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吾之双足踏出战火 第340节
“原来先生便是忌霞觞,天都武君之前的红人。”
听到这句话,忌霞觞心中闪过一丝戒备,想不到君海棠脱离深脑长议没几日,便把苦境现在的形势摸得清清楚楚,反而天都对这位六王之一的媂君所知不多。
鸦魂并没有查到太多关于蓝王的资料,只知道她身具毒功,善以美色蛊惑男人。
“先生在沉思什么?”
君海棠虽然站好了,却又歪了歪身子,柔弱无力地倚在忌霞觞怀中,一只玉手更是攀上了忌霞觞的肩。
“吾在看这片风景,最是年年潮有信,千秋凭此不虚名。”
“比之天都的西海如何?”
“各有胜色,媂君来日若是有空,可往天都做客。”
“叫吾海棠吧。”
“呵,不敢唐突媂君。”
“海棠乐意,凝霜,沾露,搬来酒食,吾与忌先生小酌一杯。”
“遵命。”
落日溶金,山林寂静。
两婢很快搬来桌子,端上精致的点心与茶酒,又抬来君海棠的贵妃榻。
君海棠毫无顾忌地半卧半坐,露出胸前半壁江山,接着又点燃一管水烟,吧嗒吧嗒吸起来。
非礼勿视。
忌霞觞掉转目光,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却在想着武君交待的任务,博取君海棠的信任,君海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是她的万毒身功体,还是她生产毒药的秘密基地?
君海棠吸完整袋水烟,方才开口:“你为六王开天计划而来?”
“不瞒媂君,六王之中的鬼方赤命和燹王,皆被天都擒获,阎王连连战败,已是穷途末路。”
“所以,你们需要吾做什么?”
“那便要看你有什么。”
“吾只有吾这个人,是你要还是武君想要?”
君海棠从榻上跨步下来,骑坐在忌霞觞身上,一双玉手轻轻动作。
忌霞觞注目着眼前这张妖艳无双的脸,沉声道:“媂君,糟践自己并不能征服吾,更不能征服吾主。”
“你讲什么?”
“来之前,吾查了你的记录,并没有找到你作恶的证据,只要你退出六王联盟,天都绝不会与你为敌,所以你无须如此。”
“那你来做什么?”
忌霞觞语塞,他来做什么?他自己也想知道。
“抱歉,是吾冒昧,时日不早了,忌霞觞告辞。”
君海棠身子往下一压,娇横说道:“你当云深不知处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般容易!”
“这?”
“不如这样,你看了海棠跳舞,你也跳一支舞给海棠看,吾就放你离开。”
“跳舞?”
明知这是无理要求,可忌霞觞张开双臂,还是不便将君海棠推开,只好答应了。
幸好,他的兵刃是剑。
君子之传,九五之封,今日为一名女子做剑舞。
“献丑了,喝!”
双剑如龙,破空而出,一红一白,激起满湖之波涛,摇落九天之星辰。
枝月喉,棹霜脊,北斗离离在寒碧。
龙魂清,虎尾白,秋照海心同一色。
“好剑,好舞,让海棠开眼了。”
一曲舞完,君海棠挽留忌霞觞留下,婢女收拾出一个单独的房间给他。
一住便是三日。
第一天,君海棠像一条蛇似的缠在他身上,各种旁敲侧击,探听天都的底细。
天都本也没什么秘密,春田花花幼稚园,自助餐厅,人性化的水牢,救济所……
能说的都说了。
第二天,君海棠问了一天武君武后。
“天都这么多女人,武君当真只有武后一个女人?”
“然也。”
第三天,君海棠的坐姿端正了很多,也没有那么多问题了,两人老老实实地看风景。
忌霞觞发现,当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反而是她最美的时刻。
清若梅花,冷如冰雪。
千里之外,有人来到在水一方,拜访琴主御清绝。
“在下琴缺,慕名而来。”
“你是参加本届琴弦无上宴之人?”
“然也,在下虽未在无上宴上夺得琴魁,但身负深仇,希望先生能将伏羲神天响传授于我。”
屏风后,琴主的声音淡然而悠静:“在你的认知内,何谓琴道?”
琴缺的回答十分自信:“我即琴,琴即道,请先生赐教。”
“琴而上者为之道,形之下者为之器,你即琴,就让吾感受你之道。”
琴缺先生从容坐下,拨弄琴弦,琴声淙淙,如清泉过石,又如幽兰吐蕊。
“先生问道,我以琴答之,不知先生可能听出我之道?”
忽见琴缺左手一扫,琴声回响,由平转险,又玄又乱。
阁内还是淡淡的声音:“道在指间,琴即天下。”
攸然,琴缺的拨琴之手由急转缓,琴声恰如激流奔川海,尽敛一身杀气。
“再问。”
“琴之道,天下道矣。宫商角徵羽,对应君臣民事物,五音不乱,则天下无不忿之间。”
阁中话音甫落,琴缺眼中忽现江水成弦,水上波流成兵。
“这是?”
“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其官坏;角乱则忧,其民怨;徵乱则哀,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
琴缺在道之意象中,回味着琴主的话,不觉陷入了沉思。
只见屏风后的人影一动,水中兵马顿时互相厮杀起来。
“天下之乱,尽在弹指,拨乱,反正。”
说罢,道之景象消失,琴缺回到现实中来。
又听琴主继续说道:“你之琴,大声不喧哗,细声不湮灭,可谓上乘。可惜,汝心非正,杀戮太重。”
琴缺一惊,他刚才弹琴中,已强自掩饰了心中杀意。
“请先生指教。”
“记住吾所说,琴者,禁止于邪,以正人心也。”
琴缺明白自己被拒绝了,起身收琴。
屏风后再次传来语声:“你之资质乃属上乘,但你执念太过,非是吾所寻之人,若有朝一日,你能放下心中所恨,定能超越现在的境界。”
“多谢先生指教,叨扰多时,在下也该告辞了,请。”
等到琴缺离开,御清绝四大琴侍之一的慕梅声来报:“主人,听闻云深不知处来了贵客,留居三日未曾离开。”
“梅声,你在监视君海棠?”
慕梅声一惊,急忙辩解:“是梅声见主人在意她,所以才替主人关注。”
“无须如此。”
慕梅声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那人是天都的忌霞觞,现在武林都传遍了……”
“天都?糟糕!”
屏风后人影一闪,御清绝已消失不见。
潮信湖上飘动着如丝的秋雨。
巨大的蓝伞下,忌霞觞与君海棠各自半躺,一人抽着水烟,一人饮着薄酒。
如知音,如老友,如一幅相谐相宜的画卷。
见有人来到,忌霞觞起身致礼,君海棠却无视一般,依然吞云吐雾。
眼前的男人怒气冲冲,甚至有一股莫名的杀气,忌霞觞谨慎问道:“先生是?”
“御清绝。”
“原来是七指掀涛,久仰大名,忌霞觞有礼了。”
“天都之人,吾只想知道你有什么目的?”
“在下并无目的。”
“孤男寡女共处,有损海棠的名节,请你马上离开云深不知处。”
忌霞觞脸上露出一抹赫色,如果不是武君的安排,他绝对不会留居于此。
“琴主言之有理,是忌霞觞孟浪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