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184节
在房内来回徘徊沉思的柳子安,突然抬起头,率先开口问道:
“这口剑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老铸剑师冷声回应:
“老夫倒要问伱,这两日蝴蝶溪的水位波动是什么原因?说好的保持不变呢?
“自从新县令来后,你们柳家就没有一件事做的让老夫满意。”
柳子安张了张嘴,最后没辩解,嘴巴有点苦涩道:
“剪彩礼那天,欧阳良翰让人打通了折翼渠,河水倒灌,对蝴蝶溪水位产生了有些影响。
“另外,梅雨季末期最后一次的云梦泽涨水开始了,对蝴蝶溪水位也有影响,不过狄公闸应该能顶住,问题倒不太大。
“老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柳子安说到一半,察觉到对面老人投来的冷冷目光。
他话语顿了顿,转而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
“在下明白了,柳家会再拿出一笔银子资助县衙尽快处理好折翼渠,看能不能堵住豁口,重新开工折翼渠第二期……不会再拖拉了。”
柳子安的脸色有些肉疼,在折翼渠这个营生上,柳家已经或被迫或主动的投入太多资源了。
最离谱的是,折翼渠做成后,这还是敌人欧阳良翰的政绩。
柳子安揉揉脸庞,长吐了一口气,不再计较短暂得失。
他继续道:“至于云梦泽上游的这次涨水……欧阳良翰应该能顶过去。”
老铸剑师冷笑:“呵,又是指望别人顶过去?你们柳家还真该好好感谢下人家。”
柳子安嘴角抽搐了一下,良久挤出一句:
“相互成全罢了。”
尔后,二人又浅聊了一会儿,老铸剑师掉头过身,做出赶客姿态:
“好了,你走吧,老夫这边已经大功告成,延误剑成的是你们柳家,在拖后腿。
“去吧,去把折翼渠堵好,待到蝴蝶溪水位恢复之时,这口剑就能诞出了。”
柳子安脸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位终于掌权的柳氏二家主忧心仲仲的离开。
剑炉房内,独剩下老铸剑师,缄默的站在炉前。
房内气氛静悄悄的。
直到垂目思索的老铸剑师独拎起桌上某位年轻县令临走前留下来的一坛黄酒。
开盖,仰头,抿了口。
他忽转头,朝炉门紧闭的铸剑炉问了一句:
“你很喜欢他身上的气?”
空房内,老人盯著前方空气,目不转睛,似是能看见某些常人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家伙别再偷吸了,刚刚若是再多吸一口,就要被那位谢氏女发现了。
“这女娃也在时刻守著她师兄身上的气呢,呵,可别被发现了你在和她抢食。”
老铸剑师枯藁脸庞,难得的挤出皱纹,笑了下。
老人朝前方温柔的挥了挥手,像是招呼小孩子一样。
“去吧,小家伙,去蝴蝶溪上。
“哎,真贪嘴啊,上游偌大一座云梦泽十几年来漏下来的水文气运,都不够你吃的。
“小心点,可别被女君殿的吴越女修们给捉到了。
“虽然,老夫的师门和东林寺,好像还欠她们一口鼎剑。
“话说,这笔旧帐,该怎么还呢……”
第160章 收尾清点
离开古越剑铺。
欧阳戎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了鹿鸣街。
可能是今日心情不错,也可能是缓解不久前给大师兄买饼忽略了沈希声的尴尬,亦或是帮大师兄发发福利。
谢令姜自掏腰包,请大伙吃早点。
这次大清早突袭古越剑铺的行动,大伙天还未亮就在欧阳戎的带头下集合,几乎都是饿著肚子来的。
在大周朝,除家境富裕外,大多数人一日只吃两餐,早餐便显得尤为重要。
欧阳戎刚刚在剑铺的早集,陪某个老匠作吃过一碗葱花面片汤了,倒是不饿。
但是听见小师妹一提,他看向燕六郎等人,脸上顿时也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待听见小师妹提议,众人的车队在距离鹿鸣街不远的热闹东市内一家生意不错的早铺前停了下来。
不过沈希声似乎还有些事,便笑著谢绝了“贤侄女”的请客,先回了鹿鸣街。
走前,还不忘挪揄一句:“贤侄女的糖油饼,沈叔看来是无福吃到了。”
谢令姜脸蛋微红。
而另一边,对于谢令姜的慷慨解囊,燕六郎等人倒是没啥客气的。
反正县衙里明白人都知道,对于面前这位女扮男装的谢师爷而言,这些都只不过是些小钱罢了,还能吃穷了陈郡谢氏不成?
