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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宋青书 第6节

结果敲了半天,也没见有人来开门,这时刘老婆子隔壁的房子出来一个老汉,老汉看到这一大队人马,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忙把自己家门又关上了。

张翠山走过去敲了敲老汉的门说道:“老丈,我们是武当山的弟子,想跟您打听个人,还请您不要害怕。”

老汉透过门缝仔细瞅了瞅张翠山的打扮,张翠山虽说没有出家,但平日里的打扮也多是白衣飘飘,给人的感觉很是不凡。又听说是武当弟子,这才颤巍巍地把门掀开一条缝问到。

“武当山的弟子?张神仙的徒弟?”

张翠山拱手回答:“是的,家师正是武当张真人。”

“哦,那你想问什么赶快问,老汉我还忙着呢。”

张翠山问道:“敢问老丈,隔壁可是刘老婆子家?”

老汉答道:“嗯,是的。不过刘老婆子不在家,好像去武当山给人接生了。那家伙,走的时候到处炫耀,说是要去神仙山给神仙接生。我呸,神仙也能生孩子?这不是胡扯么。”

老汉说着说着才反应过来:“哎,你们不就是武当山的人吗?怎么反过来还来找刘老婆子?我就知道这婆娘骗人。”

张翠山赶忙说道:“是,刘老婆子是来武当山了,不过不是给神仙接生,是给我大嫂接生。不过我们这次来是找刘老婆子的家人的,您知道她家人去哪了吗?”

老汉一听,突然低声说:“老汉不知道你们找她家人干什么,但是老汉劝你们还是不要找了。”

“为什么?”

就见老汉面露惊恐地回忆着:“昨天晚上我正睡觉,就听到隔壁突然轰响起来,老汉我趴在墙头一瞅,你猜咋滴,一大队官兵把她家都围起来了。后来把她儿子和媳妇都给抓走了。”

张翠山吃了一惊,忙问:“您知道为什么抓走他儿子儿媳吗?”

老汉叹了口气说:“那我哪知道啊,那群官兵跟土匪似的,谁敢多看一眼都要杀头的。不过今天早上村长来过我家,问我知不知道刘婆去哪了,我倒没说去武当山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去问村长吧。”

说罢,老汉把门紧紧闭上,回屋子里去了。

张翠山把这件事告诉了宋远桥,宋远桥若有所思,然后对着张翠山说:“五弟,我估摸着这件事应该跟刘老婆子有关,你去一趟村长家,打听一下刘老婆子的家属现在在哪里?既然刘老婆子因我儿而死,那我就救他儿子儿媳一命,两命抵一命,也算是把这件事了了。”

张翠山应诺,带着那个本地的弟子,直往村长家走去。

俞岱岩这时问宋远桥:“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跟刘老婆子有关啊?”

宋远桥没说话,用手一推门,门应声而开,映入眼帘的是平整的院子。

“如果蒙古鞑子要杀人,在屋子里就杀了,何必带两人回去。所以如果我猜得没错,蒙古鞑子应该也是找刘老婆子的,但是正巧刘老婆子不在,就把她儿子儿媳抓走,并安排村长四处在找刘老婆子。所以我推断,蒙古鞑子可能有人要产子,所以来找刘老婆子接生,又怕刘老婆子害怕逃跑,就把她儿子儿媳给抓了回去。”

俞岱岩也想通了,回头看看马车,刘老婆子就在上面躺着呢。

“唉,看来,我们只能去蒙古鞑子那里走一趟了。”

宋远桥没有说话,而是正思索着什么。

很快,张翠山就回来了,果然跟宋远桥猜测的一样,是一位蒙古高官,襄阳路达鲁花赤的妻子即将生产,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刘老婆子的接生手艺最好,就派兵准备把刘老婆子抓回去接生,结果派来的人没找到刘老婆子,就把她儿子儿媳给抓了,还告诉村长,两天之内要找到刘老婆子,不然就杀了她儿子儿媳。

“也就是说,刘婆子的儿子和儿媳应该都在总管府?”宋远桥说。

俞岱岩皱眉道:“这样一来就麻烦了。”

“怎么了?”张翠山问。

俞岱岩回答:“蒙古人在全国划分了十个行省,下有路府州县,咱们这里属于襄阳路,最大的官就是达鲁花赤!”

