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笑傲开始的江湖路 第107节
他离了岛,去做了一身青色长袍,又换过面具,在江南地界走动。
那日在就楼上,听到陈姓秀才说的话,倒是让他想出了个主意,那便是假扮黄药师,钓其出来。
这人十分的高傲,若是听闻有人假冒自己,定然不会饶过。沈元景便可守株待兔,不用整日跟没头苍蝇似的,四处奔波。
他第一站就去了嘉兴,此处曾有陆乘风所建的归云庄,被欧阳锋烧了一片白地,其后来迁居大胜关。不过其子陆冠英毕竟是太湖众水盗的总头领,时常来此,领导群雄。
沈元景找了一条小舟,轻拍水面,往湖心荡去。现下天色澄净,湛蓝一片,四望空阔,令人神爽。偶见浮云倒映水面,真不知是天地在湖里头,还是此湖生在了天上。
他赏了一会儿景,又拿了新换的玉箫,吹奏起来,箫声悠扬,从船上往外散发,如同湖面之水波粼粼,一路远荡,让人听了,心里一晃一晃,满是遐思。
有两三条渔船,远远的在一旁见着,也不靠近,过得一会,才又划走,而后一艘更大的船赶了过来。
沈元景隔着很远就见到陆冠英站在船头,不住的往这边打量,等一曲终了,对方才敢驱船上前。渐渐走进,却又不敢太急促,隔着十几丈,就叫人停了划桨,靠着最后一点前进之力,停在小船五丈远的地方。
陆冠英见他这身装扮,心里一凛,忙跪倒在船头,磕了个头,说道:“弟子见过师祖。”
沈元景侧身对他,头也不转,只是一直看着远方,似乎在思索什么。许久,他才轻轻瞥了陆冠英一眼,单手往水面一拍,船便飞速的往后退去,一直朝着岸边前行。
陆冠英张了张嘴,不敢说话,只能任由其离开。他素知黄药师性情古怪,也不见疑,反是嘱咐手下,再遇着了,就随他老人家去,不得打扰。
沈元景离了太湖,又往陆家庄而去。这庄园乃是当初陆展元所建,外面看着都有些斑驳,走到前院,大门已被打烂,上面挂起了蛛网,里间画屏、中堂霉色显眼,座椅散成几堆,显得很是破败。
他默算时间,李莫愁当年说的十年之约,似乎已经过去了两三年,想来她大仇已经报了,难怪偌大一个庄园,已经变得荒芜。
他刻意来此,让屋外的几个乞丐瞧见了,待了一阵,十分无趣,就要离开。忽然后面传来清微的响动,接着是一阵脚步,走动一阵,又停歇了。
沈元景脚下一动,循着声音飘了过去,后院屋子被烧毁了许多,断臂残恒,很是凄清。他几近周转,越过杂草丛生的后院,寻到了一个偏僻处,隐在一颗大树上面,往下看去。
一个瘦小人影坐在一个矮木墩子上,身上是一件粗布麻衣,不知道缝了几百遍,密密麻麻的全是补丁。面前摆着一个有些年头的木盆,在细细的洗着手里的几株似菜非菜,似草非草的绿叶子。
“一、二、三……七、八、九。”出乎沈元景意料,这声音十分的娇柔清脆,听之十分悦耳醒神,是一个小姑娘。她边洗边数,洗完之后又重新数了一遍:“一、二、三……七、八、九。”
数完之后直起身来,用手擦擦额头,展颜一笑,似乎十分愉悦。她脸上还带着有一些汗水和泥迹,弯弯曲曲的,反衬得面色更加的苍白,如同大病方愈一般。
一对眸子在树荫下面炯然生光,又如清水般明净透亮,不大不小,笑起来弯成半月,十分柔和。
小姑娘洗干净菜叶之后,打开身后屋子的门,看那样子应该是一座柴房。她从里面拿才一个铁锅,放到一边空地的一个凸台上,沈元景仔细一看,似乎是挖出的一个土灶。
她把菜叶放到锅里面,倒上水,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得发白的手帕,小心展开,是一截树根模样的东西,又拿起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把小刀,慢慢的把“树根”削成一片一片,和菜混在一起。
放了水后,小姑娘迟疑一下,又去到柴房,小心翼翼的托着一个小布袋过来,伸手到里面,紧紧的握着拳头出来,摊开一看,是一把暗黄色的米,约莫有百粒。
她小手一倾,米粒一颗颗的往锅里落下。落到一半,她突然一捏拳头,喃喃说道:“不行,不能一次吃太多,过几次就没有了。”又恋恋不舍的把剩下的几十颗米,倒回了布袋里面。
可能是方才收的太快,一颗米在手掌边上,一个不小心,就落到了地上。她顿时急得眼眶里面现出了泪水,连忙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拈起那颗米粒,用口吹干净了。
