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337节
偏生这鸠盘婆不学无术,望文生义,弄出个裸露躯体的教义,伤风败俗,平白叫阿修罗教、地狱道之人看了笑话。惹得大自在门的星宿老鬼勃然大怒,若非受了前辈限制,早就出手清理门户。”
沈元景哪里料到是这个缘由,哑然失笑,摇摇头道:“一念之差,心魔已生,恐怕她今生无望飞升了。道友此来,莫非也是要做圣姑的魔劫,阻她飞升?”
第177章 僧尼
玄牝真君摇摇头道:“当年与珈因结下仇怨的可是星宿老鬼,又不是我,无缘无故,我怎会帮他完成宏愿。今日前来,只因新进练就了这一化身,心血来潮,想要让道友见上一见。”
沈元景自然不信,方才若不是他及时脱身出来,用剑拦截,现下中间洞府恐怕早就被此人攻破。就算对方说的有些是实话,不会去破坏圣姑遗蜕,可照着魔教中人天马行空的性子,弄出一个圣姑化身,也不稀奇。
他开口道:“既然道友见着我,我也见着道友,应是了无遗憾。眼下又来两个大敌,道友是战是走,还请早些表明姿态。否则道友法力高深,争斗起来,我只得全力应对,无法收手。”
玄牝真君笑道:“道友何必如此急切,且等一等,见着来人,你便知晓我意,说不得我们还要联手。”
他说话间,从水中步出两个人,一个是庞眉皓首、枯瘦长身的和尚,另一个是相貌清奇的中年尼姑。
这二人见着眼前两个一般模样的人物,也是有些惊异,那和尚先反应过来,说道:“沙神道友,好久不见,却是一样的顽皮,怎地换了清玄真君的模样?”
玄牝真君笑道:“天下各样人物里头,论及风姿俊逸,哪还有超过这位前古老前辈的,若不能顶他容貌、得他欢喜,岂不是白往世上走一遭?”
边上那尼姑冷哼一声,说道:“你这魔头,狡诈多变,利用绿袍小妖替你祭炼完成了最后一具化身,才踏出这一步,成就他化自在天子。
眼下你又换了面容,顶着这身臭皮囊四处晃荡,妄图装作良善,糊弄不知根底的晚辈。偏你魔念高炽,如何能逃得出我等法眼。这般恣意妄为,不遵天数,便是今日不被我等除魔,将来也难免亡于天劫之下。”
她语带双关,口气甚至凌厉,沈元景却不搭话,仍旧是玄牝真君开口道:“人道三僧二尼,乃是释教最顶尖的人物。芬陀你这老姑子,总是如此咄咄逼人,全没有半点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气度,难怪都是将要飞升的人物,差了天蒙老和尚岂止一筹。”
“天蒙师兄佛法精深,我自是难以企及。”芬陀说道:“不过我佛虽慈悲,也要有金刚怒目,惟用霹雳手段,才能行大仁慈。即便我要飞升,也会先一步将你在魔头灭杀,省得干扰天机运转,致使苍生陷于灾祸。”
听得她面上句句是说沙神童子,实则句句针对自己,沈元景眉头一挑,轻笑一声道:“怎地,那凌雪鸿旧情未了,眼见她丈夫白矮子丧了性命,又没胆子来报仇,找了你这做师父的出面?
你要如何,光明正大来说,旁边这人虽然顶着我的模样,却并不是我,只要眼睛明亮,一眼就能认出,何必说些瞎话,徒劳费功。”
玄牝真君点头道:“芬陀这一双眼睛的确是瞎。我虽是他化自在清玄真君,可清玄真君非我。狠话尽情对我来说,出手也尽管找我,何至于连累了清玄道友。”
“你已得一份假身,还妄想接过此人原本因果,更进一步,哪来这等好事?”芬陀喝道:“清玄子,你不遵天道,又勾结这等魔头,罪孽难恕,我拼着不飞升,也要将你镇压。”
说话间,她手上一串牟尼珠,忽然脱腕飞起,化成十丈长一道彩虹,穿着一百零八团金光,其大如碗,朝着沈元景落下,欲要将之圈在中间。
却见着沈元景往后一退,反倒是玄牝真君往前一步,主动入得圈内。但见金光到处,环成三丈方圆的一圈熊熊之火,绕了几匝,更往中间激荡。
芬陀将牟尼珠一催,金光一凝,化成一道道刺眼的白光,似乎飞剑一般,照准敌人各处要害,激射而去。
玄牝真君面带轻松,略略转头道:“这老尼算得上方今佛门中,精通剑术第一等的人物,你看着佛光金剑,道道凌厉,凶威凛凛,清玄道友,你觉着较你如何?”
