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704节
龙雀欲哭无泪。你以为这是个乖巧的凌妹妹,她是要打我,要打我啊……
主人明明感应得到龙雀的心声,却似乎是不信她的小报告,解下龙雀递给凌若羽,自己入宫找迟迟去了。
凌若羽抱着手中龙雀,露齿一笑:“今天打输了,心情不好。”
龙雀转身就飞,凌若羽一把拽住刀柄拖了回来。
京师民众们一路目送刚才在城门大出风头的凌姑娘拖着一把快和她差不多高的大阔刀,一路拖进了官舍。过不多时,官舍中传来了鸡飞狗跳的声响,又渐渐归于平息。
赵长河正坐在皇帝寝宫之中,和夏迟迟相对泡茶。
夏迟迟抬头看了看天,奇道:“这天书不给她孩子开后门了?今天这一战虽然没装到位,可要升几名还是可以的吧?”
“托你那炷巨香的福。”赵长河失笑:“如果是普通的香,一会儿就撑过去了,算是赢,那估计臭瞎子真会晒一把。结果被你巨香拖到要输了,勉强算个平局,臭瞎子也要讲秩序的。”
夏迟迟点着头:“你好了解她啊……”
赵长河:“……没有,只是夸你处置得当,既给了若羽历练,也不堕朝廷颜面。”
夏迟迟磨了磨牙:“连两位尊者都很识相地给我与你独处的空间,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满嘴都是凌若羽。”
难道不是你在跟我说凌若羽升不升排名的事……赵长河不敢抗辩,赔笑道:“孩子怎样了,叫什么名字,学区房买了吗……”
夏迟迟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天有点干呕。”
那表情,也不知是怨怼还是在秀,脸上像是有光。
于是赵长河脸上也有了光。
迟迟自己经历了怀胎三十年的怪相之后,可能都习惯了,但对他赵长河而言,当初与迟迟的天河缠绵不过是十几天之前的事而已,和正常人发现妻子有孕的感觉没有任何区别。
想不到风雨江湖这些年,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夏迟迟轻轻靠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抚摸肚子,笑吟吟道:“你自己找死之前留个种,意外的也有好处。众臣知道我肚子里有孕,虽是很难理解这种怪胎,倒也不敢置喙。反正四象教教义拿来背书,只会是圣胎。既有圣胎在身、我看着也是一副长生不死的模样,这些年也就没有不开眼的叽歪国本问题,没人催我的婚,算是你临走留个定心丸,不然有得烦的。”
赵长河倒没想过还有这方面问题,如今想想,当初飘渺可能对此都有了预感,此事关乎社稷稳定,所以才一炮而成。
“这孩子不管男女,生出来就注定是将来的皇帝,我会尽快传位。”夏迟迟悠然说着,仿佛放下了心中巨石:“我观你近日行事,将来必赴九天之外,我可不想独留人间。这一次,你就算是想死,也要带着我一起死。”
(本章完)
第886章 进入星河
夏迟迟对外装模作样特别多,可面对赵长河的情感表达却历来直接而热烈,总能极大调动赵长河的情绪。
在自以为重历此世已经快要以修仙的旁观视角看待世界的赵长河,几乎被一句话拉回了人间。
“瞎说什么呢,我可不会死,你更不会。”赵长河轻轻揽着夏迟迟的肩膀,柔声道:“接下去其实不会有什么苦战的……”
“别想瞒我。”夏迟迟淡淡道:“以魔神论,我承青龙之意;以人类论,朕乃当世人皇。坐望山河三十载,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朕都知道。你至今没有战胜天道的把握,夜无名也没有。你们双方都心虚的事情,哪能没有苦战?”
赵长河奇道:“你为什么这样判断?大部分人难道不是都觉得当初那一战压力不大?”
“因为如今你已经找到了星河,却没有直接去找夜无名,夜无名也放任凌若羽继续历练而没有来抓孩子……看似风雨祥和,只有一种解释,是因为你俩都有默契,虎丘一击不中就不纠缠,以免被捡了便宜。”
“唔……”
“当初所谓压力不大,是你丢了命去换的,我们的主心骨都差点死在那一役,说压力不大的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夏迟迟叹了口气:“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
“此界对天道到底有多重要,非要不可么?”
