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317节
沈元景叹了口气,将石生放下,过去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抚摸她的额头,轻声道:“英男,莫慌,师父在此!”
余英男仿似听到一般,眉头顿时舒展,呼吸也平稳一些。
沈元景探查到她体内已有一道法力护持,伤势虽重,幸得未有伤及性命及根基,这才松了口气,从丹匣中取出一粒灵丹,喂她服下。
不多时,余英男沉沉睡去,他领着众人来到大殿,见得除去两个弟子外,还有一个大约五尺高的女子,在石生怀里。
他微微欠身道:“这位想必是陆道友吧,方才见得小徒受伤,心神慌乱,却是失了礼数,还望海涵。”
这女子自然是石生之母陆蓉波的元婴,不敢托大,连忙道:“真人舐犊情深,叫人敬佩,况且余道友是为了救我,才受此大伤,本就令我不安,哪里还能受得真人此番言语。”
沈元景点点头,令几人落座,开口道:“芷仙,你先发一飞剑与陆敏道友,便说他女儿已被石生救回,让他来府中一会。”陆蓉波连忙谢过。
他见杨达等其余人不在,心知应该不是出事,先行略过,又道:“八姑,是谁打伤英男的?”
邓八姑忙道:“是那白幽女的转世之人、南海玄龟殿女神婴易静。”
沈元景冷哼一声,缓缓问道:“你见她时,可有以长辈之礼拜见?”
陆蓉波不太明白为何对方纠结这点小事,不过不好做声,站在石生肩膀,听邓八姑道:“我报出师父名来,她不肯受,说是今日之易静,再非昨日之白幽女,前尘往事均已斩断。”
“好!”沈元景仍旧是冷笑,道:“她还知道怕。不过以为这辈子投了个好人家,再用话将我拿捏住,我就没有办法了么?”
白幽女原与俞峦、圣姑伽因交好,后来两位好友先后遭劫,她也转劫而去,托生给玄龟殿易周做了女儿,也就是神尼优昙的侄甥女;后来更是拜在滇南大鼓浪山摩耳崖千尸洞一真上人门下,习得厉害道法。
这等家世,简直好到没边,天下更无一人及得上,且又兼听闻沈元景无故不对晚辈出手,也难怪她不肯在邓八姑面前承认白幽女往事。
沈元景又问道:“易静为何要出手打伤英男,是因与你们争夺紫云宫一事么?八姑,你从头道来吧。”
邓八姑点头,将一切娓娓道来。
……
那紫云宫,原是连山大师别府,天一金母旧居,当代主人紫云三女前身,乃天一金母侍女,托生在宋末遗民方良家中。后父母被手下俞利害死,当年所救之千年老蚌,便将三女引到紫云宫中。
后来三女长大成人,报仇之后,又将千年老蚌转世之女仇慧珠度回,并有邵冬秀、金须奴两个辅佐,几百年了,遂成海外一处有名的势力。
本来这紫云宫深藏海底,广大有方圆数百里,上下六十三层,绝不差传说中龙王的水晶宫。这几人又得了宫中一部《地阙金章》,只要安心修炼,虽天仙无望,可做个地仙,也能逍遥自在,不输赤杖真人之天蓬山。
可惜因久得奉承,三女日渐自大。方初凤起始还好一些,后来受了西昆仑老魔引诱,习练魔法,生出歹心,结交旁门邪道,又杀戮周围岛民与海底生灵,炼成子母如意血神沙。
二凤平庸,与鲛人后裔金须奴结成夫妻,虽受夫君劝诫,却也是小恶不断。三凤及那冬秀更是狼狈为奸,又嚣张跋扈,得罪不少人,宫中大半罪孽,都是因这两人而起。
当年她们前往中原,寻找看守血神沙阵童子时候,正巧遇见陆蓉波奋尽全力飞升,寻常修道人见了,不说相助一臂之力,也要远远离去避嫌,可三凤二话不说,就使出法宝,将人拦截,强行带了回去。
后来初凤见大错铸成,也不探寻陆蓉波根底,便擅自以魔法练就一元命牌,将其操控禁制,直到如今。
杨达先将打探到的这些消息道出,领着一干师弟师妹到了南海,寻着了地方,又接着说道:“前番师父交待,紫云宫大宫主初凤乃是地仙修为,且练就一身魔法,不可小觑,我们之中,恐怕惟有鸠兄能够匹敌。
二凤、金须奴夫妇,邓师妹你法力高强,请你出手拦截;慧珠向来无有大恶,我敌住便是;三凤与那冬秀,不是良善,余师妹、米师妹尽管出手,生死勿论。至于其他人,想必商师弟应对也不在话下。
只陆道友的元命牌被初凤收藏,不可教她找到机会用出。石师弟,你手中法宝众多,等我们起了争斗,你隐身进去,搜寻出来,切记中间遇到任何事,不要迟疑、插手,万事以陆道友安危优先。”
石生忙不迭的点头,其余诸人也都说道:“谨遵大师兄吩咐。”