“那些达鲁花赤的手下人多吗?”张翠山问。

“达鲁花赤不是人名,而是官阶。哎,算了,反正不好整!”俞岱岩不耐烦的回答。

宋远桥是知道达鲁花赤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的,这件事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给武当召来祸患。但是他已经对自己发誓,要救下刘老婆子的儿子儿媳,如果食言而肥,那他宋远桥还谈什么侠义道德,还谈什么礼义廉耻。

于是,他对自己两个师弟说道:“三弟,五弟,你们先回武当山,将刘老婆子的尸体先收敛起来,待为兄救回刘老婆子的儿子儿媳,再谈下葬事宜。”

俞岱岩老大不高兴:“大哥,你把我两当什么人了!武当七侠同生死共患难,难道你认为我们两个会看着你一个人去救人吗?”

张翠山也拉住师哥的手:“对啊,大哥。一个小小的达鲁花赤,我们还不放在眼里。师父从小教导我说做事要对得住心,守得住念,端的住身。如果今天我们真的让你一个人去了,那么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两人这一番话说的动情,宋远桥也忍不住眼里泛酸,拉住两个师弟的手,高声说道:“好!就让我们师兄弟,去会一会那个达鲁花赤!”

[8.第八章明月清风]

于是,三人嘱咐弟子携刘老婆子尸体回武当山,然后便骑马朝襄阳敢去。

武当山距离襄阳城也就一百里路左右,三人纵马狂奔,用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临近襄阳的时候,便放慢了马速。

越是临近襄阳,越是显得繁华。虽说元蒙统治之下民生凋敝,百姓食不果腹,但襄阳毕竟是大城,相对而言也比城外繁华。

三人牵马从东门而进,时已至下午,皆是饥肠辘辘。

俞岱岩说:“大哥,五弟,我们先去道馆吃点饭,然后再商议一下该如何行事吧。”

两人都点头同意,然后三人径直去了襄阳城内的武当道馆。

话说武当山众人看似修道习武,但人总是要吃饭的,要支撑这么大的家业,没点产业是不行的。

之前说过张松溪是专门负责物资采购,而俞岱岩因为性格豪爽,急公好义,喜欢交朋友,所以宋远桥就让他负责这些城县中设立的武当道馆,负责招收一些富家子弟,教导一些基础的武艺,一是有好的苗子可以送到武当山重点培养,二是有额外的收入来支撑武当众人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等花费。

很快,三人就来到武当道馆的门前,而门口有一个道童打扮的少年远远的就迎了上来。

“大老爷,三老爷,五老爷,您们来了。”道童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脸谄媚的样子,但当张翠山看向他的时候,却敢与之对视,目光不躲不避,眼睛甚是明亮。虽是在问好,却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自由一种不一般的气质。

宋远桥问俞岱岩:“这孩子你从哪里找来的?我怎么不认识他?”

言下之意是,我不认识他,他怎么会认识我的?

俞岱岩哈哈一笑:“是他自己找来的。先不说其他,大哥你就开业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他还没来,五弟更没有来过,你猜他怎样知道是你们二侠,而不是其他几位的?”

张翠山说:“能与三哥并排走的,就只有武当七侠了,大哥你的面相比三哥老成,猜出来不难,但是我很好奇,你是怎样猜出我来的?”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道童问的。

道童换了一副笑脸,同样是笑,却没有了之前的谄媚,更像是见到长辈的开心。

“回五老爷的话,三老爷之上有两位老爷,我曾听三老爷说过,大老爷稍胖,二老爷瘦削,所以知道您是大老爷。”

宋远桥摸摸自己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哈哈笑到:“这两年忙于杂事,把练功耽搁了,如今也是髀里肉生啊,竟被一个孩子靠肥肉认出来了。”

张翠山问道:“那我呢?我的年岁比三哥小,但比三哥小的有四个人呢。”

道童答:“三老爷常说,四老爷虽脑子好使,但个子不够,想来养分全都长到脑子里去了。所以您必不是四老爷。”

俞岱岩哈哈一笑说:“谁让他老四仗着脑子好使,处处给我下套啊。”

道童继续说:“三老爷还说,七老爷比我还小,却一脸的粗犷,所以您必不是七老爷。”

张翠山点了点头,没有插嘴,宋远桥和俞岱岩也好奇地仔细听着。

“至于您是五老爷,还是六老爷,其实我也拿不准。不过……”道童指了指张翠山的马,马鞍一侧的皮囊里,一支铁笔露出了锋利的笔尖。

三人齐齐看向马鞍,也发现了那支判官笔,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俞岱岩拍了拍道童的肩膀大声说:“不错,真给三老爷我长脸,老爷给你升官,以后你就是前门管事了,专门管理前门大小事宜。哈哈哈!”

