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190节
架子倒是不小。
“老师,您怎么来了。”
苏大郎立马迎了上去,毕恭毕敬的搀扶住老文士。
袁象山点头道:“为师来看看你交的朋友。”
苏大郎:“老师,良翰兄与燕兄他们准备回去了,徒儿现在就回去上课……”
袁象山摇摇头没说话。
他驻著拐杖,带领书童径直坐在了水榭内靠近湖心的主位上,抬起眼皮,一一打量了下欧阳戎等人。
“老朽身子不太行,冒昧坐下了,诸位也坐吧。”
袁象山坐下后,接过书童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才慢吞吞道。
苏大郎投来无奈目光。
欧阳戎等人见状,对视了眼,倒也没有坐下,还是站著。
袁象山也没再客气,朝苏大郎问了问欧阳戎等人的称呼后,他清了清嗓子道:
“什么云水阁的养生茶,诸位是要带大郎去哪里啊?”
燕六郎咳嗽一声,“没去哪里,就是准备出去踏春郊游什么的,老人家……”
“咚咚——”
袁象山忽然用拐杖瞧地,打断了燕六郎的解释:
“哼别以为老朽不知道,老朽可不是什么腐儒,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过来的,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间的弯弯绕绕?
“什么喝养生茶,年纪轻轻的喝什么养生茶,这不就是个暗号,指不定是要去哪个青楼歌坊寻花问柳。
“别哄老朽了。”
水榭内的众人顿时哑然。
袁象山又低头悠哉抿了口茶,点头道:
“呵,是不是老朽猜对了?你们啊你们,什么茶都喝只会害了你们……”
“……”欧阳戎、苏大郎等人。
袁象山转头朝苏大郎皱眉道:
“老朽早上看见你那副急样,就猜到你要不学好,果然没错。
“哎,这假就不该放,稍微松懈一点,你人就野了,现在连养生茶都喝上了,你以后准备干嘛,想喝什么茶?”
苏大郎张了张嘴:“老师,学生我……”
袁象山轻敲拐杖打断,垂著眼皮道:
“你阿父阿母对你寄予厚望,把你托付给老朽,让你好好读书,你看看你,对得起亲人的殷切期望吗?
“你什么你,你过来站著,回去再说你。”
苏大郎脸色丧丧点头,老实站在柱杖端坐的严厉老文士身后,给其师长端著茶杯。。
一旁的燕六郎见状,忍不住解释了嘴:
“老先生,您真的误会了,咱们这回真不是去喝茶……”
“那就是说以前去过?”
“……”
袁象山失望摇了摇头,朝苏大郎瞪眼道:
“上次是不是去过了,说实话?大郎你啊你,叫为师怎么放心给你放假,稍不注意,就被带坏了……”
苏大郎满脸涨红,嘴里小声急道:“老师,学生错了,你别说了,良翰他们还在呢……”
自家老师当著他好友的面直接毫不客气的说出这些话。
不仅仅是不给他面子的问题。
苏大郎的脸很烫,他不禁朝欧阳戎、燕六郎等人投去歉意的目光。
欧阳戎微微摇头。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侧目瞧了眼苏大郎那位“爹味”十足的明师。
后者依旧在滔滔不绝的劝诫著。
欧阳戎脑海里又闪过了上回在苏大郎书房看见过的景象。
对某些事倒也有些理解了,只是重新看向苏大郎的眼神不禁有些叹息。
“大郎,为师理解你已经成年及冠了,是个大人,可是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是什么处境?”
袁象山两手叠掌,柱著拐杖,咚咚敲地板训诫道,他似是没有注意到话语是否会让苏大郎与欧阳戎等人难堪,或者说,老人并不关心。
“不说你给父母分忧,但至少不要让他们操心,现在本就是以学业为重的时候,《尔雅》读完了吗,《周礼》呢?男女情爱之事你且先放一放,还有贪玩也是,这些都放一放,先好好读书……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也不说让你劳筋骨,饿体肤,你稍微苦下心志怎么样?
“你呀你,真是要气死为师。”
咚咚咚——!
