:三千零九十七】……【功德:三千一百零一】!
功德塔内小木鱼上方的青金色字体最后在“三千一百零一”这个数字上停步。
应当是今日救下李鱼顺带增长的功德值,都有小一百了。
只是这整数额外多出了一点,属实逼死强迫症了。
不过这些日子,功德值的总体涨势还算喜人吧,回到三千以上功德之境了。
可以使用一次上清绝学降神敕令。
红黑符箓今日也补充了一张,算是备齐了使用一次的材料准备。
欧阳戎看见李鱼弯腰捡起了钥匙,攥在手里,两手垂立,没有解开镣铐。
“你还戴上瘾了不成。”欧阳戎笑说。
李鱼沙哑说:
“草民是罪身,不敢不遵循。”
“在元君那里,你可没罪,还有功呢。”欧阳戎笑说。
李鱼怔了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但草民作为大周子民,确实触犯了刑法,愿意肉身受刑。”
欧阳戎撇嘴:“肉身受刑,精神很享受对吧?不知道的,听到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癖好呢。”
“特殊癖好?”李鱼疑惑,尝试问了嘴:“是公子您下午在牢里说的什么研,额考研吗?”
欧阳戎摸摸下巴:“伱别说,你还真别说。”
李鱼眼神不解,但是不影响他面露愧疚,低头说:
“草民不能再连累到您,您救了草民,带草民出了牢狱,女史大人那边已经不满了,不能再……”
“没事的,她就刀子嘴豆腐心,其实还欠我一顿饭呢……当然,要是能免了最好。”
欧阳戎摆摆手,嘀咕了一句李鱼皱眉听不懂的话。
“那随便你,爱戴就戴吧,钥匙别弄丢了。”
站在欧阳戎面前被他直直的打量,李鱼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某人善解人意。
“走吧,回家了。”
“回……家?”李鱼呢喃。
欧阳戎朝身后摆了摆手,大步往前方走。
周围一些路过的下值官吏,不时和这位年轻刺史打声招呼。
李鱼左右张望了下,下意识的跟上了欧阳戎脚步,亦步亦趋。
不过欧阳戎本就走路快,健步如飞,他为了追上只能小跑,跑动时,身上镣铐哗啦哗啦响。
一时间吸引了不少周围过往官吏的视线。
“你跟著我干嘛?”
欧阳戎回头好奇问。
李鱼同样张开嘴,愣愣看著他。
欧阳戎摊开手说:“不是说了回家吗。”
李鱼欲言又止,还是跟著他。
二人走到江州大堂到后门,欧阳戎马车登到一半,瞧了下旁边束手束脚的李鱼。
“李员外,你的家在西边,星子坊那边。和我不一样,我是在往东走,在槐叶巷宅邸。”他温馨提示了下。
黄昏下,李鱼脸色灰暗看不清楚,语气却是低沉:
“公子,我没家了。”
欧阳戎叹气:“宅子的封条下午燕捕快去拆了,你们李宅那些丫鬟女眷检察院那边应该也全都放回去了,你回家就能看到。”
李鱼听完,沉默下来,在旁边台阶哈气坐下来,两手捂脸,揉搓了一把,露出眼睛盯著前方地面。
他摇了摇头:
“公子,她走了,小姝也走了,草民的家早已经没了,剩下的丫鬟大婶们,草民拖累,无颜再见他们,家已经没了……”
欧阳戎听到一半,直言打断。
“李员外,你该不会又要本官捞你,又要本官带你回去住管个一日三餐?你真要白嫖本官是吧。”
他一脸诚恳问。
“没……没这意思。”李鱼赶紧摆手,正色行礼:“公子大恩大德,草民已经无以为报了,不过,公子。”
微胖员外话锋一转:
“草民毕竟戴罪之身,这自由终究是一时的,脚上的镣铐还在,时间问题罢了……女史大人一定会惩治草民的,公子能做到现在这样,宽限即日已经是仁至义尽,万万不可为了草民打破先例,否则草民万死难辞其咎。”
欧阳戎忽然道:
“戴罪之身可以立功,立了功不就是功罪抵消了,家自然也有了。”
李鱼脸色悲切的摇头:
“一颗弃子,就别再折腾讨人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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