杨达点点头,说道:“只是须得注意,这几人曾随嵩山二老,去往月儿岛取过连山宝藏,手上法宝众多,且威力极大,不好对付。
事不宜迟,我们要在峨眉派算计过来之前,先将此地拿下,你们聚拢了来,那初凤将子母如意血神沙铺设到了紫云宫入口,形成一血沙大阵,很难对付,幸亏师父将一至宝传予我手,能护着大家进去。”
他手中现出一面宝鉴,默念咒语,往空中一抛,落在头顶,一道青濛濛的微光垂落,几人身形一淡,接着连同宝鉴一同消失。
深入海底,紫云宫接待之处并无人来把守,往里去是一个甬道,只是一片灰蒙蒙,仿佛轻烟薄雾相似,内中隐隐似有血光闪动,细细看来,一粒粒的沙子,玛瑙一样,红得怕人。
邓八姑从俞峦处学了许多阵法,似的阵法玄妙,暗含无穷变化,更添了血祭,凶厉异常,不敢大意,忙道:“师兄,让我先推算一番方位,省得一个不慎,陷入进去。”
杨达摇摇头,笑道:“且放宽心,看此宝能为。”裹住几人,一起入到阵中。众人本还有些担忧,却见宝鉴清光之下,那血沙来往穿梭,根本不能触及到人。
邓八姑见多识广,倍觉神异,抬头隐隐看了看头顶,暗道:“莫非这就是师父曾提过的一件天下至宝昊天宝鉴?当今并无多少人见过,也不知其神异。
今日一见,能带人隐形,穿透这等厉害的阵法视若平地,只此种奇效,便知传言不虚。”
行过十多层,这时石生一颤,大伙往前看去,却是一个五尺左右的小小女婴,手里托着一颗珍珠大小的红砂,在血沙中缓缓飞行,满脸愁苦。
米明娘拍了拍石生的头,余英男揪住了他的脸,都朝他摇了摇头。豆大的眼泪从石生眼眶中涌出,低头猛吸了下鼻子,默默不语。
这血沙大阵十分漫长,从紫云宫头层,一直贯穿往下,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底部。中间粒粒飞沙,全被浸染成血色,隐隐散发腥气。
杨达道:“我原本听说紫云宫三位宫主,虽然嚣张跋扈,也还算旁门中的正派。却不知受了魔门引诱之后,短短二十年,杀戮了这许多生灵,犯下无边恶障。
由此来看,她们魔法定是不凡,大伙可要小心,出手就不要迟疑,省得阴沟翻船。”
余英男挑了挑眉,道:“大师兄你还是担心自己吧,这里头就你最是心慈。”
转眼入到一个橙黄大殿,上下四方,宽广有十里,上头悬有日月星辰之像,周围排排大柱撑天,根根有数十丈粗细,上刻有龙、虎、凤凰、朱雀盘旋。
石生一言不发,将甘碧梧送予的玉虎放出,一个忽闪,消失不见。
杨达等了一刻,冲着众人点点头,嘱咐几句,便将昊天宝鉴收起,大喝一声道:“紫云宫主,清玄门下特来寻仇。”
宫里一时有些热闹,数道流光过来,不多时功夫,现出十多个人影。打头三名少女,模样十分相似,只细微处见差别,一个脸阔、一个眼柔、一个唇薄。
三女旁边站着一个男子,十分俊朗,只是气质阴郁,眉头轻皱;另有一个少女,并无特殊,却慈眉善目;落在最旁的一个女子年纪最大,颧骨略凸、嘴唇更薄,双目尾尖细狭。其余几十个少女、粗汉,分列两边。
那最年长的女子抢前几步,大喝道:“无知鼠辈,狗胆来我紫云宫闹事,找死!”说着便是一道血光飞剑杀来,上头尽是凶魂厉鬼环绕。
众人早得了杨达交待,均能猜出此人便是邵冬秀。
米明娘见她竟不容人说话,便下毒手,便知如前所言,是个歹毒的女子,哪里还会容情,抖出剑丸,金光化虹,空中分成两道剑影,一道抵住血剑,另一道落到对方身上一绕,一颗头颅即刻落下。
第142章 解救
清玄门下的剑术向来是与别家有所不同,剑气中带着攻击神魂的力量,若催发起来,斩断敌人躯体同时,也能将之元神也灭杀,凶狠无比。
米明娘心疼石生之母受了这多年委屈,又见得紫云宫作恶多端,自是不会留手,一剑下去,就令邵冬秀神魂俱灭。
初凤反应最快,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喝道:“好贼子,竟敢杀我姐妹,定要你们偿命!”再也顾不得忌惮清玄门的名头,嘴里念动咒语,将一门诸天五淫魔法施展开来。
此法厉害非常,若人中招,身上瞬间要受到诸般酸、疼、痛、痒、甜、软、舒、适,心头万念丛生,七情杂呈,若无人将魔法破去,便要迷失其中,无听无视无感。
杨达虽不知此法底细,也不会叫她轻易得逞,取出玄阴简,涌入法力往前一照,一片白雾升腾,如同月华,将飞过来的黑烟托住,说道:“众位师弟师妹,不必留手!”