赵长河沉吟片刻,答道:“也许只是一种……‘我的东西不许别人染指’的占有欲吧,或是被自己的狗反咬一口的不甘。这种情绪一旦放大便会摧毁理智……当初被夜无名镇压的恨意大抵由此而来。”
“正常来说,人都有取舍、看利弊,审时度势。”夏迟迟道:“便如国与国之间,要是双方势均力敌各有顾忌,那就都不会轻易兴兵,就像现在你与夜无名。以此推之如果天道对我们与夜无名稍有顾忌,那决战可能一辈子都打不起来。可如今天道依然在界内搞事,试图收取星河破界而来……要么说明他根本没有理智,要么就是他依然有必胜的把握才会如此。”
赵长河不语。
确实如此,如果按照常规理解,当初夜无名身合完整天书之后突破了御境局限,都有了与天道同归于尽的威胁,如今沉淀之后就更可以;加上夜九幽如今大概率也达到这层面了,姐妹俩一旦联手,天道就是有来无回。
此界对祂能是什么必须不可之物,一定要这么铆足心思孜孜不倦?
要么是个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疯子,要么就是依然有必胜的把握。
是前者还好说,是后者的话这就是一场死战。从这里看,也可以说在知己知彼方面已经输了,己方的实力在对方眼中已经差不多算明牌,而对方的实力至今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事儿必须早点和夜无名对接一下,至少要搞明白天道的具体实力再做定议,再墨迹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出乱子……
赵长河不想和夏迟迟多谈忧心事,很快抚着她的肚子笑道:“放心,我有思路。伱别太忧心,可对宝宝不利。”
夏迟迟撇嘴:“这些年都没感觉,你这冤家一醒,各种不适就来了……原来怀孩子这么麻烦的。”
“我都觉得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少来,你才像个孩子,谁像你一样欺负自家徒弟的。”
“难道你刚才没有欺负她?”
“我和你能一样嘛,我那是恶毒嫡母欺负妾室的孩子,天经地义。”
“……”赵长河当然不会去和她扯自定义嫡母的问题,更不会去扯这个算不算天经地义,只是笑呵呵地把耳朵贴到肚子去听。
可惜压根还没成型的胎什么都听不出来,夏迟迟也没推他,摸着他的脑袋很乐呵地让他听着根本听不见的东西。
心中忽然在想,你明明自己就是個大孩子。
以人生经历来说,赵长河比大家缺失了三十年,现在他和谁都算是小孩开大车……
还好,有那几个几千万年的在,别人不凸显……
夏迟迟咬着下唇,偷眼看了看左右。如今随侍的宫女们早都换了不知道多少茬了,现在是没有一个认得赵长河,赵长河进来都没敢让人看见,寝宫早就屏退了宫女,如今香帐暖暖,寂无人声。
“那个……”夏迟迟悄悄道:“现在还没成型的,影响不影响行房?”
这夫妻俩对医道研究都挺深,理论上前三个月不能乱来,反倒是大了肚子之后倒可以。但现在这种状态大约还不算前三个月……按十几天来算,多的是人连反应都没有,不知道自己有了,照做不误的到处都是。
所以其实应该是可以做的……只是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当爹妈,心中忐忑,不敢妄动。
赵长河也不敢,心虚虚的:“还是不要了吧……我也没那么饿啊。”
夏迟迟幽怨道:“难道她们没跟你说过类似的话——是我们饿。”
赵长河:“……”
夏迟迟蠢蠢欲动:“要么试试?”
赵长河还是很犹豫:“找个有经验的嬷嬷问一下?”
夏迟迟又好气又好笑:“谁这种事情去问人啊,而且还是皇帝和面首,要点脸不要了……要不我们去问皇甫嬷嬷?”
皇甫情戴着个朱雀面具骤然出现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瞪着她看。
夏迟迟:“……”
皇甫情磨牙:“是本座这些年不管你了,让你飘了?还是你觉得自己是教主加皇帝,已经可以翻天了?”
