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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230节

  燕六郎安慰道,岔开话题:

  “薇睐姑娘你们在东林寺住的如何?那间客舍正好是当初阿青一家住的屋子,她们熟悉……对了,可有缺的东西,我去与县丞大人说一声……”

  “欧阳良翰现在是不是在狄公闸。”

  面裹紫纱的苏小妹忽然开口,打断了蓝衣捕快的话语。

  燕六郎:“……”

  场上气氛顿时一凝。

  众人目光变化,燕六郎默默低下头,手下意识的握紧刀柄。

  为了安抚百姓,他们可以用善意的谎言,但是对待明府的家属,如何隐瞒。

  一直旁听的苏大郎皱眉道:

  “良瀚兄去狄公闸做什么,县衙的人不是说,大伙上山只是规避风险吗,这雨水还小,狄公闸问题不大吗,难道……”

  他咽了咽口水,担忧道:“若是情况如此危急,良翰兄跑过去,岂不危险?”

  苏裹儿紫纱下的下巴尖俏,声音传来,一语道破:

  “本就情况危急,这下游的雨不算什么,下不下都不影响水位,长江就在身后,水泄的快。

  “但上游数百里云梦泽的倾盆大雨,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蝴蝶溪这么窄,还弯弯绕绕,如何泄洪才是问题。

  “县衙的宣传,只是抚民,阿兄勿要天真。”

  苏大郎不禁张嘴:“阿妹,良翰兄他……”

  苏裹儿没去看阿兄,侧目瞧了眼燕六郎旁边的烽火台,当即朝后者点头,脆声认可道:

  “你家明府的安排没有错,布置的也很合理。

  “云梦泽涨水,要么堵,要么疏。

  “狄公闸,是堵之道,折翼渠是疏之道。

  “堵自然不如疏,但是折翼渠第二期仅修缮一半,强行打通,容易半途而废,且未竣工前,它的泄洪效果也有待商酌。

  “眼下便只能寄希望于狄公闸了,欧阳良翰当然要去那里支援。

  “只不过堵不如疏,狄公闸哪怕是新修的,也有最大的限度,能挡住多高的云梦泽水位,这场梅雨季最后的大雨又要下多久,一切都是未知数。

  “燕捕快无需内疚,既然是他叫伱留下,你和县丞做好后方该做的事,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助。”

  苏裹儿一番冷静分析,令场上的气氛稍微没那么凝固。

  这位苏家小妹朝远处上游的狄公闸方向微微颔首,转身带著包子脸小侍女率先离开。

  走出遮目亭之前,背朝众人,苏裹儿轻轻叹了口气:

  “能有欧阳良翰,确实是龙城百姓之幸也。”

  “小姐,等等奴婢。”彩绶小跑上前撑伞。

  主仆二人返回山上东林寺。

  苏大郎犹豫了下,留在了原地,上前找燕六郎商量起了苏府给避难营募捐一笔的事情。

  与苏裹儿和彩绶一起离开遮目亭的,还有叶薇睐与绣娘。

  二女低头跟在后面,有些心不在焉。

  与梅鹿苑的丫鬟们一样,苏府一家人也在山上东林寺安置,往日大笔豪捐香火钱的好处稍微体现一点了。

  苏裹儿回头瞄了眼,放慢了脚步,与叶薇睐并肩,她目视前方,唇间安慰了几句。

  虽然苏裹儿不太会安慰人,看叶薇睐勉强露出的笑容,与走路的魂不守舍就可以看出来了。

  白毛丫鬟娇小的纤身大半露在伞外,宽窄贴身的淡粉襦裙的肩头打湿一片,几缕银白色湿漉漉黏在她仍旧带点婴儿肥的苍白脸颊上,平添几抹楚楚动人,失去生活主心骨般的茫然无措。

  同在一把伞下。

  苏裹儿侧目打量了下这个稀有罕见的异邦白毛少女。

  欧阳良翰喜欢这种?

  眸底神色若有所思,苏裹儿忽然伸手,两指轻轻捻起叶薇睐的银白长发打量。

  叶薇睐小脸一愣,有点小警惕的后退半步。

  苏裹儿面纱下的俏脸莞尔。

  最后方,绣娘没有去在意前方的小动作,她频频回头望向狄公闸那边,某刻伸手,拉住了叶薇睐的袖子……

  山路上,走在最前方的苏裹儿面纱下的小脸,脸色有点走神。

  心思不少。

  这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水灾危机,让苏府原本给她准备的降诞礼等布置也推迟了下去,也不知何时解除危机。