道童本来高兴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嘴里嘟囔着:“前门管事管前门,连后门都不归我管,这官当真小的不能小了。”

俞岱岩抬腿预踢:“还不赶快带路!”

“是......”道童无奈地当先走去,三人跟在他后面。

宋远桥问俞岱岩:“这道童是怎么回事?”

俞岱岩边走边说:“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一来就说要当管事,还给我表演了一套绝活,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我觉得有趣,就让他当离门童,结果他非要打扮成道童,还说我们武当是真武道统,每个道童撑门面,哪能说得过去,所以我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清风。”

张翠山一笑:“清风有了,明月还会远吗?”

三人都是一笑,想起自己师父当年总说身边没个明月清风相随,能叫出家人吗?所以清风明月就成了众人的一个笑点了。

清风引三人进了道馆,打发迎面而来的两个学徒将马牵走好生照料,便朝着后院走去。

四人进了后堂坐定,俞岱岩便嘱咐清风给三人弄些吃食,顺带把管事的叫来。

清风走后,张翠山对俞岱岩说:“三哥,我看这小子机灵,你不妨收他为徒算了。”

俞岱岩摇了摇头说:“山上已经有一个人来疯了,再加上这个灵性蛋,他们两会把我吃了的。而且,这个清风来路不明,我准备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带他上山。”

他把任来风带上山后,专门去他的村子查过,确实如任来风所说,都能对得上号,但是清风的来历他一直没查到,就像是突然出现的,所以他对清风还是有几分戒心的,准备放在道馆里好好观察几年。

“什么时候合适呢?”

俞岱岩想了想,突然拍拍自己的右腿说:“等什么时候我腿断了,我就带他上山伺候我。哈哈哈!”

宋远桥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个三弟有点太游戏人间了,武当俞三偌大的名头,却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爱热闹,好戏谑。

很快,清风就把吃的端了上来,三人用餐完毕,讨论了接下来的行动,便各自回房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夜探达鲁花赤府。

一驹穿南巷,明月挂西头。

偌大的襄阳城,房屋鳞次栉比得排列着,从天上俯视,可以看到越往城中心的位置,房屋越大越稀疏,灯火也越通明。

此刻,在黑夜的掩映下,三条黑影在房顶上穿梭。

只见那三条黑影胖瘦高矮不一,都用黑布蒙着面,但皆是身轻如燕,在高低起伏的房顶如履平地,以极快的速度飞驰,除了紧扎的衣襟因高速带起的呼呼风声,再没有其他声响,即便是脚踩到破砖碎瓦,也像是踩进棉花一样。

这三人正是宋远桥等人,他们使用的都是武当赫赫有名的轻功——梯云纵,此轻身功法乃张三丰独创,是老道观山间猕猴在树梢灵动腾挪所创,不以步法多边迷惑对手,而以身法灵巧,高低进退如而著称。

三人便是凭借这门功夫,才可以在这高低起伏的房顶疾驰,又不被人察觉。

很快,三人便来到一处占地庞大的府邸处,此处有别于其他房屋,不但四下灯火通明,还能看到有一缕缕火光在不停地游走,那是夜间巡逻的人所点的火把。而正门处也是守卫众多。

不过这些士兵对于功夫高深的三人来说,都不是太大的问题,三人甚至没有停留,直接趁着换班的间隙,一闪身便飞进了达鲁花赤的府邸。

现在他们面临最大的问题,反而是怎样找到刘老婆子的儿子和儿媳,然后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救走他们。

三人躲在一处假山后面,计算着巡逻的频率。

俞岱岩说:“我去捉个舌头回来。”

宋远桥和张翠山都看向他:“注意安全!”

俞岱岩点了点头,从假山往外窥视了一下,见四下没人,便一闪身没了身影。

宋远桥在原地沉思者,一方面担心三弟的安危,一方面又在做最坏的打算,他不断地在心里问自己,自己此举是否会给武当带来灾祸。

正胡思乱想着,俞岱岩回来了。

他忙凝神问:“怎么样了?”

俞岱岩嘿嘿一笑:“手到擒来!”

张翠山看了一下他身后问:“舌头呢?”

俞岱岩回答:“舌头在我嘴里呢,怎么,想要啊你?”

宋远桥打断他两:“休要打趣,三弟,你打听到刘老婆子的儿子儿媳被关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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