她夹着米粒,看了看锅,又看了看布袋,有些犯难,想了一想,咬着牙齿,把米粒放回了布袋,接着起身往柴房走去,边走还边舔着方才抓米的手掌。
等回来时,她抱着一捧枯枝过来,慢慢都折断成一小节,然后放到土灶里面,生起火来。
沈元景有些奇怪,她为何不去屋里烧饭。过得片刻,就见着那烟气,从土灶周围好几个位置冒出,都只一缕,往上不过几尺,还未高过院墙,就消散了。
他一下恍然大悟,心里暗赞一声:“好聪明的孩子!”这样做饭,那烟气就不会被人察觉,谁也不知道,荒芜的院子里面,会住着一个人。
不一会儿,锅盖下咕咚咕咚的响起,小姑娘不慌不忙,早就慢慢的减了柴火,火堆刚好在此刻熄灭。
她等水汽稍息,打开锅盖,只见那“树根片”微微发胖,很是饱满;绿的叶子软软的趴在其间,倒是鲜明;最为显眼的,是那几十颗微有些白的饭粒,如同夜空星辰一般。
小姑娘欢呼一声,匆匆跑到里间,拿出一个木勺,还有陶碗和一副木头削成的筷子来,把锅里面的食物捞了一半,坐到一边,吹了几口气,满脸期待,就迫不及待的要来吃。
这时候,一道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姑娘,分我一碗如何?”
第57章 抬手拭微尘
那小姑娘不防备旁边有人,吓得一哆嗦,手里一动,拿捏不住碗筷,往外一翻,整个碗扣在了地上。
她顾不得看是谁出声,连忙弯腰去捧起陶碗,眼见食物都落到了泥土里,不能再吃了,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这倒是把沈元景弄了个不好意思,轻声说道:“莫哭,我赔你就是。”
小姑娘这才想起旁边有人,匆忙起身,抱着陶碗,抬头看了过来,却又吓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发抖。
沈元景有些恍惚,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见着他的面容,是这样子的表现,不由得一怔,又反应过来,自己脸上带着一张丑陋的面具,叫着小女孩如何不害怕。
他正要扯下来,想了想又松开了手,柔声说道:“小姑娘,不要害怕,我无意间入得此处,见里面有响动,才过来看看。”他顿了一顿,又问道:“你是程英,还是陆无双?”
那小姑娘猛得一抖,顾不得手里的碗了,任由她落到地上,匆忙从怀里掏出小刀,两手握住,举在胸前。
沈元景哑然失笑,身形一动,小姑娘眼前一花,顿时不见人影,正要转头四处张望,突然脖子一紧,叫人抓住,忽上忽下,转了好几圈,头昏眼花的,两脚一软,坐到地上。
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下意识的双手一握,却恍然发觉手里的小刀不见了,惊得双眼圆瞪,猛然抬头四处张望。
却见着沈元景一手拿着小刀,随意转动;一手拿着碗,舀了水来洗净,又把那锅食物全数倒进碗里,咕噜咕噜几口,都喝了下去。
这碗杂食果然是粗糙得很,若不嚼动,硌得喉咙有些生疼。
小姑娘呆呆的看着他把自己的午饭吃得一干二净,却不敢吱声,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角。
沈元景叹息一声,温声道:“我受了你一饭之恩,自当报答,你且说说,这碗饭,想要换个什么愿望?”
小姑娘不敢答话,他也不催,走到近前,倒转小刀,递了过去。她连忙一把抓住,收回竖在胸口,满脸戒备。
沈元景一退,飘到树上,取下玉箫,慢慢吹奏起来。箫声十分平和温婉,如丝如缕,响在耳边,好似父母在谆谆嘱托,她脸色渐渐缓和。
一曲终了,他静立片刻,居高临下的说道:“你可想好了么?若是不说,我就要走了。”
小姑娘肚子里面早就传出一阵“咕咕”的响声,她却如同未闻一般,仰起头咬着牙说:“请你教我武功!”面色坚毅,“扑通”一声跪倒,心里却十分忐忑。
沈元景轻飘飘的落下,伸手拉起,又抚摸她的头顶,顿时察觉这发丝很是枯燥,宛若杂草一般。感觉她身体一阵阵的颤抖,兀强自镇定,便不去逗她,说道:“好!”
