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宋青书 第11节
张翠山仔细一看,竟然是临安府龙门镖局的人马。
他不由得心想,龙门镖局与我武当向来无甚交集,怎会在今日来武当呢?难道也是来给师父贺寿的?但看样子确是往山下走的,难道寿宴已经接受了吗?
他一肚子疑问,只得快马来到都大锦等人面前。
都大锦等人早已围拢在一起,严阵以待等着张翠山的到来。
待到张翠山骑马赶到近前,都大锦才发现这是一个二十一二岁的男子,面目俊秀,虽略显清癯,但神朗气爽,身形的瘦弱却掩饰不住一股剽悍之意,胯下一匹身高腿长的青骢马,十分通灵地随着主人心意而停住脚步。
张翠山抱拳道:“敢问可是龙门镖局都大锦都总镖头当面?”
都大锦回礼道:“不敢,正是在下,敢问阁下是?”
张翠山道:“在下武当张翠山。请问都总镖头来我武当,可是为我恩师九十大寿而来,怎的时辰还未到,便这反而回呢?可是我武当招呼不周?”
众人都是一惊,武当五侠张翠山近年来江湖多传其名,都言其武功甚为了得,想不到却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
都大锦道:“原来是张五侠。我等今日前来,并非是因为张真人寿诞而来,而是受人所托,护送一人到武当山,方才其它六侠已经接到人了,故我等便准备返回临安府。”
张翠山惊诧道:“其它六位?可是我六弟一直同我在一起,方才从山下返回啊?”
这时殷梨亭也赶了过来,看到张翠山同龙门镖局诸人,好奇地问张翠山发生了什么事。
都大锦脸色一遍,猛然想起来,方才那六人并未说明自己的身份,是自己自认为他们是武当七侠中的六侠,他忙把六人的外貌形容了一下。
张翠山一听他说为首之人面上生痣,痣上有毛,就否定道:“我师兄弟几人无人是这幅模样,而且我恩师虽是出家人,但我兄弟几人均未出家,不会做道士打扮!你所护之人是谁?”
都大锦赶忙说:“那人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身材魁梧,脸型方正,但似乎伸手重伤,这十余天来均是昏睡不醒。”
张翠山脸色也是一变,殷梨亭脱口而出:“三哥!”
“什么?那人是俞三侠?”都大锦也慌了,他把身受重伤的武当俞三侠送给了一伙陌生人,这万一俞岱岩出点什么事,那他龙门镖局与武当山可就结了仇了。
“那些人往哪里去了?”张翠山急问。
都大锦一指山后头,张殷二人便策马狂奔而去,留些龙门镖局诸人面面相觑。
都大锦与祝史二人互相一看,都知道事情不妙,他一咬牙,指着祝史二人道:“你们两随我来,其余人下山投宿!”
