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书 第482节
崔家与京师不是没有联系的……从卢建章那些人透出来的风声,基本可以确定,新朝延续的是夏龙渊那一套……可以理解,没有任何皇权会希望有原来那样的世家掣肘,夏龙渊已经拿命把世家基础毁了,继任者难道还会开倒车,给自己身上套枷锁?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那么大家的选择就不可能是这个新汉,而是另立一个由世家为主导的新朝廷,必要的话,老崔自立也不是不行。夏迟迟传檄天下,崔家是第一个收到的,但并不理会,反倒积极在和刚刚打过仗的王家和解。
表面上看,崔文璟一边与王家和解,一边对京城还是做了应有的战备,好像心意已决。实际上崔家人都看得出来,崔文璟没有把事情做绝……否则真正要做的事应该是借着自己这么近的优势,趁着四象教还没彻底站稳脚跟的空档,拖着皇甫绍宗回京的步伐,甚至伏击收编这支军队,同时出兵入主京师。
这一步没做,彻底失去了先机。
崔文璟可不是婆婆妈妈延误时机的人,之所以没做,只可能是并不想做。可以说单从这一步,就可以看出崔文璟不仅仅是待价而沽,他内心深处分明是更倾向于赵长河。做出战备的同时,他其实是在等赵长河过来给出属于他的承诺。
为什么这么偏向赵长河?难道就因为赵长河与央央的婚约、以及救过他,让他对这个女婿有了不应有的期待?
崔家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崔文玮更理解不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典型的感情用事,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崔文璟身上……另一位来交涉的神魔给出的条件,是新汉不可能给的,这就根本没有犹豫的必要。
更何况……神魔之力,太强了……与现在这个以四象教为基础的新汉作对,还在大家觉得能打的范畴,和神魔作对则是扑面而来的窒息与压力,仅仅是一眼,就能让人汗流浃背,失去任何抵抗的意志。
选择谁,还用说吗?
家主因为感情产生了不应有的偏向与犹豫,我们来帮他决定。赵长河自己就很喜欢用杀使者隔断主家选择的套路,这招好用得很,难道不能用在他自己身上?
倒是想不到,使者就是他自己,真是自以为天下无敌了是吧。
那更一劳永逸。
“赵王大驾光临,崔家未曾远迎,实是失礼了……赵王如今身份不同,应当让人先行通传,我们也好筹备的嘛……”崔文玮很是热情地招呼着赵长河,一路走向宴会厅。
“草莽惯了,没把自己当个王。”赵长河若有所指:“赵某也不会当王。”
崔文玮笑道:“当王这事……其实不一定要会的。只要是,就会了。”
“我说的是,将来这个王爵,我自己都会撤销掉。”
崔文玮愣了一下,入厅的脚步都顿了一顿,周边更是鸦雀无声,无数崔家陪客都在发愣。
赵长河笑笑:“我既不想统治谁,也不想给儿女留什么封荫。”
崔文玮道:“赵王说笑了,赵王一路搏杀至今,多少次生死之间走来,难道就为了好玩?”
“为了打破这个如笼的世界,为了登临九天之上,为了揽日月摘星辰,为了去看这宇宙有多大。”赵长河走到主位上,也不等主家说话,自顾入席而坐:“儿孙有意人间功业,没问题,我需要给他们留的不是什么王侯,而是一个清朗繁荣的天下。”
场中数十人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话太装……可如果这人是赵长河,却偏偏让人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他本就和夏龙渊是一类人,眼界不在人世间。但后半句却不是夏龙渊,那是唐晚妆吧……
崔文玮勉强笑笑:“赵王志向远大,我等凡夫俗子不及也。来来来,崔某敬赵王。”
赵长河举起面前的酒杯,掂量着看了片刻,似笑非笑:“如果我把这杯子往地上一砸,会发生什么?”
崔文玮笑道:“赵王说笑了,哪有什么刀斧手能对付得了赵王,自讨没趣不是?”
“那是未必的,毕竟在乱世书的通报中,我还只是二重秘藏、地榜之列。一位地榜还是扛不住围攻的,尤其在同样有一位差距不大的强者顶前面的情况下……赫雷就这么玩完的。”赵长河笑得很和煦:“赫雷老兄死得早,但他的教训永远留在人们心中。”
崔文玮的笑容开始有点不自然,这赵长河怎么口口声声都是这话题,他只能勉强道:“赵王哪能用一般二重秘藏视之呢,殿下可是屠神者……”
“那是,我二重秘藏就可以屠神,或许在人们眼中我只是捡漏。但如果我三重秘藏了,会有什么效果,我自己也很期待。”赵长河举杯,一饮而尽:“龙雀重铸,星河新锻,均未饮血。哪位神灵,要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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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61章 星河龙雀的初舞台
整个宴会厅气氛凝重之极,静得针落可闻。
这宴会当然是鸿门宴,每一个人都不怀好意,刀斧手是没安排,那玩意儿压根没啥用,反而可能因为太多人的凌乱气息导致泄密了……但酒中是有奇毒的,等的就是这酒入喉毒发之时。
但没有人想过,他喝了酒,那毒却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那可是神魔提供的毒啊!