  苏裹儿黛眉微皱,不禁回头望向狄公闸方向。

  可紧接著,她神色一愣。

  “咦,薇睐姑娘呢?还有那个厨娘,去哪了?刚刚还跟在后面的……”

  撑伞的彩绶好奇张望,泛起嘀咕。

  只见主仆二人身后的山道上,空空如也。

  ……

  云梦泽不仅有水。

  还有雾。

  仅五日的倾盆大雨,不仅下的云梦泽水位高涨,还让九百里云梦泽上水汽升腾,烟波浩荡,一眼无际。

  若是耳朵屏蔽掉雨水冲刷周遭整座天地的声音,那欧阳戎眼前的这一幕,确实是大周文坛一位声名远扬的文人笔下“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壮阔仙境了。

  只可惜,眼下被这一幕云梦美景深深“波撼”的,是系有龙城县六千户官民全部希望的狄公闸挡水坝。

  那些长安洛阳的文人墨客只醉心于云梦泽的九百里烟波无际,对神鬼志怪小说里时有记载的宛若神女般翩若惊鸿的云梦女修们津津乐道。

  只可惜,这些流传大周市井茶楼的类似“诗与远方”的美景期愿,却成毗邻的江州数县的噩梦。

  这位神女,真就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特别是被蝴蝶溪穿流而过,夹在云梦泽北大门泄水口与奔流长江之间的龙城县。

  首当其冲。

  上游的云梦泽就像大泽里面脾气古怪的云梦女修们一样,难以琢磨。

  而且每年还要定期来那么一次涨潮,真就如同女子每月的赤龙一般,脾气暴躁。

  让其他人倒了血霉了。

  你们是诗与远方,我们他娘的是眼前的苟且……

  龙背山山腰上,欧阳戎埋头苦干,闷不作声,心里连娘都没力气骂了。

  他一身斗笠蓑衣,眼睛布满血丝,佝腰站立在竹林山坡上。

  此时,欧阳戎摘下斗笠,狠狠丢在了脚边的泥地里。

  他手掌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继续挥舞柴刀,与周围的柳阿山等民勇青壮们一起劈砍竹子。

  欧阳戎觉得这斗笠帽子戴著没甚屁用。

  四面八方仿佛全是雨。

  从云梦泽刮来的狂风大作,喜怒无常。

  雨不仅从上往下落,从左往右落,甚至还水滴打在地上,混著泥巴弹了回来,像是雨滴是从下往上落的一样。

  欧阳戎两世都没见过这么大一场雨。

  若不是早就向小师妹反复确认过天上没有什么天庭神仙,否则欧阳戎都差点怀疑,是不是天上的天河之水漏下来了。

  下的没完没了。

  欧阳戎与竹林间同样挥刀的数十位青壮汉子都已经浑身湿透,除了干渴的嗓子,通体就没有一处温干的地方。

  柳阿山等汉子,都已经开始光著赤膀在雨中劈竹了。

  又是一阵雨夹风拍打过来,这座狄公闸旁的龙背山上竹林哗哗作响。

  欧阳戎身子摇晃,摔了一跤,手滑的柴刀差点劈到小腿骨。

  他抓著竹竿,从泥地里爬起,抹了把布满泥水的脸,就要继续。

  “老爷,喝口!”

  柳阿山舔了舔沾泥嘴唇,递上来仅剩的一袋清水。

  欧阳戎接过羊皮水囊,打开,假抿一口,仅沾嘴唇,然后丢还给木讷汉子,沙哑吩咐:

  “给弟兄们喝。”

  说完,也不等摇晃水囊面露疑惑的柳阿山询问,欧阳戎把柴刀插进地里,转身走到后面不远处的山坡上。

  他弯下腰,两手撑膝,大口喘气。

  短暂休息之余,带血丝的眼珠扫视四周。

  淋头的雨水汇聚成流,从欧阳戎的两鬓与下巴处,滴落到脚下泥地。

  欧阳戎已经至少连续工作一天一夜没闭上眼睛。

  除了那天夜刚坐船来上游狄公闸时,在船舱里小眯了一下外。

  四周万物,大雨磅礴,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忙碌的昏天黑地的。

  欧阳戎回头,朝一众汉子张嘴大喊,沙哑嗓音勉强盖过雨声:

  “砍的差不多了,先送一批竹杆回闸上修整!”

  欧阳戎捡起在脚下泥洼里如船摇晃的斗笠,盖压头顶,转身带著柳阿山等汉子,抱著满怀的竹竿,返回山下不远处的狄公闸。

  路上,欧阳戎转头张望龙背山对面那座烟雾蒙胧的彩凤山。

  那边,眼下也有他安排的一众民勇青壮奋力劳作。

  不过却不是和他们龙背山这边这样砍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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