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宋青书 第64节

原来，诗是这样读的。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杨瑶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宋青书没有转身，反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两句诗？”

杨瑶琴走到他身边，同样抬头看着明月道:“我怎会知你在想什么，只不过是我在想这两句诗罢了。”

“你娘也逼你念诗了吗？”

“那倒没有，我是自己喜欢念诗的。”

“你很喜欢诗吗？”

“嗯，诗让我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宋青书听到这话，不由得看向杨瑶琴说道:“你本来就不孤单。”

杨瑶琴听他说的真切，不由展颜一笑，刚想说话，却突然听到一阵“吱吱”的声音传来。

宋青书也听到了。

两人急忙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只见白天那只被捉住的小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墙头，正从一片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而它身后，还有一个略高的身影，看样子似乎是个人。

小猴子一看到宋青书，便四肢并用快步爬了过来，一把抱住宋青书的腿就要往前爬，结果被宋青书一手捉住顶瓜皮又提在半空中。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宋青书不由得好奇道，“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小猴子双手并用不停比划着，但谁也看不懂它在说些什么。

这时杨瑶琴用手捅了捅宋青书，然后宋青书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阴影处的人影。

只见那人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当月光照射在它身上的时候，竟然泛起莹莹月光，那赫然是一只毛发皆白的老猿。

只见这只老猿不似小猴，它行走之时却像人一般只用双脚双腿，而它两只手在身旁耷拉着，双臂过膝却未碰触到地面。

老猿此刻双眼精亮地看着宋青书和杨瑶琴二人，目光中闪露出人性的神采。

这让宋青书和杨瑶琴顿时觉得眼前的不是一只猴子，而是一个年长的老者。

杨瑶琴忍不住对老猿说道:“是你救了它？”她指了指小猴。

老猿竟像是听懂了，反而伸出手指指了指宋青书。

宋青书看着它道:“你的意思，是我救了它？我是救了它一次，可它今天又被捉住了。”

老猿依旧指了指宋青书，这时宋青书却不知它是何意了。

但杨瑶琴似乎读懂了老猿的意思，她道:“你的意思是，小猴今天是来找他的，所以才会不小心被捉住？”

听她这样说，老猿双手一拍，竟点了点头，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杨瑶琴，似乎实在夸赞她聪明。

这猴子成精了！

两人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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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九十三章断崖]

面对一只成精了的老猿，宋青书和杨瑶琴都不敢大意，毕竟自古以来昆仑山多精怪神仙的传说，有一两只成精的动物，也不算稀奇。

宋青书将小猴提在手中，没有要放下的意思，看着老猿问道:“你说这小东西来找我？找我作什么？”

老猿不像小猴那样胡乱比划，反而一侧身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你要我跟你走？”宋青书问道。

老猿又是一拍手，点了点头。

宋青书又问道:“我若是不去呢？”

这下老猿有些疑惑了，不自觉的用手抓了抓头顶的毛发，再次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下宋青书和杨瑶琴都明白了，这老猿并不是成精了，而是能听懂一些人言，但是也仅仅是一些而已，若再复杂一些的话，它便听不懂了。

于是宋青书与杨瑶琴对视一眼，杨瑶琴拍了拍自己的纤腰，宋青书知道那里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明白杨瑶琴的意思——实在不行就拔剑。

于是他对老猿点了点头，同意很它走。

老猿一下就咧开了大嘴，露出一排宽大的牙齿，又指了指宋青书手中的小猴。

宋青书这才把小猴给放下，小猴一落地，便嗖的一声冲向老猿，躲在老猿身后不好露头。

老猿宠溺地拍了拍小猴的脑袋，那副样子像极了一个宠爱孩子的长辈，这一幕甚至让宋青书想起了自己太爷爷。

他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念头甩了出去，把一个老猿看成太爷爷，这可是对太爷爷极大的不敬。

老猿这时再次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宋青书也回了一个请。

于是老猿将小猴往背上一抛，小猴便牢牢抓住老猿的银白色毛发，下一刻只见老猿动作麻利地攀着柱子便上了房顶，宋青书两人对视一眼，也一纵身越上房顶。

隔壁屋的俞莲舟听到响动，知道宋青书和杨瑶琴在外面，只当两个孩子在这玩闹，便没有当回事，继续打坐运功。

老猿看起来似乎年龄挺大，但是行动之间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便这样从一个房顶跳到另一个房顶，宋青书两人在后面跟随着，也尽量收敛声息，以免惊动其他人。

在路过养狗的院落的时候，宋青书鼻尖猛然嗅到一股血腥味，他转头朝那个院落看去，只见三只大藏獒的狗头都被撕烂开来，献血淌了一地。

他猛的看向前面的老猿，心中暗自戒备，没想到这看起来老态龙钟的老猿，竟然有如此犀利的攻击力。

老猿似有所查，竟转过头来看了宋青书一眼，冲他咧了咧嘴，又转过头继续往庄外走去。

很快两猴两人便出了连环庄，一路向北而行，出了庄子后老猿似乎更是放开了手脚，四肢并用在雪地上疾行，速度竟丝毫不逊于奔马，这使得宋青书和杨瑶琴俱是一惊，纷纷运转功力，使出轻身功法才能跟上老猿的速度。

杨瑶琴这时对宋青书低声说道:“青书，你看那老猿的动作，像不像会功夫？”

她这样一说，便使得宋青书恍然大悟，他方才也隐隐觉得老猿的动作有些不凡，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凡，此时杨瑶琴一提醒，这才猛然醒悟，这老猿行动之间，隐隐有章法可寻。