……
沈元景领着小姑娘先去酒楼吃了顿饭,她虽饿得慌,可吃起来还是有些矜持,依稀可见大家闺秀的模样。
到成衣铺去替她买了几身衣服,她本不肯收,他道:“我出门在外,尚缺一名捧萧的丫鬟,我见你就合适,只是这一身穿得破破烂烂的,岂不是丢我的脸面?”
小姑娘这才松了口气,都收下了,换过衣服后便以丫鬟自处,自报了姓名,叫做程英。
又处了几日,她见沈元景真就没有旁的心思,对他只有怜悯,这才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当年李莫愁赶来寻仇,却不曾料到陆展元早在三年前死去,狂性大发,想要灭掉陆家满门。那时候她的武功已经颇为可观,过来相帮的人都抵挡不住。
程英哭着说道:“那个女魔头从大门口打进来,武爷爷和武奶奶守在大厅里面,也拦不了,被打得吐血逃走了。我和姨母姨丈还有无双表妹躲在后面,很快被她的手下找到。
她把我们聚在后院,先杀了个管事,吓得一旁的几个仆人大叫“真君保佑”。那女人又不知怎么的,停了手,说道:‘就这样让你们死,岂不是太便宜了。’赶走了庄子里面其他的人,只把我们四个捆上,说要拉到川中去日夜折磨。”
她边说还边颤抖,显然那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吓得不清,沈元景安慰两句,她接着说道:“表妹一直哭,那女魔头打了她一巴掌,从她怀里掏出一张手绢,盯了许久,似乎是认得,才放过她。
我记得是走了两日,突然天上传来一阵雕鸣叫,就听女魔头说什么郭靖黄蓉来了,先去前面打探。过了一会,她狼狈的跑了回来,领着手下就要走,后面追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女的脸色很难看,说什么‘虽然输了,但还是不能让你带着这一家子’,然后过来抢人。我就是那时候,跟姨母姨丈还有无双表妹分开的。
后面我跑了几天,回到庄子里面,可里面的东西都叫人搬空了,我没有吃的,就去挖野菜,去摘果子,一直等在这边,就想着他们有一天能回来找我。”
沈元景轻轻一叹,程英最后一段说得简略,可那时候她不过九岁,一人走了许久的路,独自回到这空荡荡的大院子里面,生活了两三年。
其间缺衣少食,一身衣服补了又补,米肉极少,全赖什么山中野菜野果活了下来。个中艰辛,便是个成年汉子,也承受不来,她却不去抱怨,殊为难得。
沈元景顶着黄药师的模样,带着程英四处晃荡了半个月,经常打抱不平,直到将她身体调养好了,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身子骨慢慢长开,对于他的戒心几乎完全消除,才开始教她武功。
这次沈元景传授的是新调整过的明玉功,可喜的是小姑娘天资不凡,很快便入了门;可叹的是她每日除了执意要服侍沈元景外起居之外,其余时间就的练功,似乎被李莫愁那一次吓得不清,惟有武功才能有安全感。
这样一路教,一路练,先去洞庭湖寻了几个作恶多端是水匪,一一杀死。又到衡山脚下,见一众村霸伙同官府欺凌弱小,便将他们抓住,吊死在自己院子里面。
很快就等到了铁掌峰,沈元景轻车熟路的上到峰顶,却不料这里早就荒废,连带着铁掌帮禁地里面,历代祖师的尸骨和那些金银财宝、神兵利器,全都没有了,搜刮得十分干净。
第58章 登顶说药师
沈元景领着程英从铁掌帮禁地出来,正往山下走,突然神色一动,屈指一弹,一道劲力从中指上催发,往侧一边的石壁上刺去。
“嗤”的一声,两尺厚的石壁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小孔,只听到“啊”的一声,躲在后面的一个黑衣人滚了出来,抱着腿在地上惨叫。
他同伴见势头不对,连忙拔腿就跑,沈元景却不理会,继续往那黑衣人身边走过。果然跑的那人只往前了几步,右腿就突然一歪,猝不及防,扑在地上,摔得生疼,鼻子都撞破了。
程英满脸惊讶,心道:“老爷并没有任何动静,怎么这人就倒在地上,莫非是吓傻了?”就看着摔倒的那人忍着痛,双手一撑就要起身,一声微响,一颗石子从另一边疾速飞来,打在这人右上臂上,他再也忍受不住,哀嚎着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程英吓了一跳,稍稍往沈元景身边靠了靠,定睛一看,一个青袍怪面的高瘦男子,从对面而来。
她越看对方那身打扮,越觉得熟悉,忍不住抬起头来往边上一看,和沈元景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她张了张嘴,牵了牵他衣角,用手指着前方,说不出来来。
沈元景当然是知道黄药师来了,也不理会,走到黑衣人前面,问道:“铁掌帮的?”