沈元景道:“单论剑术,但凡在我门下五年,便不走剑修之路,也要强过。你说她法力精深便可,其余的有甚好谈论?”
芬陀轻哼一声,将牟尼珠一催,又分出一道金光,电也似的朝着前头奔去,嘴里同时道:“便让我领教一下,所谓清玄剑祖的手段。”
不料玄牝真君朗声道:“老姑子,和我激斗还敢分心,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大手一挥,一道玄色真气从光圈外生出,撞在对方金光上,一齐消散。
他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单手握拳,往前一冲,轰隆隆的一声巨响,砸在光圈上,面前十多颗牟尼珠扭动一下,顿时崩解,其中几颗倒着往回撞去。
芬陀双手一拢,牟尼珠齐齐缩小,又回了手中,她屈指连弹,瞬间打出十多道金光,分成两股,一股撞向玄牝真君,一股攻往沈元景。
玄牝真君伸手往前一抓,七八颗冒着金光的珠子落在掌中,撞得叮叮当当的响,如同铁珠落到铜墙上。
他更要收拢其余几颗牟尼珠,却只见两丈长的紫光一闪,点点金光顿时消失,再看来是一颗颗珠子,全都被斩成两半。
玄牝真君看看拳头,啧啧说道:“我学不了你的剑术,本以为用拳头就能模拟出霸道,看来还是差得太远。”说话间,他用力一握,咔咔的几声,摊开手掌,那几颗牟尼珠都成几瓣。
芬陀脸色一沉,以这牟尼珠施展的金刚佛火被对方两人轻易破去,便知要想以一敌二,胜过两人,绝非易事。
她默算时间,已是到了关键时候,不可耽搁,便伸手取出一面大雷音烈火神幡,预备要施展金刚伏魔大法,镇压顽敌。
天蒙禅师忙伸手一拦,说道:“大师不可。此地狭小,你这法宝威力又大,若在这里施展,便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恐怕洞府禁制都要引动,叫里头那妖女得了一口灵气,复原回来,伤及圣姑遗蜕。”
芬陀说道:“师兄多虑,无论是否在此施展佛法,天机早已有了显露,那妖孽注定复原,圣姑有此一劫,何必束手束脚?”
天蒙摇摇头道:“就算得天机有定,此事也不能是应在我们两个将要飞升之人身上,实在牵连过大,纷乱如麻,恐怕引出无穷烦恼,后果难料。”
玄牝真君不待芬陀开口,先往外一闪,说道:“老尼姑,速速带着你那法宝出来,咱们好好计较这许多年的恩怨。”
芬陀一个不查,叫他分水而出,冷哼一声,也不敢不追,否则这魔头一旦去了外边,相助来此的另外一些旁门左道,峨眉便能抵挡,也要受损。
等着两人走后,沈元景开口道:“禅师佛法高深,已得大圆满,为何看不通透,临近飞升前,还要来襄助峨眉,趟这趟浑水?”
天蒙禅师笑着说道:“圆满与否,不看境界与法力如何,更不以飞升为度量,惟心而已。我与长眉道友相交莫逆,当年他飞升之前,亲自上门,拜托我看顾一下峨眉派和他弟子。
此等私人情谊,原本也是生而为人,难以避免的一种事情。我虽修佛,可一样是人,如何挣脱?”
沈元景叹道:“难怪道友乃是千年以来第一神僧,将那几个下界的罗汉也全都压过了去。只看你如此豁达,不以人间情感为烦恼,便知境界之高,关起门来做一方佛祖,都已足够。”
“佛在心中,不在西方极乐,也不在中原大地,去到那方,都自无碍。”天蒙禅师笑道:“况且道友真是谬赞,若单论格局之广大,谁人堪你对手?
