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和尚异闻录 第83节

　　“杉并区、北区、大田区三个地方的三位神灵已经就位，只需要等7月17日，京都那边开始大型巡游，吸引足够多的注意力，就可以开始举行庆典。”

　　“江户川区呢？”

　　见少了一个地方，栗山源治脸色沉了下来，气势有些迫人。

　　“因为蟾神陨落，新的神灵蝠神，如今还在深山老林里面修炼，想要赶赴江户川区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我要的是确定的答案。”

　　“前几天中山、中谷两位神官已经出发迎接蝠神前往江户区，必然会在7月17日之前，成功迎接蝠神抵达江户川区。”

　　“为了防止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我特意叮嘱他们可以取道荒川区，沿着荒川河道前往江户川区。”

　　闻言，栗山源治眉头微蹙，他对于这两位刚刚犯错的神官印象很深。

　　因为他们的守护不力，导致蟾神被斩杀，这是金光教巨大的损失。

　　蟾神，可不是金光教敕封的新神，祂是真被金光教的信徒供养了30年。

　　从一开始就被寄予厚望。

　　可惜，却莫名陨落在一个年轻和尚的手上。

　　“稧教，最近也有所动作了，他们似乎是刻意在针对我们。”

　　“他们的神灵已死，新神未出，呵呵，若不是顾忌影响，早把他们从教派神道中除名。”

　　“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好，任何事情都不能轻视。”

　　栗山源治只是听了一会儿他们之间的交谈、商议，便沉声询问佛教那边的动静。

　　“文京区吉祥寺的老主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毕竟那里距离我们很近。”

　　“至于其他寺庙，在我们没有明确违反条约之前，他们是绝不会将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

　　“呵呵，今年7月是祭祀大月，恐怕那些寺庙自己都要自顾不暇了，那些妖魔鬼怪的手段可是厉害得很啊。”

　　栗山源治听了一会儿，莫名想到了之前斩杀蟾神的那个和尚。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终究还是询问一句：“那个年轻和尚的来历调查清楚了吗？”

　　“佛教那边说这是他们佛教内部的事情，劝我们不要染指太多。”

　　“哼，肯定是某个老和尚修炼有成重返青春，出世行走，蟾神只是不小心撞上对方，才会引来这样的灾劫。”

　　“那应该是佛门九品之中的三昧品吧？确实强大，可称高僧大德。”

　　没有那个年轻和尚的具体信息，栗山源治有些烦躁，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挥手让他们下去准备接下来的大事。

　　所有人离开之后，栗山源治望向会议桌上空，那里隐隐有一张金色面孔显化。

　　他恭敬开口：“金光大神，一切都按照您的旨意进行，四个地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祭坛，只等那四尊分得您神职的神灵抵达祭坛，就可以开启最后的祭祀仪式。”

　　“不安，不顺，不详，不吉，恐生意外。”

　　一道有些飘忽的声音响彻整间会议室。

　　栗山源治神色更加虔诚，低头俯首道：“金光大神的意思是？”

　　“守好这里，莫要外出。”

　　“是！”

　　“我有事出去一趟。”

　　话语落下，会议室内一道金光悄然顺着窗户飞出。

　　栗山源治抬起头，目送那道金光远去。

　　如今的金光大神越来越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祂似乎正在逐渐拥有属于人的七情六欲。

　　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金光大神有一天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栗山源治至今还记得12年前，同样是7月，同样是正在举行的祗园祭庆典。

　　那时候的他还在京都那边，就在7月17日的那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金光大神于神像中诞生。

　　出生时，绽放无量金光。

　　他是第一个有幸目睹金光大神诞生的信徒，毫无疑问，他是整个金光教最为幸运的宠儿。

　　正因为这一点，他成为金光大神在金光教内的代言人，自然而然成为整个金光教的教主。

　　这些年，他一直遵循着金光大神的神谕，从京都来到了东京，暗中不停发展，让整个金光教的实力越来越强大，传播的信仰范围越来越广。

　　这一次，时隔12年的祗园祭庆典，金光大神又有了新的指示。

　　祂将要以中央区为中心，以杉并区、大田区、江户川区、北区为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举行一场大祀。

