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292节
玉清大师见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劝,让到一边。
沈元景上前去,说道:“你且静心。”等到邓八姑盘坐一刻,伸手一点,一团紫光落到她头顶,只是十分朦胧,看不真切是何宝物。
紫光垂下,落入邓八姑头顶,不一会儿,将她整个人染得一样颜色,尔后光彩大放,紫光透体而出,同时丝丝黑气弥漫,又迅速湮灭。
玉清大师知道是她体内的魔气已被驱逐,既是惊讶沈元景的手段,又自欢喜。果然不多时,邓八姑睁开眼睛,脸上虽然仍旧枯瘦,却已不见黯淡。
“索性送佛送到西吧。”沈元景取出一枚聚魄炼形丹,往前一弹,撞在紫光上,立刻成了粉碎,化作一团白色雾气。
这时紫光一收,回了顶上光团,那雾气涌入邓八姑体内,涓滴不剩。沈元景单手一个霹雳,打在她身上,春雷绽绽,万物始发。
邓八姑立刻觉得方才吸入体内的丹气,如同细雨滋润干涸的大地,重新冒出新嫩,生机勃勃。她身上涌出阵阵热气,面色逐渐转为红润,已全然不似以前骷髅模样。
玉清大师本拟此事完结,就要开口,却见那光团仍不罢休,一个旋转,地下浮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珠子,只在空中停顿片刻,也跟着旋转起来。
但见丝丝白雾,从地底涌现出来,十分寒冷,将前番所见一应草木,全都凝成冰雕。雾气化丝,落入冰珠子中,一点一点充塞珠子内部,最终化成一颗圆润如玉的纯白雪珠。
邓八姑大喜,她用彻地神针打通此山地主峰玉京潭绝顶,直下七千三百丈,才从地窍中去取走这颗万年冰雪之英所凝成的雪魂珠。只是冰寒之气尚且缺了一线,不得圆满,才化成冰晶模样。
如今得了紫光相助,补全最后这一点残缺,真正现出全貌,威力更添一倍有余。
沈元景伸手一招,将紫色光团收回,立在一旁,静静等待。
邓八姑将元神与肉身相合,忙从石头上下来,活动了僵硬许多年的手脚,拜倒在地,说道:“多谢真人大恩。”
沈元景点点头,让她起身,看着竟是一身道气,造诣甚深,才知她夙根慧业极为深厚,一捱劫难过去,便复之前法力,境界更是深了一层,算得上因祸得福。
“可惜,可惜!”他叹口气道:“若你还未入道,我见着你时,恐怕也要动心,收你做个弟子。”
两人俱是一愣,玉清大师见好友似不排斥,心中一动,忙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无论何时醒悟,都不为晚,真人为何要执着于入道与否?”
沈元景道:“你也知我收授徒弟,只为传承,并不求弟子能为我挡劫,那自然是不入道的好。便是米明娘这种,辟谷都未能够,也尚有救。
但邓道友这种已经证得散仙,自有根基的,要是改练我之道法,却已太迟。除非她肯转劫,只是现下这个天机,陆敏道友都被极乐真人从冰原中挖出,谁还敢说未来一定能够找回原本?”
玉清大师也是叹道:“虽说佛法广大,可如我这般出身旁门,走了歧路,要更进一步,非得转劫不可,现下如何能够?
