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法海 第346节
很快,气象万千的锁清秋便与那平平无奇的当头一拳交实,明明对这一拳已经拿出足够重视,并且也毫不吝啬的使出全力的法海,刹那间便皱起了眉头。
四周隐约有蜂虫翁鸣之声来回震荡,法海十分清晰的感知到,那名弟子看似纹丝不动的拳头,实际上正在自己无懈可击的锁清秋华光下,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频率疯狂的颤动,而且随着它的每次颤动,都会分散出成百上千缕犀利的气机,用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轰击法海的防御。
有句俗话,叫做滴水石穿,小小的水滴尚且能够将山石滴穿,法海毫不怀疑自己这堪称牢不可破的锁清秋,会被这看似寻常的一拳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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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鬼火重重
凝实的清秋月华开始从法海的掌间逸散,法海由此而显露出一丝怒容。
堂堂西天圣人分神,纵然是跨界交手,能够一拳打破法海全力防守,后者根本早就有准备,可以说是毫不意外,真正叫他怒从心头起的,是这堂堂圣人所用的手段。
终于,法海的锁清秋再也支撑不住这眨眼便是亿万次的恐怖轰击,清幽的月光在禅房之中崩散成无数萤火,与之相伴废物四溅的,还有无数血肉。
那出拳的弟子,从手掌道小臂手肘的位置,全然爆碎成血沫肉酱,因为如同这等凡胎肉身的底蕴根本就不足以施展这远超常理的一拳,还是法海自行散去了锁清秋余威,不语他较力想吃的结果,如果对持下去,这名被圣人一缕分身附体的可怜弟子,道最后一身血肉说不得都得崩碎成肉酱。
也就是说,从他向法海递拳开始,便是打着用活人的性命做底牌的以小欺大,难怪法海会忍不住怒从心头起。
失去锁清秋制约而威力全开的这一拳,气机紊乱远不是一句如沸如翻可以讲清的,禅房之中宛如平底忽起了一阵骇人的龙卷飓风,本就破烂的栖身木桶,更是纸糊似的碎了个彻底,而那出拳的弟子眼中神光湛然,丝毫不因肉身受创而有半分衰减,断臂之上的森然骨头断茬一往无前的直刺想法海的咽喉,如人间绝实话,就算到了这个地步,法海想要击溃这圣人附身的年轻人同样还是轻而易举,可难就难在不伤性命。
瞬息间年轻人的断骨手臂,便已如剑杀到,法海一动不动,坐在原地甚至能看到她伤口中那些正在冒血的动脉血管,以及微微抽动的肌理。
下一刻,他咬牙起身,没有通天彻地的气机法力相随,而是以凡间武学激发妙不可言的说过了这刺来的一剑,仗着修为道行远胜年轻弟子的功大欺理,双掌后发先至的用了一招的白猿献果,一掌托在他的下巴上,年轻弟子哼也不哼一声的拔地而起,向后倒飞,径直摔落在外间院子里,如同死人般的一动不动。
原来法海在刚才的那一托掌的功夫里打入了一股巧劲,气机阴绵如絮的由上而下,年轻人尚在空中之时背脊龙骨就已经被这股劲力给打错了位,总算是在不伤及弟子性命的前提下制住了他。
法海面色苍白,浑身冷汗更多,因为那杆洞穿了身体的降魔杵仍旧深陷在胸腹之间,在经过这么大的动作拉扯之后,情况更是不容乐观,扭曲断裂的伤口已经远不是控制肌理筋肉便能摆平的,一股又一股的血水从伤口涌出,无声顺着杵尖滴落在地。
幸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法海看着那躺倒在小院中,双眼神光终于开始消散的弟子,刚刚才松了一口气,忽然后颈又有汗毛根根炸起。
等等,还有一个!
待法海想到那神光的隐去并不是离开,而是转移的道理之时已经晚了,胸腹间猛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以他如今贱人的心性都尚且惨叫了半声,勉力的拧身向后轰出一拳。
那个一直不曾显露行迹,隐忍已久的随侍弟子松开了手中拉扯出来的降魔杵,面色平淡的用一双臂膀封架住了这一拳,闷响声过后紧跟着的就是清脆的断骨声,统计之下的法海仍是保持了一丝不杀的理智,只将这名弟子的一双臂膀打碎。xx
与先前一名附身神降的弟子落地时的举重若轻不同,后面的这一拳,法海出手之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无法太过细微的控制劲力,故那人飞出之时直接撞破了厚实的禅房砖墙,并且后背在地面磨得血肉模糊方才止住了去势。
尘土簌簌震落,厚实的禅房砖墙被来人的身子直接开出一个大洞,法海捂着伤口的整个身子都跟着晃了晃,竟然险些栽倒,虽然接连打退了两个被附身神降的弟子,可是他自己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两次动作所牵动伤口,使得胸腹间的血洞伤势之重,已经不单单是一句伤筋动骨就能说清的,甚至已经危急到了他的性命!