余英男早有准备,太白玄金剑电光一闪,落到对面,拖曳出一道几丈长的剑气,将攻出来的两个妖人斩成两截,又杀向三女。
三凤早将一柄璇光尺祭起,霞光闪闪,幻成无数五彩光圈旋转不停,冲将出来。这件法宝是连山大师珍藏,在天下尺类法宝中,仅次于九天元阳尺,厉害非凡。
虽然三凤不知道用法,可经由她用魔法祭炼,也极为邪异。余英男飞剑才分出五道,便有千八百个光圈一晃,将剑影套在其中,任凭飞剑兜兜转转,也冲不出去。
余英男轻咦一声,更要动作,忽然记起石生还在里头寻找母亲的元命牌,便停了手,只是操控飞剑与之争斗,维持个不胜不败。
旁边二凤与金须奴夫妇,一个放出放出烦恼圈,一个使出锁阳钩,朝着杨达杀来,却被邓八姑将雪魄剑飞出,分化两剑敌住,一样是等待石生的动静。
三女门人手下,见得主人出手,也各擎飞剑、宝兵袭来,照着前番商议,商风子将两把前古金戈放出,往前一磕,稀里哗啦就将两人兵刃斩断,人也砍成两截。
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想不到前面出战的紫云宫几人法宝如此厉害,换到这边一干人等,就是这般不顶事。
剩下的一个少女,自是慧珠,叹了口气,抖落一样法宝,朝着无人应对的米明娘打去。此宝形如一个鸡心,中有鹅卵大小,颜色鲜红,表里透明,只有许多芝麻大小的黑点,通身细孔密布,其软如棉,也不知是甚么东西炼成。
米明娘飞剑刚撞上,从这法宝里头飞出一片脂香,化作万缕彩丝,沾染上了飞剑,她顿觉飞剑不听使唤,竟然成软趴趴的一根绳索般,往地面掉落。
她惊讶莫名,竟还有这等神奇的法宝,换做寻常飞剑过来,恐怕已是无有能为。她伸手一指,软剑闪耀金光,又变得笔直,继续往对方法宝打去。
慧珠更是一愣,她虽极少出手,可对敌之时,只要放出这样法宝,无往不利,一应飞剑法宝,俱做顽铁,从未曾听过还能起复的,不禁心中慌乱,一边驱动法宝,一边更将护身法光催到最大。
几人各有对手,反倒叫古神鸠无所事事,见得同门都无落败的迹象,便踱步到了大殿之外,守在血沙甬道出口。
“贼子胆敢冒犯三位宫主,吴藩来也。”人未到,声音先到,一个十六八岁的少年先冲出来,装束华贵,丰神丽秀,只是脸上虚白。他发出飞剑,环视一圈,照定身形最小的米明娘,便要伤人。
古神鸠早在穿血沙阵的时候便见过他,见模样并非好人,张口一吐,一道幽光闪过,敌人才落地,便被拦腰斩断,落在地上,立时毙命。
紧接着出来的便是石生之母陆蓉波,因她飞升之时,将一应法宝都留于了石生,无有御敌之物,只得将初凤赐下的一柄飞剑放出,同时祭起那粒珍珠大小的红砂。
古神鸠知是自己人,现下不好多说,便也耐着性子,将一枚剑丸化作飞剑,与之对敌。只是为了掩饰,看似下手较重,实则并未尽到全力。
片刻之后,他心中暗道:“这位也是几近飞升之人,就算为人所执,法力怎地如此不济?空有境界,休说和我相比,便是余师姐、米师姐,斗法起来,哪个也比她强。
我常听说,天仙之法性命兼修,十分宝贵,只是门中传承,三种都是如此,还不觉有异。及至看到这位,才将将散仙修为,便不能待着此界,要往灵空天界,才明白道法之宝贵,我之幸运。”
他心中有思,却不妨碍手上动作。陆蓉波先是惶恐,后边变作诧异,她虽应对吃力,看着险象环生,可也十分明白,对方是大大的留情,否则几剑下来,她便无有命在。
这时又来一人,却是个仪表不凡的少年道人,见她危难,二话不说,展开飞剑刺来。她才传音提醒道:“杨鲤道友,不可……”却见得敌人飞剑一晃,又分出一柄,截住攻击。