以你如今的成就来看,无论正邪,上辈子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当不失天仙尊位,却肯尽数放弃,也要新与人间传承一门道统,着实令人敬佩。”
他双手一抬,一道佛光从体内透出,如气泡一样猛然扩大,将这一方领域罩住,又悄然隐去。接着说道:“道友也听我啰唣过了,再多说无益,也省得在耽搁了时间。我用这大须弥障,把此地紧闭,一切生灵不能入内,一应剑光法力也脱不得出,还请随意出手。”
沈元景也不多说,将九天元阳剑放在胸前,先分出一道剑光,落在边上,只触及屏障,便不得出。他稍一估量,便知对方果然法力雄厚,不愧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几个人物之一。
接着飞剑不紧不慢的晃荡过去,当头一斩。就见着天蒙禅师抬手一便是一记金刚神掌,拍在剑上,发出金铁相交的锵锵之声。
沈元景调动飞剑,又转招数,一个眨眼便是十八道剑影,使出十八种姿态,或矫健、或沉浑、或堂皇、或刁钻,各有与之匹配的法力,无一相似,精妙异常。
天蒙禅师身躯一晃,脑后现出一团圆光,里头现出一尊圣像来,二十四首,十八只手,执定璎珞、伞盖、花贯、鱼肠、金弓、银戟、白钺、幡幢、加持神杵、宝锉、金瓶等件,往上打来。
第178章 旃檀
两人斗得一刻,不分胜负,天蒙禅师心中连连赞叹道:“这每一种剑术都很是精奇,非同凡响,哪怕放在峨眉这等大派中,也可称得上门中不外传之技,难怪他不将芬陀大师的剑法放在眼里。”
不过这般斗下去,太过耽搁时间,即使能胜,也非他意愿,当下双手合什,顶门上升起一朵金莲花,将剑影尽数挡住,那圣像齐齐抬手,十八般法宝脱手而出,冲着敌人飞击。
沈元景单手在面前划出一个径有三尺的圆环,外圈金环,内里紫气缭绕,仿似一面大大的宝鉴,往前一推,又急速扩大,阔有三丈,将璎珞、花贯、金弓、银戟等兜在里面。
只见得紫光一闪,金丝沿着镜面来回穿梭,这一些法宝全是虚幻,也尽数被消解。宝鉴更往前扑去,欲要将眼前敌人罩住。
天蒙禅师将手一翻,一个金刚掌印脱手而出,甫一现在空中,也化作三丈大小,往上一拍,噗的一声,宝鉴固然消散,手掌也不存留。
“一剑生万法,道友剑术真是天下绝顶。”禅师又赞一声,仍将脑后光圈中圣像中的十八般法宝恢复,敌住十八柄飞剑,把金莲花收回,翻掌再拍。
却见此掌色作纯金,从天而降,只一丈大小,似乎并不威严。可沈元景瞧来,如同一座太古山岳,往头顶镇压。
偏偏这掌中似有元磁,将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头顶黑影越来越大。仅此一手,就比他从前所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厉害。
沈元景深吸口气,将那十八道剑影尽数召回,重新合成一柄飞剑,紫剑金刃,大喝一声:“开!”
剑如流星,刺入巨掌里头,穿透而出,收束不住,撞到大须弥障上,见得一阵透明薄纱显现出来,如湖面波纹一样荡漾,哗啦啦的如流水之声。
天蒙禅师叹息一声,空中巨掌上现出一个大洞,从里往外一点点的消散,等落到沈元景头顶时候,已经一点残余也不剩。
“一剑能生万法,一剑也能破得万法,诸般神通,全在一枚剑丸上。”他脸上已经转为赞赏神色,说道:“这一条剑修之路,已经是被道友走通,从今往后,除却我释与魔、玄门一脉外,再添一门大道。
恭喜道友,千百载后,等此道传扬,清玄剑祖之名,也要如佛祖、道君一样,为天下修士颂扬。”
沈元景摇摇头道:“不过是从道门脱出来的一种法门,一样也要走天仙之路,禅师有些夸张。”
天蒙禅师道:“佛魔修心,道讲元神,都是无形之质。道友此道,却寄托于有形,剑丸长,境界、法力俱长,如何是一样?
只是你这根基仍旧是从广成仙尊道法里头脱出,确实有了一点瑕疵,不够圆满。不过我观你这一剑丸已在蜕变,不久将来,便会全然独立,介时就能立地成佛。”
沈元景惊叹道:“禅师法眼如炬,只凭这一会的功夫,便能看穿我之根底,看来非止佛法精深,道法上一样成就极高,不下天仙。”
天蒙禅师笑而不答,反是说道:“既然道友功法练到了如此关键时候,何必出来受此人间污秽,不若返回山中,静心修炼,只三五十年的功夫,定可从头至尾,将这一门玄功完备,之后飞升天阙,也是一方帝君。”
沈元景说道:“我若不拿天地做烘炉,不在红尘里头冶炼,不以众生淬火,不用因果开锋,如何能够炼成这样一柄神剑?”