前番还听说峨眉齐道友和玄真子道友能够助我肉身成道,本是欣喜,可惜后来再问妙一夫人,语气含糊,想必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没指望。”
说道这里,她心里生出一丝怨气,又道:“天道真是不公,那玄门与魔门两个正宗,便是不积累外功,只一意勤修,也能多少得个正果。
唯独我们这些旁门,辛辛苦苦的忙一场,不拘正邪,还要天劫加身,动辄形神俱灭,一样艰难。如潘六婆那等,终究寥寥;以连山大师之法力、境界,仍旧功亏一篑。”
沈元景笑道:“自打有修士起,天道高高在上,主宰一切。众生如牢笼,求解不得,只有些‘聪明人’因势利导,探寻出了规律,化天机变换为己用,依然是螺蛳壳中做道场,难办至极。
便是那些个飞升仙阙的,虽然从中得了利,却不得自由,哪个心中也定不痛快。说句天下苦天道久矣,亦不算夸张。”
两人心有戚戚,说不出话,只觉修道之路茫茫,望不见尽头。若说奋发向上之心,初始并非没有,只是较之他人,倍觉不公平而已。
如玉清大师与邓八姑这等百折不挠的,终究只是少数,更多旁门之辈,望不见登高之路,便索性放下。那些个流连人间繁华富贵,只不作恶,已算好的;更有堕落之徒,为逞一己之私欲,作奸犯科,丧尽天良。
沈元景等邓八姑将那雪魄珠重新祭炼收服,开口道:“我不能收你,不过你真想要拜师,我却未必不能帮你寻一个好去处。
潘六婆虽然飞升,还有一个弟子传承道法,在旁门也算得一条大道,总比你前路无门,自己摸索来得好。只是不知那人是否愿意收你。”
玉清大师一听,当即喜道:“可是那位俞道友?听闻她曾经与圣姑迦因相交莫逆,道行与法力俱是高深,足堪为师。”
邓八姑立刻明白了好友意思,因那潘六婆乃是旁门散修榜样,当即应允,一起往番嘴子集镇而去。
第98章 触发
三人到得大厅,里头又多出一位美若天人的少女,经崔五姑介绍,才知是小南极金钟岛主叶缤。
双方见过,因都是清修之人,一杯清茶也已足够,无须学那魔门左道,弄些烟火食来惹人厌烦。一番谈天说地,才各自寻了一处荒宅休歇。
俞峦得了沈元景提示,等到最后,邓八姑立刻上前拜倒,叫她吃了一惊。直到听说起拜师一事,才先叫对方起来,笑道:“沈道友真是不肯吃亏,前番我才将一桩麻烦事交给你,后脚便还回来。”
又看向邓八姑,道:“我非是嫌弃道友,只是我现下才出世不久,地仙劫数将临近,实在有心无力;再者法力低微,要做道友师父,恐怕还不配。”
沈元景道:“这话就有些过于谦虚了。你说的如此不济,却已然到了地仙境界,前路虽艰辛,总是有望。而她辛苦多年,才修到散仙,再往上已经没了传承,自己摸索得多少年?你做她一个老师,绰绰有余。”
崔五姑也在一旁相劝,说道:“沈道友不收,是因他门下传承特别,非得从头到尾传授才得正果。休说邓道友了,就算我拜入门,他定也嫌弃。
俞道友你这心思我也明白,无非是怕教授不好,误了邓道友。只是你这般昨日拒了一个弟子,今日又不肯收另一个弟子,如此下去,等你飞升也留不下潘前辈的传承。”
俞峦心里一动,面现踌躇,崔五姑立刻承认打铁,道:“这位郑道友以前也是身在旁门,虽习性有些怪谬,结下不少怨,但真正恶迹无几。
尤其是她从前是出了名的美人,身处邪派却能守身如玉,未有一次淫荡之行,继因所爱之人未能如愿双栖,竟自灰心,毁容断念,一意修为,足为可敬。
她之初意,本就是要效法潘前辈,以旁门之身成就正果,虽前路艰辛,亦是坚持到了如今,其志可佩。俞道友何不看在同处旁门的份上,予她一个机会?”
这番话才算真正触动俞峦,当年她也个是青白自爱之人,孰料圣姑迦因弟子玉娘子崔莹心胸歹毒,先曲意奉承,等她不备,暗中使魔法迷惑,以致她心神皆迷,又失身于一妖人,难以自拔。
后来其师潘六婆飞升之时,才打死妖人,将她捉回,关在云雾山边那处洞府中,近乎四甲子后,才得解救。
“若非当年这一番差错,恐怕我也已成道。”俞峦心有所思,面上缓和一些,柔声道:“你既然有此心,又不嫌弃我道法低微,那我便收你做个弟子,也算对师父有个交代。”
邓八姑大喜,忙拜过师父,又朝沈元景与崔五姑道谢。
崔五姑笑道:“恭喜道友得此佳徒,也省得在那金石洞府中,一人过得冷冷清清。”
俞峦受了礼,说道:“崔道友还是恭喜下沈道友吧,偏他会算计,我收了弟子,反倒要为他驱使。”
沈元景连忙道:“邓师侄既然成了你的徒弟,前番所约,自然是不算数的。”
俞峦摇头道:“道友大恩我尚且未报,况且我两家本该互相扶持,八姑受你大恩,又身为先进,照顾一些后进,实属应当。
只是现下那些个积年老怪已经坐不住了,终究她法力不够,手段也差了一些,纵我教她师尊遗留道书,也不是一蹴而就。
我知你有一门妙法,能化腐朽为神奇,用在雪魄珠这等灵物上,应是极为契合,若是不妨事,可否传授于她?”