是教主也是她徒弟、是皇帝也是她女儿,丢掉翼火蛇马甲之后的皇甫情在夏迟迟面前全面镇压,夏迟迟蔫了吧唧的咕哝:“说好了今晚给我独处的。”
皇甫情目光剐了她一阵,暗道谁喜欢和你再续野史似的,谁叫你喊我嬷嬷。
话说现在这臭皇帝掌控力很强啊,抱琴在江南说的话她都知道了?还是说她和抱琴本来就坐一桌,脑回路都一样?
心中骂娘,口中还是道:“目前你这个情况应该可以的,别动静太大,悠着点就行……”
真·母后谆谆教导,夏迟迟却目光狐疑:“你又没怀过,你怎么知道?”
皇甫情气得想打人:“我们自幼家宅里什么没听过,你那时候还在扮男人!”
夏迟迟点了点头:“嬷嬷可以退下了。”
皇甫情一把揪起她的衣襟,夏迟迟悠然道:“朕现在身子可金贵着,别乱来啊。”
皇甫情简直气笑了:“那你就慢慢金贵去,记得别做。”
说着直接抱住一旁的赵长河,来了个深情长吻:“我们来。”
夏迟迟一下就跳了起来,伸手去掰师父的胳膊:“放开他!”
赵长河依然秉持面对修罗场绝不轻易吱声的战略,嗅着左右的不同香风,闷声发大财。
寝宫之外脚步声忽动,三人都怔了怔,就听见有宫女禀告:“陛下,凌姑娘说她趁夜再邀三位大人比试,已破三位大人联手,问是否可以入宫。”
夏迟迟:“……”
皇甫情:“……”
赵长河:“……做得很好,带她到宫中圣坛,赏赐抄录四象教经文,凝神静心,感悟星空。”
凌若羽带着一脸清澈的愚蠢,抱着龙雀跟着宫女,好奇宝宝般的四下打量,一路进入宫中四象教总坛。
然后发现这里好熟悉啊……
这就是当年夏龙渊的太庙地底星穹,祭坛之下还有锻炉呢它星河就是在这里诞生的。
少女直接把龙雀扔了,抱着星河剑坐在祭台顶部,抬头看着这片星穹,慢慢的心神沉浸。
龙雀:“……”
凌若羽还真不是故意的,她在这里受到的触动比在别处大很多,一时失神。归根结底这片星穹是夏龙渊为了追逐夜无名的脚步,仿夜无名的夜空套路去搞的,含括覆盖天下无所不达之意,被四象教看中作为总坛最合适不过,与她星河也几乎完全贴合。
曾经赵长河还考虑过把这片星穹炼成个法宝随身携带,就可以借此无所不在。后来由于修行进度快,跳过了借助法宝的步骤,直接以身做到了,之前的想法也就搁置。
作为星河本人,凌若羽对这些始末也是了解的。看着看着忽然就在想,这片星穹实则已经很接近一界的概念,假如当初师公炼了这片星穹,它是否会演化成一个完整世界,诞生生灵、以及属于它的天道……它的天道是否其实就是器灵?
星河剑也有自演一界的力量,而当星河剑自演一界,自己算不算那一界天道,也就是九幽姨娘初始的角色,以及娘亲现在的角色。
龙雀有些惊恐地往旁边挪了半寸。
她眼睁睁地看着凌若羽的身躯变得模糊,似乎是整个人无意识地融进了怀抱的剑身里,然后剑“站”了起来,像人一样左顾右盼,“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龙雀。
龙雀蠕动,蠕动。
凌若羽想去抓它,却发现自己没手,变成砍了下去。
龙雀奋起反抗,一刀一剑叮叮当当地在地底大打出手。
四象教总坛守卫惊恐地围拢过来,却被刀光剑芒拦截在外,根本近不得身。
“快,快去禀告陛下!总坛要被妖怪拆了……”
“玄武尊者就在外面睡觉,去请玄武尊者!”
不用他们去请,一刀一剑打得正酣,忽地感觉被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刀柄剑柄同时被纤手左右拎住,提在半空。
三娘稀奇地打量着跟咸鱼一样垂着的一刀一剑,竟然发现这俩刚才的挣脱力度差点自己都拿捏不住,是发现了姨娘到来才蔫了下去老实被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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