天蒙禅师便明白过里来,不再劝说,道:“道友执着于此,那我也不能留手,这一手旃檀佛光,已是最后的手段,请道友品鉴。”
他挥手打出一道金霞,落在半空,瞬间弥散开来,如雾一般,充斥整个大须弥障内,无处不在。
沈元景微微抬手,已觉吃力,顿时惊讶。他早就动用的护体法光,周身一片紫气环绕,照理来说,一应有形无形之质皆不能入。
可这霞光,不知不觉便落在了身体上,护身法光却毫无察觉,任由通行。
他忙往外涌动法力,欲要将之排斥。周身紫气翻腾,化作纯金,接着又是紫中蕴金,金紫相融,诸多种剑气冲刷下,霞光依旧是无有半点褪去,且周身越感越重。
沈元景暗吸口气,勉力抬手一托,九天元阳剑丸现在手中,化作飞剑,往前一催,可这飞剑往前是模样,就好似常人踏入沼泽,每往前一步,都极为艰难。
好容易飞到两人中间,但见天蒙禅师伸手虚抓,空中顿现出一个金色巨手,将这飞剑一把抓在里头,往中间收缩。
沈元景以心神勾连,那飞剑也只是摇摆几下,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眼见就要被对方以大金刚愿力将之锁住。
他抬手一点,飞剑上泛出光华,轻轻一闪,变成一道流光,落回了手中,是用了虚实变化的手法,切换飞剑于有形无形,才能够召回。
只这一会功夫,霞光更重,似有一座山落在了背上,叫人动弹不得。沈元景仍旧将飞剑一催,动用了瞬剑术,但见霞光似隔成了无数段一样,飞剑每到一段,就要显形一次,这样一门剑术也被破解。
天蒙禅师抬手,金色巨掌往下拍来,此招本就让人难以脱逃,更厉害的是,霞光如绳索,将人全身困住,动弹不得。
若飞剑还能迅捷,便可依前次一样,将手掌破开,可瞬剑之法已经无用。
沈元景叹口气道:“道友这旃檀佛法,与别家果然不同,竟非有形或是无形,全在念想之中,只我一念有感,便以心光垂落,叫人无从遮蔽,逃无可逃。”
眼见霞光更浓,他已不能行动,说道:“可惜我境界不够,心剑未能练出,否则剑光之下,哪能被你困住。”
天蒙禅师笑点头道:“确实是我以境界欺负道友。”他坦坦荡荡,丝毫不去遮掩,又道:“道友开创从前未有的大道,我本不应该阻拦,可惜偏偏又与长眉道友情谊深厚,不忍见他门下弟子做了你的磨刀石,是以只能委屈道友,再转一劫。
等你重新出世,要杀要灭,都由得你。反正我已飞升,那峨眉的一干徒子徒孙,更是毫无关系,如此我心也安。”
“果然是魔佛一体,不能分离。”天蒙禅师此念通透近乎魔道,这旃檀神光也类魔教手段,叫人难防,沈元景轻笑一声,说道:“不过禅师恐怕要失望了,我门中虽讲究以剑为凭,可从不禁绝使用法宝。”
他说话间,一盏六寸多高、形式古拙的青灯飞到了头顶,一朵紫色光焰大放光明,将整片领域照得亮堂堂。
焰光往下垂落,似丝丝细雨,身上霞光受此一照,如阴影见了太阳,霎时消散。
沈元景能够活动,更催火焰,紫光大作,将周遭旃檀佛光尽数驱逐,一直推到了中间,才被对方稳住。
此一方领域两分,一边是紫,一边是金,煞是好看。
“原来这散花檠到了你手里。”天蒙禅师见得此物,勾动天机,默默一算,才明了来龙去脉,脸上泛出苦笑,说道:“我因急着飞升,才将与我有师徒之缘的峨眉齐道友之子李洪,托付给了谢山道友,孰料他太过尽心,竟用前世护身至宝与你做了交换。
我这门旃檀佛法,当年便是与谢道友一同创出,是以唯一能够抵挡其威力的法宝,也只这件心灯。如此这般阴差阳错,真让我生出疑惑,这天机到底是在哪一边。”
沈元景立在灯光之下,朗声道:“天命在我,纵然天机百般算计,得一时先机,又能如何?”
“道友可真是自信,难怪能于无中生出有来,自成道祖。”天蒙禅师叹了口气,说道:“此宝在你手中,今日之行或要无功而返。只是就此罢手,仍有不甘,再接我最后一招,若不能胜,我立刻退走。”
他不待对方说话,双手一扬,卷起金霞往前刷了一刷。他法力浑厚,有托举日月之力,可落到心灯上,只轻轻摇晃,落下几片紫气。
“果然如此。”天蒙禅师说道:“我见你这灯火神异,当是天府紫青兜率火;明光赫煊,神油也应为前古流传。三宝合一,不是我能撼动。如此我已技穷,就此别过。”
沈元景大笑一声,说道:“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哪有这等好事。前番钓鳖矶之怨尚且未报,今日更添新仇,禅师也吃我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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