沈元景笑道:“你这转变可真是快,徒弟才入了门,就开始为她打算了。剑丸之术,传她也是无妨。她性子坚毅,本是学剑修法门的极佳人选,可惜成道太早,改练已来不及。”
……
第二日众人得知俞峦收了佳徒,俱都道贺。其中赵光斗尤为羡慕,当下籍由刘泉介绍,寻了凌浑,也成功拜在其门下。
不几日后,到了约定时候,因凌浑早就遣派了刘泉送过拜帖,也不多话,众仙架起剑光,到了青螺峪魔宫前,甫一落地,从里头传出动静来。
俞峦不慌不忙,先掏出几十面旗帜,布下风雷大阵,让一干后辈入到其中,自己手执风雷针镇守。
等她布完阵法,魔宫已然出来了百多号人。中间几人,一个是此间的地主毒龙尊者,另有一个五柳长髯、眉清目秀的矮小道人,身高不满三尺。
凌浑一见此人,当即叫骂道:“这本是我与毒龙这魔障门下的一点恩怨,只他低头认错,就算揭过。偏你这矮子教徒不严,输了不认,无端生事,四处煽风点火,惹得如此多的道友跟着受累。”
这矮小道人正是师文恭的师父天灵子,当即大怒道:“怎地不说你门下不守规矩,到了别人地盘,还要做那强龙,一言不合,就开杀戒。
后面斗剑,本是双方切磋,就你徒弟请的几个孽障,出手狠辣,无端端的杀了如许多人,凭的什么,不过是以为他们师父,真个就是所谓的‘二子七真’了么?”
这两个算得场中几百人中最是高明的几位之二,旁人都不好插话,只是均在想:“传闻果然不虚,这天灵子真真是个心胸不甚宽广的人物。
那些被杀之人,与他一个无关,更不会被他放在心上,今次肯来,定是师文恭在背后说了闲话,言那清玄子要与他天灵子并列,心中不忿。”
沈元景冷哼一声,当即说道:“此言大谬。这世上哪有什么‘二子七真’,穿凿附会!”
众人已然猜出他是谁,正奇怪怎么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傲气,又听到:“所谓‘一子’是谁?有何本事,也配拿来和我并列?”
轰的一声,一片哗然。天灵子气得七窍生烟,就要出手,旁边五鬼天王尚和阳连忙伸手一拦,说道:“天灵子道友不要受他激将,这厮定有阴谋。”
另外一个瘦长青脸、突眼鹰鼻的道人也在一旁劝解,说道:“尚天王所言极是,这毛头小子口出狂言,激将于人,心里指不定打什么坏主意。”
边上有那五淫尊者,见识过沈元景独斗苦行头陀与嵩山二老,暗道:“这天门神君林瑞未曾见过清玄子的厉害也就罢了,传说当日在五台开派大典上,这人先是杀得阴阳叟落荒而逃,又一剑挑落林渊,已经展露出了极为高深的剑术。那时尚和阳分明在侧,却不提醒,打得什么主意。”
又偏头看去,旁边玄都羽士林渊老神在在,闷不做声,他心中一动,也绝了开口的心思。
这时一个妖人声音嘶哑,开口道:“不管你们之间有和恩怨,我只来找那伤了我弟子罗枭之人,你们把他交出来,我转身便走。”
他身高八尺,又瘦又长,道装赤足,背插九枝长箭,腰插三把短叉,左胁系一革囊,一手拿着一把长剑,一手持丈许长幡。
天灵子顿时不悦,讥笑道:“传闻白骨神君胆小怕事,多少年躲在洞府,不敢出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白骨神君一张狭长脸子,方目碧瞳,尖鼻尖嘴,通没一丝血色,只冷冷看过一眼,吐出两个字道:“蠢货!”