崔文玮离座倒退,胆战心惊。
也没有人想过,赵长河连席都没入,连几句场面话都懒得说,直接就掀桌子揭底了……
这种江湖草莽的气息让崔家人很不适应,最离谱的是你既然知道这是对你不利的鸿门宴,居然真就这么单刀赴会!分明就是直奔掀桌子而来的。
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真就不把神魔放在眼里?
气氛沉默了片刻,空中终于传来一个低沉的传音:“赵王如此干脆,我们藏着掖着似乎显得小家子气了。”
随着话音,清风拂过,一个身披罩袍兜帽的枯瘦身影出现在面前。
兜帽遮盖之下,其外貌极为可怖,很像是一个脱了水的干尸。
事实上此刻能够出现的旧日神魔,除了魂体之外,大概率就是尸骨复生,在还没有彻底复原的情况下就该是个干尸模样,很合乎理解。这也证明了神魔们依然未曾真正彻底复原,也是他们依然需要靠代理战争的原因,自己出手很容易出问题,海皇就是前车之鉴。
现在是没有一个夏龙渊了,但他们互相之间的恶意倒也不见得比谁少。
可这不代表他们真会忌惮一个赵长河……哪怕你屠过神,那真的是捡漏,没有夏龙渊把海皇锤得重伤,伱凭什么打海皇?哪怕你现在三重秘藏了,那也不是御,真以为自己是夏龙渊了?
赵长河瞥了他一眼,自顾给自己添了杯毒酒,没事人一样又喝了一口:“太丑了……不过除了找老婆会在乎在乎外表之外,其余时候赵某不以外表论英雄。借花献佛,敬阁下一杯!”
说着随手一挥,酒壶直冲对方而去。
崔文玮等旁观者本来以为起码要唱小半场的主角,结果发现戏还没开台,自己就成了龙套中的龙套,感觉在双方的气场之中自己连插句话的余地都没有,更失去了任何出手的动力。崔家众人互相对视片刻,都很自觉地退到了边角旁观,有些聪明的都已经溜了……
出乎围观者的意料,本以为这酒壶就是进攻,结果只是平平淡淡的一掷,对方顺手抄在手里,也仰头喝了一口,呵呵笑着:“赵长河请的酒,果然就是够味。”
赵长河淡淡道:“彼此彼此,没有阁下的毒,这酒也不够滋味。但据我所知,上古除了灵族之外,并没有以毒知名的神魔,阁下的身份可否略揭一二?”
那人呵呵笑道:“无名小卒,侥幸不死,与赵王所杀海皇之流可不能比。”
赵长河道:“不用在这里打机锋,你以为我是真客客气气要问你名号?”
那人笑意消失了。
赵长河冷冷道:“不过是赵某刀下,不斩无名之将。将来说龙雀重铸之后杀的第一个人是谁,说不出名头,很没面子,龙雀会骂我的。”
众人:“……”
龙雀甚爽。
“你若不说,那就不用说了!藏头缩尾,何谓神魔!”赵长河一拍桌案,凌空而起,空荡荡的手中龙雀忽然出现,劈头盖脑地冲着那人怒劈而下。
很多人都觉得哪里不对。
其实对方未必是不肯说,只是惯例打几句哈哈,是赵长河故意不让人说。
原本明明应该是神魔高高在上,冷酷出击,镇压不知死活的赵长河。相信这人出场之时也是考虑过的,那才有气魄,才有镇服崔家的附带效果。
结果这场面却被赵长河全面主导,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的神魔,对方不过一个潜伏行刺的无名小卒,面对大人物的质问顾左右而言他。
如果这是赵长河刻意营造出来的……那么“势”这东西,已经融入在他的武道里了,言谈、举止、局面,无不是为了“武”做出筹备与加持。
这是他的三重秘藏,屠神之血戾、山河之气象,所养成睥睨神魔、荡尽一切的势!