　　为此，金光大神还将自己所执掌的四个神职，敕封了四位从神。

　　让它们分别执掌兵戈、丧乱、水旱、瘟疫。

　　他看不懂这样的安排，只是隐约猜测金光大神所图甚大。

　　但他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身为信徒，只需要聆听神谕，做好一个信徒应该做好的本分就行。

第85章 我因众生而生，众生为我父母

　　深夜，文京区吉祥寺。

　　僧人如意踏着月光穿过庭院，来到自己师父休息的房间外。

　　他的师父此刻已经坐在房间门口处，上半身逐渐老朽的躯体，靠着门框，双眼略微失焦望向庭院里面的添水器。

　　只有水满竹筒，竹筒一头下弯敲击一下石头，发出清脆声音时，那双眼睛才短暂恢复一点神采。

　　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正怀揣着心事，很重，难以抉择。

　　他没有选择打搅，而是默默站立在一起，目光也投向庭院中的添水器，看着它周而复始的一敲一抬。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靠在门框上的老僧，双眼才逐渐恢复正常。

　　“如意，你说有一件一定会死的事情摆在你的面前，你会去做吗？”

　　“死亡并不可惧，重要的是，我将因何而死。”如意没有犹豫就给出自己的答案。

　　“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可是我还有些放不下。”

　　老僧自嘲笑了笑，“修了这么多年的佛，到头来却依旧没能堪破生死。”

　　“师父是被这间寺庙，以及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所拖累了。”如意深深低下脑袋。

　　“修行不足就是不足，堪不破就是堪不破，又何必寻找借口自我安慰呢。”

　　老僧轻笑一声，然后又点头道：“可我确实是放不下这间寺庙，也无法放心你。”

　　“师父……”如意面露惭愧之色。

　　他在修行上的天赋一般，又无法完全融入世俗，而是尴尬处于两者的中间。

　　他不是想既要又要，而是这边要不到，那边也做不到。

　　“如果你自认自己修行不足，无法堪当重任的话，那就将寺庙重担交给你的师兄，外出游历吧，增广见闻总好过枯坐庙中。”

　　“师父……”

　　如意年轻的脸上有些急了，这样说辞好似在交代后事一样。

　　“如果你在外遇到什么高僧大德，那你便转投名师，专心跟他修行，不用担心什么门户之见，那不过是来束缚痴愚人的说辞。”

　　“师父，我不会……”

　　“等你真正修行有成，再来看一看这座寺庙，这就够了。”

　　“师父，您不要再这么说了，您不会有事的。”

　　“一座寺庙里面总要有一个真正的佛门修行者，传承才不至于断绝。”

　　老僧又细细叮嘱几句，就让自己的徒儿离开。

　　手撑着门框，起身返回房中，脱下自己的袈裟，将它整齐叠好，放在床铺上。

　　左手持锡杖，右手托钵，戴上佛珠。

　　最后又想了想，将锡杖与佛珠都留了下来，仅右手托钵，走出房门，走出寺院。

　　深夜的风，有些大。

　　老僧终究还是选择拦下天上那一道纵横飞过的金光。

　　“是你，吉祥寺的老和尚，深夜来此拦我，是想与我彻夜畅谈佛经妙法？”

　　天上那道金光停了下来，悬浮在半空中，隐隐显出一张金色面孔。

　　“你不是真正的金光大神。”老僧语气很坚定。

　　“老神殒落，新神诞生，现在的我受金光教全体信徒的虔诚供奉，又怎么不算是金光大神？”金色面孔发出一声嗤笑。

　　“你非是自然诞生。”

　　“一切因缘际会，自有缘法，你连这一点都无法堪破，难怪迟迟无法迈入三昧品。”

　　“你是那位七罪凶主！”

　　“老僧，你着相了，佛有千面万相，我为七罪凶主，就不能是金光大神了吗？”

　　见到对方坦然承认，老僧心中咯噔一下，已知自己今晚绝无生还机会。

　　对于金光教的金光大神可能是七罪凶主的化身之一，他也只是猜测。

　　刚才也是顺势诈他一下。

　　结果猜测成真。

　　“你是涉世祸胎！”老僧沉声喝道。

　　“我因众生而生，众生为我父母。”金色面孔语气伶俐，“我若是涉世祸胎，那么众生皆是魔物。”

　　“非众生，我无法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