天灵子大怒,又要发作,边上几个老魔齐齐劝解。毒龙尊者见势头不对,连忙越众而出,大声道:“怪叫花,方才天灵子教主已经说的分明,是你弟子恣意妄为,不识礼数,以至酿成今日后果。你若肯将他们交出来,好好责罚;再把几个伤人的小辈诛杀,今番就饶过你们,如何?”
沈元景眉毛一挑,偏头说道:“凌道友,为何你家小辈惹出来的事,这妖孽反倒是要让我弟子受的惩罚多一些?”
凌浑笑道:“谁叫你最近风头太盛,除了那天矮子是真心妒忌之外,其余哪个不是想要试探你一番。”
沈元景叹道:“还是怪我,几次出手,都只杀了些喽啰,一个厉害点的也无,倒是叫人看轻了。正好今日场中来了妖人无数,让我看看,哪一个有这般幸运,做我剑下亡魂。”
他并不掩饰,反而是将声音说得极大,满场都能听见,又拿眼往对面一行人扫过,似乎真在挑人一般。
“大言不惭!”一个怪人飞身而下,众人见来人身材高大,生得面如冠玉,齿白唇红,眸若点漆,晶光闪烁,长眉插鬓,又黑又浓。
只是这人高耸两肩,胁生双翼,从上半身穿着的一件白色道家云肩中穿出;翼梢从两胁下伸向前边,长出约有三尺,估量飞起来有门板大小,边上是一双比火还红的手臂。
其余还有非人部分,乃是裸露在一件莲花百叶道裙下的一双红脚,前半宛如鸟爪。
这般相貌独一无二,不需介绍,众人便知是那大鹏湾铁笛拗的翼道人耿鲲,对方强人如此之多,出乎凌浑意料,他心头有些沉重,面上却不见忧色,仍旧笑道:“沈道友,你杀性如此之重,都传给弟子了,难怪米师侄过来帮忙,却最遭妖人记恨。”
“这有什么问题?”沈元景不以为然的道:“随他们如何记恨,若不惹我也便罢了,要是主动来攻,不过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剑修之道,若离了杀伤,注定走不远。”
话一说完,也不等待,当即挺身而出道:“骷髅鬼,你那蠢货弟子的胳膊,是我徒弟斩断的。我已经责罚过他,简直下手不知轻重,怎地还留下敌人命来,要我收拾收尾。
我知你心头不快,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肯同样留下一条胳膊,便放你一条生路。”
白骨神君气得火冒三丈,周身腾起一阵绿色火光,率先冲了出来。
大战一触即发!
第99章 白骨
沈元景长袖一挥,一粒圆坨坨的紫色剑丸飞出,在空中一个翻腾,化作一柄紫色飞剑,迎向敌人。
两边都有人惊咦一声,凌浑招来米明娘,轻声问道:“你师父何时换了飞剑?”
米明娘摇摇头,答道:“我亦不知。”又迟疑道:“只是师父所传剑修之道,本就是要炼就一枚剑丸,方可显出真正威力。我想他老人家前次闭关,兴许就是在祭炼这枚剑丸。”
俞峦对邓八姑说道:“你仔细看着,这便是我替你讨来的一门道法,若论用剑,在我眼中,沈道友真真称得上是天下第一。”
几人对话落入己方诸人耳中,俱都十分好奇,忙与邓八姑一样,聚精会神看去,只是看那紫色飞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骨神君见飞剑气势凌厉,不敢怠慢,先将手上飞剑一抛,落在空中。但见那剑身光滑圆溜,仔细看来,是一截不知什么物种的骨头,白光惨惨,十分瘆人。
紫色飞剑往上一磕,立时将白骨剑打落几丈,显出不俗的法力来,接着劈头盖脸攻去,但见剑法美妙,构思精巧,招招不重样,又恰到好处。
众人才看出厉害,不由惊叹。凌浑也是一惊,说道:“怎地你师父法力也增长如此之快?”
边上余英男骄傲的道:“剑修之道,本就是与一柄本命飞剑息息相关。若持勇猛精进之心,方能使剑势雄厚,境界也自然是水涨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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