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吾之双足踏出战火 第489节
刀，是杀人的刀。
剑，是碎骨的剑。
一个人若是在漫长的岁月里，都被他的母亲教导，他只是另一个人的附属品，是个多余的存在，那么这个人能正常地成长吗？
自风月莫容能记事开始，母亲风月璘一直告诉他，父亲不爱他们母子，带着兄长叶小钗跟其她女人走了。
父亲已死，那个女人被母亲抓了过来，关押在孤堡的地下室。
母亲告诉他，只有打败叶小钗，他们母子才能扬眉吐气，才能证明父亲离开他们是错误的，尤其是江湖上开始传诵刀狂剑痴叶小钗的名号时，风月莫容的恨意到达顶峰。
江畔的石像，是风月莫容对着自己的脸雕刻出来的，无数晨昏，无数春秋，他便对着这座石像练刀习剑，度过孤寂的岁月。
直到有一天，荒原上的猎邪者桑柔闯了进来。
桑柔的直率开朗渐渐融化了风月莫容的冷漠，使他有了平生第一个也是惟一的朋友。
不久之后，母亲将他送到了剑囚刀堑，拜那名鬼气缠身却满身杀意的剑者为师，他的资质令剑者首肯，他的剑道同样突飞猛进。
可风月莫容的追求不是超越自己的师尊，而是用漫长时光累积起来的那个令他痛苦不堪的兄长。
只有打败叶小钗，风月莫容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叶小钗并不知道遥远的地海孤堡有一名兄弟，更有一名对手，烟雨江潮斩下的那一刻，他惊觉风月莫容竟是恨意滔天，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只能向前。
铿！铿！
叶小钗此时所用的双器，乃是素还真为他在古武族取来的太武神器，命名“无声之狂”、“无心之痴”。
风刃，剑潮，寒光淹没天地。
无声，无心，冷芒撕裂山河。
砰砰砰砰砰！
四器相交，迸射出激烈的火花，四周草木尽遭摧折，江水溅起数丈高的浪花，两人身处之地更是寸寸龟裂。
一人奋勇出击，一人沉稳防守，首招相决，并未分出胜负。
不等余劲消失，风月莫容再次击下，不断攀升的战意让刀光剑芒更加疯涨，竟然点燃身边的空气，如烧红的烙铁嗞嗞作响。
感受到风月莫容势不可挡的杀气，旁观的桑柔不断后退，一直退到十丈开外。
“风月莫容，叶小钗，你们别打了！”
“快住手啊！”
没有人住手，多年的怨恨凝聚为风月莫容的心魔，步步进逼，招招无情。
实战经验丰富的叶小钗不失分寸，总在危机关头以毫厘之差避开，出招容易，收力却难，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在生死之决中留下余地。
叶小钗的手下留情，无疑是对风月莫容的羞辱。
蓦然，一股磅礴之力自风月莫容体内爆发，直冲九天，形成幽幽天潮，广连海宇，泽披山川。
“风月不存·地海天潮斩！”
“嗬！”
叶小钗刀剑同举，在空中交相辉映，令星宇为之震撼，苍穹为之色变。
无黑无白·无刀无剑·亦心亦念·如痴如狂！
随着叶小钗心剑戈然而出，周遭山石尽数被斩乱，那座高耸的石像轰隆一声巨响，化为满地的碎石。
“呃！”
风月莫容闷哼一声，捂住自己的手臂，最后的关头，叶小钗仍将可击杀风月莫容的一剑向外挪开了几寸。
“我败了，但我与你的战斗并未结束。”
风月莫容捡起掉落的烟雨，插在背后，向远处走去。
“喂，你是不是又要去剑囚刀堑找那个疯子？”
桑柔向叶小钗匆匆施了个礼，紧追着风月莫容跑走了。
剑囚刀堑？
叶小钗思虑片刻，并未选择他们的方向，而是回转地海孤堡，关于母亲还有太多的谜团没有解开。
就在转身之间，叶小钗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错失了。
第464章 为剑诛心，剑道难成
叶小钗的家庭伦理剧，在时间长河里按正常的流速缓缓运行。
来到剑囚刀堑的风月莫容，惊见一名年轻人站在石台上，一手紧握大刀，一手抓住名神，面上现出痛苦之色，身姿却屹立不动。
长日锟铻冷眼盯着人与剑。
“师尊，这是？”
风月莫容一眼看出这名年轻人并非剑者。
“咳咳！你与人动过手，输了。”