于是燕六郎等人明里暗里朝欧阳戎挤眉弄眼了一番,便转头大吃特吃去了。
只留下欧阳戎与谢令姜两人在原地独处。
欧阳戎忍不住多看了眼小师妹,总觉得自从剪彩礼那天过后,小师妹似乎变了些,比如……细心懂事了些,会来事了些。
开始给他这个大师兄查漏补缺。
“小师妹不去吃一点?”
谢令姜摇摇头。
欧阳戎笼袖站在车旁,转头解释了句:
“不知为何,沈大人这几日推脱了行程没走,还在龙城驻足,所以早上就请他一块来了。”
谢令姜点了点头,瞧了眼大师兄。
后者也看著她,好奇问道:
“我上次回梅鹿苑,瞧见沈大人手下的人进出苏府。沈大人与老师一样,和苏家老爷也是故交,以前一起在长安同窗读书过?”
顿了顿,他失笑:
“苏伯父该不会是什么退隐的大儒吧,我倒是孤陋寡闻了。”
谢令姜端详了下大师兄表情,不动声色道:
“师兄为何不直接去问问沈叔,或者直接问下苏伯父也行。”
欧阳戎笑了笑,没再接茬。
谢令姜咬唇问:
“这次突袭搜查,算是无功而返,师兄没有一点失望?”
“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世事本就难料,谁能说自己一定算无遗策。”
欧阳戎轻轻摇头,面色如常,像是陈述一件寻常之事:
“况且,柳家已被去势,掀不起太大风浪了,我已经带头示范过,接下来龙城县的百姓士绅们决不会再让柳家重新骑回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除非是天降外援,但这就又不在常规讨论范围之内了。”
谢令姜奇道:“去势?”
欧阳戎点点头:
“柳子文柳家在龙城县积累的十几年的余威余势,已经被全县公审摧毁干净,全县百姓都看到了,所谓的柳家与柳老爷并非无所不能、不可战胜的神话。
“柳子文也是凡人,也会被县衙审判,也会被其它凡人捅死,此前种种,不过都是恐惧铸成的高墙罢了,一推就倒。
“斗争的手段,我已经手把手教给了大伙。”
说到这,欧阳戎叹息一声,转头认真道:
“小师妹,这两天你看见的柳家被人人喊打,分家分地的处境,皆是去势后的瓜熟蒂落罢了,全县百姓对柳家已经没有恐惧了,这才是柳家倾倒的原因。”
谢令姜盯著他眼睛,接了一句:“这也是大师兄想要的结果。”
欧阳戎笑了笑。
“不过除恶还是需要务尽,玉卮女仙的案子必须要查清,不能让柳家这个很大可能的幕后主使逍遥法外。”
欧阳戎颔首,“这是当然。”又补充了句:“但眼下我与龙城县衙的重心得放在治水上。”
谢令姜抿唇,倒影对面男子的眸光不移:
“原来师兄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何事。”
旋即,她语气坚定:“那这种收尾小事,我来。”
欧阳戎似是想起了什么,恍惚道:“对了,跟我回趟梅鹿苑,有件罪证交给你了”
“罪证?”谢令姜一愣。
和燕六郎等人打了声招呼,少顷,欧阳戎带著谢令姜返回了梅鹿苑,在梅林小院的书房,取出一物,递给了谢令姜。
谢令姜低头看了看手里这只青布小瓷瓶,与当初公审时从柳子文身上搜出的“香瓶”有些相似。
不禁问:“这是……”
欧阳戎想了想,将那日剪彩礼上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此物应当是某种毒物,算是罪证,小师妹拿去研究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益破案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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