说罢,三人也都纵马追赶而去。
张翠山心优俞岱岩的安危,不住地催促着青骢马,那马本就经历了长途奔袭,现在早已疲惫不堪,但张翠山依旧不管不顾地挥鞭催促,便只觉得天旋地转,青骢马登时倒地毙命。
张翠山也顾不得许多,施展起轻身功夫,就向前狂奔,霎时间只觉得狂风扑面,两旁草木倒退的甚急,速度竟然比骑马还要快上几分。
殷梨亭看青骢马倒地,张翠山竟狂奔而去,再看到自己胯下之马也早已口吐白沫,四蹄发软,速度早已缓慢下来。便学张翠山,弃马狂奔。
后方都大锦三人眼看着张殷二人弃马狂奔而去,速度比自己骑马还要快,不由得心里暗惊,武当七侠果然名不虚传,不说张翠山,便是排名靠后的六侠殷梨亭,功夫竟也如此了得,自己先前还觉得武当名不副实,现在一看,是自己想窄了。
不多时,张殷两人便来到一处三岔路口,一条是上山路,一条想东北而行至郧阳,张翠山心想:“那些人半道截住我三哥,定不会待到山上去。”
于是便迈步狂奔,向着郧阳方向而去,殷梨亭紧随其后,但他功夫毕竟不如张翠山,这一阵狂奔,依然有些精疲力尽,气喘吁吁。
张翠山没有顾及殷梨亭,依旧甩开两条长腿,竟是越奔越快,很快便来到一处草木稀疏的地方,猛人发现路边横倒着一辆马车。
他心里一惊,忙上前查看,发现马儿头骨破碎脑浆溢出,早已毙命,而敞开的车厢里并没有人。
张翠山马上在四周查找,一眼就看到长草中伏着一人,一动不动,似已死去多时。
他心中怦怦乱跳,赶忙跑过去,看那人的背影正是三师兄俞岱岩,急忙伸臂抱起。
只见俞岱岩双目紧闭,脸如金纸,神色甚是可怖,张翠山又惊又痛,伸手在俞岱岩脸上一摸,尚有余温,显然还活着。又伸手摸他胸口,觉得他一颗心尚在缓缓跳动,只是时停时跳,说不定随时都能止歇。
张翠山忍不住垂泪道:“三哥,你……你怎么……我是五弟……五弟啊!”
他抱着俞岱岩慢慢站起身来,却见他双手双足软软垂下,像是风中摇摆的柳条,原来俞岱岩四肢骨节都已被人折断。但见指骨、腕骨、臂骨、腿骨到处冒出鲜血,显是敌人下手不久,而且是逐一折断,下手之毒辣,实令人惨不忍睹。
张翠山怒火攻心,目眦欲裂,知道敌人离去不久,狂怒之下,便欲赶去厮拚,但随即想起:“三哥命在顷刻,须得先救他性命要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张翠山强忍悲痛,将俞岱岩抱起,向着武当山狂奔。半途中遇到坐在路边休息的殷梨亭,殷梨亭一看清楚张翠山抱着的人时,顿时眼泪不争气得往下淌,呆立在原地。
张翠山脚步不停,对他大吼一声:“走啊!回山!”
殷梨亭这才如梦初醒,跟在张翠山后面,一路走一路哭,嘴里念叨着“三哥……三哥……”
走回岔路口的时候,碰到都大锦三人,都大锦看到浑身是血的俞岱岩,惊得说不出话来。
张翠山依旧毫不停留,只撂下一句话留给三人。
“我三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龙门镖局就准备陪葬吧!”
殷梨亭也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都大锦,一步不停地跟随张翠山往山上走去。
此时武当山的所有弟子和前来贺寿的人,都已经齐聚紫霄宫,张三丰坐在正当中一张椅子上,看着底下的弟子和宾客,脸上笑意盈盈。
每当这种时候,老道其实心里就在想,老道的仇人都被我自己熬死了,所以这世间,应是再无仇和怨,只剩恩与情了吧。
只是老道目光一扫,就发现俞岱岩,张翠山和殷梨亭没有在,便问身边的宋青书。
宋青书今天就成了仙人身边的仙童,他长得粉妆玉砌的,除了脸上的表情稍显有些冷,一切都十分和美。
“青书啊,怎么没看到你三叔,五叔和六叔呢?”
宋青书轻声地说:“孙儿不知,刚才也去山下找过,应该是路上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可能这会刚行侠仗义完,正往回赶呢。”这句话说的很轻,几乎看不见他嘴唇动弹,但他知道老道能听见。
张三丰好奇地问:“你怎的一动也不动?”
宋青书依旧身形不动,嘴唇微动:“娘吩咐的,说要有个仙童的样子。”
老道哈哈大笑:“你是人间的仙童,不是供台上的仙童。供台上的仙童是木头做的,自然不会动,人间的仙童是肉做的,自然会动。”
宋青书于是换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继续充当他的仙童。
这时,宋远桥也在询问着张松溪,问他老三,老五老六怎么还没回来。
张松溪也回答不知。
宋远桥于是决定不等了,先拜寿,不能误了吉时。
宋远桥这两年又显见地发福了,当先带着其他几位师弟来到张三丰面前,一人说了一句祝寿词,就齐齐地跪下磕头。
紫霄宫外的大殿上,所有外门弟子同时下跪,高声喊到:“祝掌门青松常绿,仙鹤延年!”