那人抱着大腿,缩在地上,忍着眼泪,颤抖着说:“是,是。大侠饶命!”
“饶命?”沈元景笑了一声,左手随意一抚,状如兰叶扫过,那人一个字也叫不出来,顿时气绝。
黄药师眼睛一缩,心道:“这手法分明就是兰花拂穴手,此人怎么会的?”依着他的眼里,对方用的是再正宗也不过的桃花岛独门武学了,甚至威力比原版的还要大得多。
沈元景在射雕世界见黄蓉使过几次,很容易便学会了,手法、姿态并无差别,只是里面劲力,悄然换成了拈花指的法门,就由一门擒拿打穴功夫,变得能隔空伤人了。
他这样若无其事的杀了一人,边上程英早就看得习惯了,并不害怕,另外一个铁掌帮众却是肝胆俱裂,张嘴道:“不要杀我,我告诉你帮主他……”
沈元景懒得理会,伸手一弹指,一道锐风射过。黄药师冷哼一声,也迅速出手,跟着一指弹出。
两股指力在空中相撞,只听“噗”的一声,沈元景的指力撞散了对方的气劲,势头不减,射到铁掌帮这人的胸口上,打了一个小孔,碌碌的往外冒血。
这一手下来,高下立判,黄药师惊疑不定,心里已有了一些猜测,问道:“阁下故意做出这幅打扮,引我出来,所为何事?”
沈元景不答话,伸手往脸上一抹,将那人皮面具收了,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来。程英见了,脸上一呆,目不转睛的盯着,暗道:“原来老爷这般好看,怪不得要遮起脸来,是怕这样不够威武吧。只是,怎么这么年轻,和姨丈不一样。”又有一两分失落。
黄药师心道:“果然是他。”也是扯下面具,往前走了几步,先抱拳行礼,道:“真君,别来无恙。”
程英暗自奇怪,不解“真君”是个什么身份,就听到沈元景轻笑一声:“衣食无忧,身强体健,钱财不缺,倒也过得去,只是近来多事,让人有些不爽利,过来寻你,有要事相商。”
黄药师心里一凛,暗道:“这人的本领通天彻地,还来找我帮忙,此事定然是非同小可。”他面色一肃,把手一张,说道:“请直言。”
沈元景走到悬崖边,望着泸溪,说道:“我要起兵争夺天下,请你过来参谋。”
“什么?”黄药师脸色大变,饶是他早有准备,还是被这句话给震住了。边上的程英虽小,可也是读过书的,“呀”的一声惊呼,想道:“老爷是要造反?”
过了许久,见沈元景仍旧是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似乎方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黄药师脸上惊疑不定,良久才道:“真君这是认真的了?”
沈元景并不转身,说道:“我于山中久坐,好容易出来一回,已见得故园满是腥膻,豺狼遍地,连我也受到滋扰,不得以离了华山。寻了新居,此地猪羊盈朝,都躲在矮圈里,成天只惦记着啃食青草,却不去加固栅栏,却不知吃的越肥,于豺狼眼中,越是可口。”
他转过身来,接着说道:“我见着满地的青草被啃得疏一块,荒一块的,十分痛惜,决议杀了猪羊喂出一头幼虎,拆了栅栏,让他去与豺狼争斗。黄岛主觉得如何?”
那程英听得满脸不解,黄药师疑惑稍减,说道:“听真君这话,似乎不是你要做皇帝?”
沈元景摇摇头,走了几步,抚在程英的头顶,道:“我已算脱出了这红尘一半,怎会还往里面钻,岂不是前功尽弃?我另外选好了要扶持的人,现下只缺一个谋主,我以为,非黄岛主不可。”
上一篇:综武江湖:我为大理寺卿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