难不成这老猿竟然会武功？这个想法顿时浮现在宋青书脑海中，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但是一想到老猿方才神异的表现，便觉得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强自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宋青书和杨瑶琴紧随在老猿身后，只见它先是一路向北，而后又翻过数座雪山，虽然已月上中天，但好在雪地反射着月光，让宋青书和杨瑶琴不至于不能视物。

如此一直行了有两三个时辰，老猿才慢慢放缓了脚步，这一同疾行，即便是宋青书和杨瑶琴都有些吃力，好在似乎老猿的目的地要到了，这才放缓步子，让两人有一个喘歇的时间。

只见那老猿走到一处断崖旁边，然后竟回过头来，冲宋青书比划了一下，看那意思是要让宋青书从着断崖上跳下去。

宋青书皱着眉头走到断崖旁一看，只见断崖高何止百丈，月光仅能照射到三丈之处，再往下便是漆黑一片，刺骨的寒风从悬崖之下吹上来，将他的衣袍发丝都吹的凌乱。

宋青书收回目光，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老猿说道:“你要让我跳下去？”

那老猿竟点了点头。

宋青书却头也不回地往杨瑶琴处走去，边走边说:“我们回去吧，这猴子疯了。”

老猿见宋青书转身便走，突然就急了起来，一下越到宋青书面前，张牙舞爪地阻止宋青书继续往回走。

宋青书皱着眉头对它说:“跳下去，我便死定了！”

老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再复摇了摇头，最后一指断崖，竟然迈步冲着断崖疾驰而去。

于是，在宋青书和杨瑶琴的注视之下，老猿跑到断崖边竟然一跃而下，身影便消失在两人面前。

宋青书忙走过去，又探头朝下面看了看，却见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他一时有些愣神，大半夜的自己跟随一个猴子奔波了半夜，就为了看一只老猴子自杀吗？

杨瑶琴这时也走了过来，同样探头看了看，然后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宋青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青书对她道:“这老猴子当真是疯了。”

于是他拉起杨瑶琴转身便走，企料这时一阵猴子的叫声突然从断崖下传了上来。

宋青书一愣，又转身走到断崖边，再次探头向下看去，虽然入目依旧幽黑一片，但是明显能听到一阵阵的猴子叫声从那黑暗中传了上来，听声音似乎并不甚遥远。

杨瑶琴忍不住说道:“难道底下不是悬崖？”

宋青书摇了摇头:“下面应当是悬崖，只不过似乎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两人正说着，下面的老猿又没了声音，下一刻却突然从断壁上冒出了头来。原来老猿在下面等了两人半天，也不见他们下来，便只好又爬了上来。

这次宋青书看的清楚，那老猿竟然是攀着冰壁爬上来的，他又看了看老猿的两只前爪，每只爪子的指甲都锋利异常，想来能把藏獒的头给撕开，也是托了这两只前爪的福了。

于是宋青书对杨瑶琴道:“我先下去看看，不论是否有平台，都会上来。”

杨瑶琴本意不想让宋青书下去，实在太过于危险，但是见他主意已定，便只能将紫薇软剑抽出来递给他，也好有个抓手。

宋青书接过剑，将剑身一抖，软剑就成了硬剑。

老猿知道他准备下去，便高兴地在前面带路，只见它走到方才自己跳下的地方，原样又跳了下去。

宋青书不敢学它那样跳，便转过身来，面朝杨瑶琴，轻轻断崖外一退，整个人便坠了下去。

杨瑶琴心中虽然有准备，但依旧吓了一跳，忍不住捂上了嘴，生怕打扰到宋青书。

宋青书甫一坠下，便将紫薇软剑直刺入面前的冰壁中，整个身体便悬空在这万丈悬崖的冰壁上。

不过好在冰壁有一定的坡度，也算给了宋青书一个缓冲的支点。

他先是侧耳倾听了一下，发现老猿的叫声就在他脚下，便缓缓拔出宝剑，剑身还未完全拔出，他整个人便又向下坠落，这一坠便是一丈多长的距离，然后他又闪电般将宝剑插入冰壁。

如今他便听的老猿的叫声已经不远了，于是再次拔出宝剑，等身形坠下一丈多，又再次插入。

可这时他突然发现紫薇软剑插入冰壁的力度不对，像是插进空气一般，丝毫没有受力的感觉，当他感觉到手中宝剑丝毫不受力的时候，他心中便暗道不妙了，整个人下坠的力道没有丝毫停滞，手中宝剑虽然齐跟插入冰壁，但却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下坠的力度，反而被他带动，沿着他下坠的方向便切了下去，直切出一道长长地裂痕。

宋青书心中暗自着急，知道不能任由这样掉下去，否则单凭宝剑是撑不住下坠的力道的，于是左手和双脚便在冰壁上扣摸着，试图找到个抓手，能够缓解自己下坠的力道。

这冰壁常年被寒风刮削着，自然十分坚硬光滑，他的手也不是老猿那锋利的爪子，想要徒手抓住冰壁，却是十分不易。

这一切发生的十分突然，没有给宋青书半点喘息的机会，眼看距离断崖顶部越来越远，而且此刻竟再也听不到老猿的嚎叫声自己又不断向深渊滑落，不由得让宋青书的心沉入谷底。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与此同时，面对死亡的恐惧感也越发清晰。

宋青书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死在这冰天雪地的昆仑山中，他今年才七岁，他还没有看够这人间，没有享受情爱之乐，没有留下自己威名，他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样，四周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自己的功夫也没高到可以飞翔的程度。

看着头顶原来越远的月光，而自己脚下却是将要吞噬自己的黑暗。

宋青书便这样，一步步滑入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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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四章冰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