“铛!”对方伸出枯瘦的手,横臂架在这一刀上,竟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
强横无比的力量传来,赵长河差点握不住刀,虎口一阵发麻,体内气血乱涌。
这是真正的御境,也许并未完全复原,那力量也是御境之能了,赵长河此刻确实有整个等级的差距,而且是一个关键大级。
但他面上绝对不会体现出来,只是略一后翻,尚未落地就再度一个横扫,以防追击。落在旁人眼里只是一个正常的回合交换,最多只是略有下风。
别人看不出来,对方却感受得出来,钢铁般的手掌再度拍开扫来的龙雀,直贯赵长河心脏,口中桀桀而笑:“你便是有再多的思谋硬实力摆在这里,不够就是不够。本座的名号倒也没什么需要遮掩,上古人称荒殃便是,九泉之下见到阎王,不要忘记。”
“铛!”龙雀横撩,架开这掏心一击,赵长河借势飞退,口中大笑:“原来是你,汲地力以养自身,所过之处天荒大起,怪不得我说谁敢自夸重铸山河四剑,是你的话,稍微搭点边……然则区区被青龙所逐的灾星,败军之将、过街老鼠,换了个纪元自称魔神,你也配!”
没有人知道,他对这货的认知是刚刚前几天被老婆罚抄四象典籍的时候看见的,在此之前听都没听过这人的名字。
抄书果然是第一生产力。
荒殃对赵长河这么了解自己的事情有点吃惊,这老底被揭了在崔家人面前显然有些丢脸,他神色越发阴沉,冷笑道:“你的能力,本座知矣……本座若是不配,莫非你配?死!”
“轰隆隆!”大地忽然震颤起来磅礴无匹的地力冲破底层向上喷涌,直冲赵长河脚下;与此同时,荒殃的手骤然伸长,如光似电,插向赵长河心脏。
他的御,似乎是御地力!
只在刹那间整个宴会厅瞬间崩塌,恐怖的力量压得所有崔家人士齐刷刷喷出一口鲜血,骇然奔散。
刚才都只是试探,这一击才是真格,就是神魔之力,凡人根本无可与抗的重压!
赵长河身处风暴中心,如何抵御?
却见飞退之中的赵长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左手一甩,一柄黑漆漆的神剑忽地直贯地面,震颤喷薄的地力在这一插之下尽数镇压,连个响都没有了。与此同时手中龙雀忽地回斩,砍在荒殃骤然伸长的魔手边缘。
原本每次交击都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似乎龙雀之利根本砍不伤对方的魔躯,但这一刻刀刃处隐隐泛起了血色的光芒,这一击竟然势如破竹地切了进去,带出了绿色的血迹。
看似狂风暴雨天崩地裂的神魔之击,被一刀一剑破了个干干净净,只余大地上飞散的尘烟。
荒殃吃痛收手,震惊后退:“那是什么剑!”
“说了,剑名星河,夜帝之剑。你这种虾米理解不了的……”赵长河挥舞龙雀,再度合身而上,一刀怒斩:“拿上古神剑欺负你,不算本事……且看今日人间之刀,比上古如何!”
“哐!”荒殃重重拍在刀侧,试图像之前一样拍开,然而却感觉拍在了无尽的荒沙里,只能扬起看不见的烟尘,刀中余力无穷无尽,这一拍压根泥牛入海,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睡了一个纪元的荒殃根本无法理解这刀怎么回事,紧急抽身后退。
然而那把插在地面上镇压地力的剑忽然自行飞了起来,直插他的后背。
退无可退!
抬头再看时,眼前是眼眸鲜红如血的赵长河,从烟尘之中飞跃怒斩,遮住了上空的日月。
这一刀,神佛俱散!
“铛!”身影飞遁而去,空气中留下了荒殃的咳嗽声:“屠神者,修罗王……此世之刀,本座受教!”
赵长河没有去追,其实他脱力了。
这几刀几剑看似简单但他本体真的没有匹敌御境的实力,完全是靠星河与龙雀超维的力量,与其说对方是被自己击败,不如说是对方理解不了这全新的两把神兵之威。
但没关系,别人看不出来。
赵长河静立原地,硬生生压住喉头欲喷的鲜血,横刀而指:“崔二爷或许始终没有搞明白一件事……本王不是来和你们谈判的,这是征服。投降,或者灭族。”
(本章完)
第662章 兔子长大了
崔文玮等人呆愣愣地看着赵长河,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明明此时赵长河已经强弩之末,那气势太盛,没有人看得出来,也没有人敢上前试一下。他崔文玮也是人榜之列,带着无数族人强者,在自家主场,却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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