杨鲤乃是凌虚子崔海客门下,当年同师父拜访陆地金仙陆敏,误采了合欢草,致使陆蓉波感石怀孕。后陆敏从冰原归来,欲要拯救女儿脱劫,曾找上门来。
崔海客十分愧疚,答应帮忙,遣了杨鲤化名“韦容”,入到紫云宫做内应,又曾亲往青螺峪,帮着凌浑立派,以图将来多个帮手。
杨鲤入宫殿也早,平日值守也忙碌,只偶尔外出一次,虽听得清玄一门的大名,可也并未见过真正剑术,是以只见对方剑术当做寻常剑光分化的手段。
他救人心切,并不留手,满以为自己一剑下去,就能破掉眼前丑鸟的幻术手段,却哪里晓得,他越是用力,古神鸠反击越是凌厉。
一剑下去,飞剑被弹回来几个翻滚,骇得他魂飞魄散,只以为对方便要跟着攻来,忙将护体法光催到极致,欲要硬拼一记。
只是古神鸠本就不为杀敌,分出的剑影并不攻往杨鲤的身躯,反是追着对方倒崩的飞剑去,追砍几下,却又不赶尽杀绝。
杨鲤一阵惊异,又见着了地上躺着的冬秀、吴藩与另外几个宫中恶人,顿时有些不明白。此时陆蓉波又传音道:“对方似乎并无杀意,杨道友不要着急,暂且观察一番。”
他这才定了定神,先将飞剑稳住,暗中打量,见得三位宫主齐齐出手,法宝乱飞,连声怒吼,却叫人一一敌住。
这时甬道又钻出一男一女,男的生具畸形,头扁而小,凹鼻上掀,两眉当中多生着一只眼睛,两手六指并生,一般长短;女的容貌清丽,却无甚特异。
二人见得脚下吴藩,已是吃了一惊,又见陆蓉波、杨鲤被一怪鸟杀得节节败退,忙将飞剑祭起,飞到空中相帮。
这两个也是三凤门下,并无大恶,在可杀可不杀之间,古神鸠不欲多造杀孽,又分二道剑影,将两人敌住。
初凤魔法被挡住,又见得己方虽奋力拼斗,可落败似乎并无多时,心中极不解对方如何通过自己设下的血沙大阵,口中也是大叫道:“清玄诸位道友,不知我紫云宫是如何得罪了你们,竟不顾脸面,偷偷潜入府中,无故兴起杀戮?”
杨鲤听得清玄派之名,暗道:“我来之前,师父曾有过嘱托,说陆敏前辈已寻得清玄门主相助,莫非就是那使玉简之人?”
他心中喜悦,往一边看去,却见陆蓉波先是一怔,脸上露出狂喜,正要询问,忽然初凤发出一声大喝:“好贼子,你们耍弄瞒天过海的计策。”
正自不解,听到杨达朗声道:“当年你等阻截了我石生师弟之母、陆蓉波道友飞升,已是罪孽深重,事后竟将她奴役,狗胆包天,今日前来,正要与你等清算。”
却是石生几经周折,仗着身上法宝众多,终于寻到了母亲的元命牌,以心头血破了其中禁法,又立刻通知了几位师兄师姐。
魔法一破,非但陆蓉波有了感应,初凤这下禁制之人如何不知,才有一声厉喝,更是催动魔法,摇起一面血幡,万千恶鬼张牙舞爪袭来。
古神鸠轻啸一声,剑丸上猛生幽光,往前一扫,把陆蓉波四人飞剑击落,转身飞到场中,张嘴一吸,恶鬼如鸟投林,尽数被吸了个赶紧。
他那幽影剑又在空中一个沉浮,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落到初凤身上,却见对方周身绿光一现,却是一面仙席,裹住其人。
古神鸠见一击不中,也不懊恼,把剑一转,往回一兜,只听得嗤啦一声,将初凤那面血幡从中剖成两半。
这时一声惨叫传来,却是余英男得了石生传音,早就按捺不住,用虚实相化的手段,将一道剑影置换出璇光尺五彩光圈外,猛然一催,从三凤胸口穿过,神魂俱灭。
“三妹!”初凤发出一声惊天尖叫:“今日不杀你们,纵堕入无边炼狱也不消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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