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法海 第372节
本因脱口而出的嘲讽道:“想必师姑祖与太师祖早就知道林府连大门都不会开,因此便干脆不来了”
少年的心性往往最好看穿,本因与本言师兄弟的这一问一答还没说完,便被怒气冲冲的能持打断了。
“住口,你懂个什么!?”
能持训斥了半天,向来乖巧听话的本因,这回却是起了性子,对能持的训斥只当左耳进右耳出的废话,师徒间的气氛越发的紧张,眼看能持就要动手,几名弟子立刻为上来不住的劝着,能持也举得这里不是教育徒弟的地方,时间和地方都不对,只得惺惺警告几句。
经过这一件事,师徒间的谈性都不太高,能持心里装着事,只是面色略有黯然的赶路。
其实在内心深处,对于林海这次的闭门不见,能持也是颇有微词的,不过这种事情他觉得自己可以有一点,但是教的徒弟们却万万不可有。
概因当年的法海对能持来说,宛如历历在目,百多年后也不会减少丝毫心中的那份敬畏,可他的徒弟们对于法海却是远在天边,心中一点怨隙,从此便有可能是陌路天涯,这是能持最不想见到,并且极力避免的。
世上有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极力的避免什么就来什么。能持想来都不是个能言善道的,面对本因,他知道这个被寄予厚望的打底子其实面服心不服,可却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倒是年纪最小的本言叫他心中略感安慰,小家伙一直在念叨着,其实师祖很关系我们的言语,尽管没有什么说服力。
临出城时,能持再一次回望了一眼林府方向,重重屋檐建筑的保卫下,那体型最为庞大的一栋,如同一个无声的巨人,在远方目送他们。
能持不禁想到,当初师父法海斩断佛缘,从法海变成了林海,是不是意味着此前重重都如门中高僧看待过往红尘一般,如浮云遮望,如烦恼离愁,视而避之不及?
师姑南宫和师傅渡真,是不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想来见师傅最后一面?
第五十二章:黄九郎
忽然,能持停下了脚步。
空无一人的城门关口,不知何时悄悄站了一个异常瘦小的锦服小人,看背影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不足七八岁的孩子。
他背对着能持一行,肩头耸动,发出细细的笑声。
幽州城寻常的百姓早已走到十里之外,哪来的孩子?就算真的是撤离百姓所留下来的,找不到家人父母的孩子,也该哇哇大哭才对。如今这副尖细低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诡异。
能持双手合十,张开法眼望了这诡异的瘦小人影一眼,回头对他那一众弟子吩咐道:
“不要看,更不要问,只管走自己的路。若是心中害怕,便默诵佛经。”
众人不明所以,却谨记能持所言,只是走不过几十步,他们居然又遇上了一个背对着他们,尖细发笑的瘦小背影。能持微微皱眉,加快了脚步,可那人影就好像是在故意等着他们,每前行不过百步便会出现出一次,而且能持十分肯定,他们绝对没有遇到什么鬼打墙,可正因如此,才是这背影的可怕之处。
既然前行的道路没有被鬼打墙,那么也代表着他们每次遇到的发笑人影,也不是仅仅只有一个!
不过里许的路程,遇见了不下二三十个。
能持的脸色渐渐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开始向慎重转变。
最终,拦在他们前行路上的瘦小背影,从一个变成了几百个,密密麻麻的将道路封死,能持就是想视之不见都不可能了。
“师父,他们到底是”
本心忍不住小声问讯,很快便被能持呵斥了一声,将话尾后半截的“什么人”生生吞了回去。
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能持师徒的瘦小背影,忽然开始转身,当本心见到他们的庐山真面目后,纷纷惊叫道:
“呀!居然是”
“南无阿弥陀佛!”
能持一道声若洪钟的佛号,打断弟子们即将出口的言语,同时也平息了瘦小人影当中,那一闪而逝的躁动暴乱。
一个较之其余人影要高大许多的小人,挪动步子向前,他步履怪异,宛如刚学走路的稚童,也像个酩酊的醉汉,十分滑稽,可在他面前的能持一众,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在这瘦小人影转过身来,以正面示人以来,能持眼中所见,尽皆都是一群穿着人衣,却尖嘴小眼的黄鼠狼!
能持心头微沉,讨口封一说在民间流传已久,说是有道行的精怪往往会在路边拦人,问自己像个什么?
回答之人一句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言,往往便搭上了一生的福报,甚至还可能累极家人,乃是妖邪借运之术。
可是神州大地千万年来,从前朝至今,能持连听都没有听过,有这种一出则是近百位黄皮子同时讨口封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借不借运的问题了,回答稍有不慎,他们今天恐怕连永不超生都是奢望。
“世人都说,金山寺的法海无敌一世,临死前做了笔糊涂账,指了个最不成器的来继任主持,如今看来传言也不尽是。”
领头的锦服黄鼠狼,虽然也是尖嘴小眼的猥琐样子,可举止气度都比寻常的黄皮子精要稳重许多,它边说边十分人性化的伸出爪子对着能持拜了拜:
“一点微末道行,还不曾修得人身,今日带着子子孙孙们来幽州城见一下世面,大师可以叫我黄九郎。”
黄九郎的话音刚落,身后一众子子孙孙们便发出一阵尖细刺耳的笑声,能持身后几名修行浅薄的都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连什么时候坐在了地上都不知道。
能持强按下心头的怒火,无声的挪动脚步,似有若无的将一众弟子挡在了身后,平静道:
“大难将至,人各奔逃,我金山寺也不例外,可否容我师徒几人过个路?事后当有厚报。”
黄九郎歪了歪脑袋,明明是一张兽类的面孔,却在能持注视下透着一股嘲弄的表情:
“厚报?唔请吧。”
随着它的率先移步侧身,后方那条被人立而起的黄皮子精怪所拥堵的长路,也开始让出一条道路。
居然这么简单?
一众弟子心有疑惑,以为一场大战就要开始,不成想这个黄皮子居然这么好说话。
反观能持则没有那么多的轻松,因为他发现,明明这些黄皮子个头不大,可以将道路让的更宽一些,可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却窄的只够一个人通行。
能持双眼微眯,这个平时行事温吞的和尚,鲜有的杀心涌动。
修行人不仅外修于功,更是外修于形,所谓真人不露相,便是杀心起时如非刻意,就绝不会外泄分毫,可是领头的黄九郎却是个天生另类,最先察觉到有异常,当下摆了摆小爪,意外的居然放下了姿态道:
“大师勿怪,我这群子子孙孙们久居深山修行,少有见过几位小师傅这般钟灵俊秀的人儿,难免心生亲近,想要靠的近些,并无冒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