拐杖敲地声在水榭内响彻,老文士蹬鼻子瞪眼,语气严厉。
“是是是学生不敢了,老师息怒,老师息怒……”
苏大郎赶忙递茶,脸色严肃,哄道。
欧阳戎侧目瞧了眼师徒二人,没有出声。
也不太适合出声。
然而,某人不说话,但是袁象山却似是察觉到了某人的平静眸光。
满是抬头纹的老文士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又抚平。
他把茶杯还给苏大郎,忽转头朝一直笼袖静立不语的欧阳戎道:
“你叫欧阳良翰,就是龙城县衙那个新来的县令?”
众人纷纷屏息,看向欧阳戎。
只见欧阳戎点点头,拱手就是客气三连:
“袁老先生,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第164章 师说
“……失敬失敬。”
面对身前这个气宇轩昂年轻县令的礼貌客气,袁象山抚须点了点头,脸色稍缓了些。
他同样颇为礼貌的回道:
“老朽听说过你,苏老爷苏夫人都在老朽面前赞扬过你,大郎前几日也还夸你来著,说是结识了一位良师益友……不过嘛。”
袁象山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表现的十分明显的朝欧阳戎投去了一眼。
似是给晚辈面子,有些话没说出来,让其回去自己悟。
欧阳戎像是没发现似的,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点点头:
“不敢当,不敢当,是大郎他们缪赞了,老先生不必完全当真。”
“……”
哪只眼睛看老夫当真了?
袁象山忍不住多瞧了一眼欧阳戎,直接开口道:
“有些话,老朽作为老前辈,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欧阳戎听到这句起手式,转头看了眼端坐的袁象山身边尊师重道弯腰奉茶的苏大郎。
后者朝他摇了摇头,眼神歉意。
二人交换眼神间,袁象山抿了口茶,润了下嗓子,继续板脸道:
“讲了吧,又容易被伱们这些年轻人说是倚老卖老,可不讲吧,又是害了你们,我们这些老前辈心里也不畅快,总不能眼睁睁看著你们这些晚辈走弯路吧?”
欧阳戎正过头来,朝准备开始吟唱的袁象山诚恳摇头说:
“不当讲,老先生还是多喝点茶吧,把话多留给课堂的教书育人上。”
袁象山白眉一皱,老手一挥:
“没事,现在大郎正好也在,好好讲一讲,也算是一次课外的教书育人。”
老人叹息一声:
“其实若是一般外人,老朽都不愿讲的,但既然大郎把你当好友,老朽自然得稍尽一些长辈之责。”
欧阳戎忍不住插了句话:“其实老先生把我当个外人也没事,挺好的。”
苏大郎劝道:“老师,咱们回去吧……”
可惜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为什么,这些话丝毫没打断袁象山苦口婆心的吟唱:
“你的事迹,老朽有所耳闻,在神都朝堂,犯颜直谏,触怒圣上,铮铮铁骨,南北士林都对你赞不绝口,称之为良翰真君子。
“这一点老朽颇为欣赏,虽然可能也有些年轻人意气行事的冲动在里面,但是这直言谏诤之臣的做派,没丢你御史台那些前辈言官们的脸。
“欸,老朽又想起了当初还在朝堂礼部时,敢言直谏的往事……你还是有些老朽当年的风范的。”
袁象山轻轻点头,话锋一转,面色严肃道:
“可现在呢,是离京贬官心灰意冷还是什么,是否是有些松懈了,这带坏大郎的事暂且不提,且说说你的本职工作。
“你在龙城县做的事情,那些规模不小的水利工程,老朽在府内都有听人说过,当时觉得你赈灾治水干的还挺好,是在为百姓踏踏实实做事。
“可是前两日,老朽出门去书肆购书,你猜如何,老夫一路亲眼看见有乞丐百姓沿街乞讨,尔等就是这么赈灾的?
“本县子民的粮食温饱问题还未处置好,就转头治水,急冲冲调集人力物力去修建水利营造,这样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欸,你身为一县父母官,怎能如此疏忽?”
只见“咚咚”两声,袁象山拐杖敲地,布满老人斑的面上是扼腕叹息之色,他严厉警醒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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