声音喊的震天响,让张三丰老怀大慰,喜笑颜开。
就在这时,宋远桥突然听到殿外乱声大躁,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皱了皱眉,正准备让莫声谷出去看看,结果还没开口,就听到自己五弟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声音是那么的悲痛凄惨。
[15.第十五章暴走]
突然,宋远桥快步走出大殿,高声问:“是五弟吗?”
张翠山回答:“是我!”
话音未落,就见张翠山抱着一个血淋淋的人走了进来,刚一进殿,就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后面跟着面色悲痛的殷梨亭赶忙扶住他,才发现张翠山已经昏死过去。
殷梨亭知道五哥是内力耗尽精疲力竭才昏死过去的,没有什么大碍。
宋远桥仔细一看,发现那个血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三弟俞岱岩,顿时心里惊骇,浑身的汗毛炸起,眼泪也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然后才大喊一声:“三弟!”
这时,武当其他众人也看出张翠山怀抱的是俞岱岩,顿时纷纷围了过来,可还没等众人围到张翠山跟前,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下一刻自己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飞的甚远,但落地后却没有感到多大的疼痛,这才发现那道白影是自己的师父张三丰,又赶忙爬起来围了过去。
张三丰眼看爱徒伤成这样,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愤怒,但此刻来不及询问发生什么事,先保住俞岱岩的性命要紧。于是他又奔进内堂,取出一瓶“白虎夺命丹”,一手捏破瓷瓶,取出三粒白色丹药,喂在俞岱岩嘴里。但俞岱岩已经失去知觉,哪里还会吞咽呢,于是老道双手食指和拇指虚拿,成“鹤嘴劲”势,以食指指尖点在俞岱岩耳尖上三分处的“龙跃窍”,运起内功,微微摆动。
以他此时功力,这“鹤嘴劲点龙跃窍”使将出来,便是新断气之人也能还魂片刻,但他手指直摆到二十下,俞岱岩仍是动也不动。
张三丰轻轻叹了口气,双手捏成剑诀,掌心向下,两手双取俞岱岩“颊车穴”。那“颊车穴”就在腮上牙关紧闭的结合之处,张三丰阴手点过,立即掌心向上,翻成阳手,一阴一阳,交互变换,翻到第十二次时,俞岱岩终于张开了口,缓缓将丹药吞入喉中。
但俞岱岩喉头肌肉僵硬,丹药虽入咽喉,却不至腹。张松溪便伸手按摩他喉头肌肉。张三丰随即伸指闭了俞岱岩肩头“缺盆”、“俞府”诸穴,尾脊的“阳关”、“命门”诸穴,让他醒转之后,不致因四肢剧痛而重又昏迷。
在张三丰给俞岱岩喂药推宫的时候,众师兄弟一直紧张地盯着俞岱岩看,当看到俞岱岩转醒又复昏迷之后,紧张的心情顿时多少有些放松下来。
宋远桥这才看到大殿的所有人此刻也都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声响,恐惊扰了张三丰救人。
于是他马上高声对所有前来贺寿的人说:“诸位前辈,诸位朋友!今日本是恩师寿诞,却发生这等痛事,现下寿诞已是无法继续,还请各位海涵!他日武当必备敬礼回谢。各位请回吧!六弟!七弟!送客!”