长日锟铻瞥了一眼风月莫容手臂上的伤痕。
“我杀不了他。”
“该教的都教给你了，而你始终不能突破最后一境……咳咳咳！无用之人，令吾失望。”
“学至上境，杀一人……杀一人，杀一人。”
杀谁？
想杀的人杀不掉。
风月莫容满怀希望而来，听到的只是轻蔑，看到的只是冷眼，心中的绝望更甚。
一个人很努力很努力地修炼，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春夏秋冬，没有任何娱乐与放松，怀揣着打败某个人的目标活着。
终于等到了与那个人相决的时刻，然而那个毫不知情的人，却轻轻松松地打败了自己。
这是何等无情又何等讽刺的一幕。
江畔石像破碎的瞬间，风月莫容心中的那座雕像也随之瓦解了，只剩一片空无。
杀一人？
迷迷糊糊中，风月莫容举起烟雨，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风月莫容，你在做什么？”
一声惊叫响起，随即一道凌厉刀光轰来，打落风月莫容手中的剑。
风月莫容回过神，是桑柔追了过来。
“杀一人！杀一人！只知道让你杀人，这样的师尊不如不要，风月莫容，我们离开这里！”
桑柔拉起风月莫容，欲要将他拉离这座囚笼一般的天堑。
孰料，寒光一闪，冰冷透心，世界在桑柔眼中渐渐模糊，只剩一片腥红的血潮。
“风月莫容，我不怪你……只希望你明白，这不是真正的剑道……”
“桑柔！”
风月莫容抱住缓缓倒下的桑柔，几经犹豫，他还是杀死了她，这个世间惟一的朋友，亦是挚爱。
“杀一人，我做到了，现在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的剑道？”
面对朋友相残，选择静观不语的长日锟铻，此时，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为剑诛心，剑不纯，心不诚，咳咳！何谈剑道。”
“你！”
“打败叶小钗，否则下次相见，吾会亲手了结你。”
“杀人如儿戏，这便是你的剑道吗？长日锟铻，难怪你会输给凌绝顶，因为你根本没有心，哈哈哈哈哈！”
风月莫容狂笑着离开剑囚刀堑。
风雪漫天，群山静默，前不见来路，后不是归途，迷失的剑者怀抱故友的身躯，一步一步跋涉。
剑域中的乐寻远，已被守关的长日锟铻逼上了绝境。
第一式：探，观以心眼，应以剑威，试探。
乐寻远用完了一页书、波旬和牧神留在《魔佛圣典》中的绝式，不管他如何出其不意，长日锟铻只是随意一剑，便破解了乐寻远的精妙布局，反而逼得乐寻远频频遇险。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能修习儒门至高绝式，还有诸多魔功？啧啧，任何一门武学都是无价之宝，臭小子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前辈，我是很久之后才会出生的人，说了你也不会知道，呃！”
“你在讲什么疯话？”
乐寻远无从解释，趁着长日锟铻茫然时瞬息后退，拔出以紫宙晶渊特产的珩流银铁为原料，由钜王亲手打造，最后由武君命名的鸣鸿刀。
这口刀色泽极为艳丽，金中带紫，所发刀气却是赤红，重量惊人，可长可短。
乐寻远一刀劈出，光华流转，响声如雷，剑域中更是腾升无数烈焰，熊熊燃烧。
“斩狼焚地诀！”
“好刀，好刀法！”
第二式：自谦，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不败。
铿锵！铿锵！铿铿锵锵！
刀与剑激烈相交，在狭窄的空间内击出一道道火花，强悍刀式，无匹剑意，映照着两人越来越狂的斗志。
兵刃虽好，奈何乐寻远根基尚浅，数招过去，长日锟铻力道再次提升，一股前所未见的剑芒暴冲而至，将乐寻远轰飞。
扑通！
跌落尘埃的同时，乐寻远气血翻涌，再次喷出一口朱红。
长日锟铻未曾相让，斩崖跟随而来，挥手之间，万式如一，杀意凛然。
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