像他这样修为深厚的高手,肉身就算没有特意的用功法药材进行过强化加持,可是在丹田气机日积月累的补益沉淀之下,生机之旺盛总是远远胜过等闲旁人的,即便如此法海依旧有着伤命之险的威胁,可见这一记降魔杵所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后不及后怕感慨,已经伤势沉重的法海甚至都没有坐下来调息打坐,整理伤势的时间,因为顺着那个禅房砖墙上破开的大洞看去,夜晚幽幽静静的夜色深处,原本已经被深沉夜色所浸染,近而不可辨认的一片黑暗当中,有一对淡金色的萤火如同鬼魅般的缓缓上升,平且停在一个极低的位置一动不动。
法海知道,那是被自己一拳碎了一双臂膀的弟子双眼。
幽暗精密的夜色里,他那双被神降所浸染成金色的眼眸在散发出庄严浩大之气的同时,同样也被叫人感到毛骨悚然。
法海皱着眉,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血液已经不止局限于伤口,就连口鼻都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流滴,一身里衣早已被鲜血所浸透。
杀与不杀的念头再次从法海的心头一闪而过,就算这些都是他从小收养在寺中的弟子,一个个对他敬若神佛,可是现在这个关头,生死当下,为了自保,法海那双拳头,也只能介乎在杀与不杀之间松了又紧。
就算命在旦夕之间,法海自问想要杀掉这些被神降附身而和自己不死不休的弟子,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问题,故而在性命不受威胁的前提下,他考虑问题还是带着十分的慈悲,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就算是坐拥天人气象的法海,一时间也感觉到头皮发麻。
因为在禅房的四周,不知何时居然悄无声息的亮起了无数双淡金色的鬼火!
金山寺所有弟子,居然全都来齐了!
法海面沉如水,假如寺中所有的弟子都被如来神降附身,那么此时此刻他考虑的问题就在是杀与不杀。
而是如何活命。
深沉的夜色中,无数淡金色的鬼火开始窸窸窣窣的向着法海所栖身的禅房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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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古钟
小小的禅房小院之中,全寺修行弟子全都悄无声息的齐聚于此,他们双眼之中有浮有厚薄不一的淡金色璀璨佛光,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沉夜晚当中分外的明亮扎眼,对着房中因心中不忍而身负重伤的人虎视眈眈。9
法海置身于这种险境之下,虽然明知背后主使之人是那位西天莲花台的天上圣人,可心中却始终有种被无数妖魔环伺的错觉。
他伸手一招,房中悬披于衣架上的一件袈裟便自行入手披身,在他胸腹间那个骇人的伤口上紧紧缠上了一圈,口中倒吸着凉气,低声嗤笑道:
“我佛慈悲”
无数条夜幕下的黑影忽然无声偏偏又快若闪电的朝着法海奔去,因速度过快又身处在深沉夜色之中,先前那悬浮在空中的无数淡金鬼火都化成了一条条的金线,在法海的视线中迅速的由远及近。
法海不疾不徐的沉下一口气机不散,再次伸手一招,那根被丢弃在地上后便形同死物的降魔杵,立时如龙点睛的活转了过来,带着法海以高深修为再空中布散的层层气机,仙人御剑一般的直接在空中便砸飞出去,数道当先奔来的鬼火金线。x
降魔杵就此化作一缕金色的闪电流光,围绕在法海周身数十丈方圆疯魔乱舞,顷刻间便在那些神降弟子身前构成了一座无法逾越的雷池禁地,法海稳步前进,每次脚步落地之时都有重器敲击的骨折断裂声响起,他面不改色只有加快了几分脚步的行进速度,朝着寺中深处走去。
其实佛祖布下的这一局,留给法海的选择只有两种,一种是狠下心肠,直接以远胜诸多神降弟子的天人气象碾压下死手,将这些佛心不稳为如来所趁的不孝弟子一一打杀干净,金山寺从此重新来过,只要有法海这尊人间真佛在世,香火只会比以往更胜。
还有一种就更为简单了,那就是束手待死,或是勉力的支撑着他如今这越发风雨飘摇的肉身体魄与弟子们周旋,可无论是束手待死还是勉力周旋,最终的结果都无有例外的都是死在他们的拳脚之下,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至于他死后金山寺倒是能够安然传承下去,从里到外也就死一个法海而已,从外面看来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
至于仗着气机修为逃遁出寺,那简直想都不要想,这些弟子被神降之后无知无觉,堪称人型永动机,人体的所有潜能潜力都被激发了出来,法海就算逃得了一时,他们也会很快就追上,根本就不会留给法海养伤的机会,至于最后是先拖垮法海还是先累死弟子,那就不太好说了。
从那两条看似生路的选择之上,似乎一心逃遁才是最为明智的长久之计,可是法海却不知是如何想的,既不对弟子们下手,也没有半点逃遁的意思,进而一意孤行的御使着那根分量不轻的降魔杵,朝着金山寺深处的某地旧址越走越近,待到他停下脚步之时,御使降魔杵在周身做疯魔乱舞的一口气及也堪堪将尽,法海云淡风轻的一手持握接住这根从空中落下的重兵器,只见到金光闪闪的杵身上已经沾了许多鲜血,不由轻轻一叹:
“师徒相残实非我愿,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而已。”
即便伤筋动骨,甚至被打断骨头也不曾吭过一声的众多神降弟子们,围拢在法海的身边同时的无声而笑,闪烁的淡金色眼眸之中仿佛是在嘲笑法海的装模作样,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只有一阵犹如铁锅炒豆的声音密密麻麻的急促响起。
那是先前扑杀法海之时,受到那根分量甚重的降魔杵所打断的骨骼重新拼接连续的声音,即便是世上一等刀口舔血的亡命之人,听到这密集而细碎不绝的接骨都会忍不住后背一凉,因为越是经历过这份痛苦就越会明白,这炒豆般的声音背后所需要的的狠戾,可不仅仅是咬紧牙关就可以挺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