这时,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宋青书已经寄过人群,来到俞岱岩身边。
他难以置信额地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清灰,浑身瘫软,血肉模糊的人,是自己那个豪情盖世、魁梧剽悍的三叔。
他更宁愿敌人给俞岱岩一个痛快,而不是把他折磨至此还弃之荒野,如果没有五叔发现,可能连尸体都会被野狗噬咬,现在即便捡回一条命,但以他的伤势,今后恐成废人一个,这让向来心高气傲的俞岱岩,如何忍受后半生就这样躺在床上度过,连屎尿都需要别人伺候,还不如当时就死了一了百了。
此刻,宋青书感觉一股怒火充斥着他的脑海,将理智和冷静全部焚化,最后只剩下四个大字,从他的牙缝里挤了出来。
“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任来风从殿外引了三个人进来,正是都大锦三人。
殷梨亭一看到这三人,马上冲着张三丰大喊:“就是他们三个,龙门镖局的人,把三哥交给恶人,才让三哥惨遭毒手的……”
他话未说完,就听得“沧啷”一声长鸣,从后厢房传来,一眨眼后,一件闪耀着青色光芒的事物撞破后门飞进,转瞬间就带着呼啸声来到武当众人面前。
准确的说是来到宋青书面前,宋青书手一扬,一把将那事物拿在手心,好似那东西就是专程飞到他面前,等着他拿住自己。
等到宋青书拿住那事物,众人才看清楚他手中拿的是什么,那赫然便是倚天剑!
原来两年前倚天剑自动飞来后,张三丰念及是故人之物,便收在自己的厢房内,谁知今天突然又自己飞回宋青书手中,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若是让峨眉派的弟子看到,不免又是一场风波。
但眼下武当众人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
宋青书倒提倚天剑垂首站在原地,隐隐有一股冷厉的气息从他身上飘散开来,手中的倚天剑无风自鸣,竟像是呼吸般有节奏。
此刻前来贺寿的人还未离开,待看到一柄长剑撞破后门自行飞过来,飞到一个小孩子手里,顿时皆感到惊诧,相互一打听才知道那是宋远桥的公子,但没听说武当派有飞剑这门功夫啊?于是众人抱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并没有离开大殿。
尤其是峨眉派的弟子,峨眉派此次前来贺寿是由静玄师太为代表,当静玄师太看到宋青书手中长剑时,猛然一惊,复又上前两步仔细打量,才顿觉自己没有看错,那的确是失踪两年的镇派之宝倚天剑。她不由得疑惑,两年前倚天剑自行飞走,当时只有掌门灭绝师太和她亲眼目睹,派中其他人并不知道,后来还是她找人重新仿制了一把冒充,怎的这真倚天剑竟然会在武当派手中?而且刚才倚天剑似乎也是自行飞来的,难道?
这一瞬间,静玄师太不由得浮想联翩,竟没有马上质问武当众人倚天剑之事。
宋远桥看着身旁的儿子,低声喊道:“青书,你要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
俞莲舟就站在宋青书右手处,他伸出手准备从宋青书手里拿下倚天剑,以免他在情绪激荡之下伤人伤己。
倚天剑通长近四尺,比宋青书还略微长一点,所以宋青书是剑身朝天倒提着长剑,而俞莲舟的手还未碰触到剑柄之时,就见剑身如呼吸般闪过一道青芒,俞莲舟只觉手心一疼,忙缩回手一看,一道细长的伤痕依然出现在手心中,而且那伤痕正在慢慢渗血。
俞莲舟吃惊地看着侄儿,嘴里下意识说:“剑气?!”
倚天剑似是被激活一般,剑身青光大作,宋青书此刻也抬起头,宋远桥发现往日波澜不惊地儿子此刻面容竟有些扭曲,双眼泛红死死盯着都大锦三人。
下一刻,大殿内狂风大作。
张三丰这边刚刚救治完俞岱岩,这才有时间抬头看了一眼众人,这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大声喊道:“制住他!”说的,却是宋青书。
但还是慢了一步,只见宋青书右手一个翻转,倚天剑已经直指都大锦三人。
“死罢!”宋青书的话音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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