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都是我老婆 第52节
“所以政府经过长期规划后，决定在这个两山相靠的险峻位置建设水坝，阻断四爪鳞鱼洄游的道路。”
天野崎看着汹涌的波涛，在昏暗的天色中，江面上大大小小不自然的涡流，还有忙里忙外的侠客们，迟疑地问道：“失败了？”
“成功了，也失败了。”黄毛凝重着脸说道。
“怎么说？”
“构筑大坝蓄水破坏他们的繁殖地，大坝本身又是一道巨大的阻隔，此乃绝护计，不费一兵一卒让四爪鳞鱼自然减产灭绝。但是！”黄毛带着讲鬼故事语气说着。
“第一年的时候，无数的四爪鳞鱼在大坝下徘徊，因为繁殖欲望高涨被迫交尾，争夺这些被岩石分割的狭窄浅滩产卵厮杀，死伤无数。有的本能地上岸绕路，进入水库后发现却无处产卵，所以第一年的新四爪鳞鱼数量锐减。”
“但到了第二年，这些混乱的四爪鳞鱼就开始有组织地袭击大坝维护人员，破话大坝本体了。直到这时候，驻扎在三江镇的研究者们才发现，这些四爪鳞鱼是有首领的。”
“首领？等等！”天野崎喊了出来，“你是说”
黄毛兴奋地说道：“对！四爪鳞鱼本身只是一种大型的掠食动物，但它们会以血脉为纽带，围绕在数个最强大，最长寿，已经进化为邪魔的女王身边组成族群！”
“第二年，一直在深海从未回归的王鱼来了！”
“为三江水库特意设立的三江堂口紧急对渝山分舵致电，援军终归来晚了一步。在女王鱼带领下，四爪鳞鱼拆毁了大坝顶部，借着洪水在洪泛区产卵，随后扬长而去。”
天野崎听到这惨闻，难以置信地看着黄毛：“这不是坏消息么？你怎么这么高兴？”
黄毛理所当然道：“没死几个人呗，下游的河堤建设得很牢固，而大坝主体没有被拆除，洪水波及的都是无人区，大坝里的工作人员撤离的很及时。”
“那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啊！”天野崎还是不解，“重建工作会浪费很多钱。”
黄毛摊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天野崎愕然。
“你听好了。”黄毛继续说，“自从大坝建起，这些四爪鳞鱼每年两次洄游，都直奔大坝而来。大江下游的孩童失踪、溺亡案少了很多。这座大坝就是政府选择的交战地点，这些鱼是杀不完的，五十多年前开始至今，每年都是满江的鱼，每年都有女王鱼阵亡。”
“但无论死多少，第二年依旧会有大批怪鱼游回来。四爪鳞鱼本身只是猛兽，只有女王鱼才是邪魔。杀之不见效，放弃又会给下游带来损失，所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我们侠客实战练习，露面扬名的地方了。”
“等会儿！”
天野崎打断了黄毛的话，他皱起眉头：“实战我懂，扬名又是几个意思？”
“这你不知道很正常，毕竟没来之前我也不晓得渝山还有这种地方。”
黄毛耸肩，他指着雨幕下山岳般的大坝顶，那些刚刚刺得天野崎流泪的巨型探照灯：“这些玩意儿除了异常情况，一般是晚上才开，咱们这里每到夏冬季节就会在《斗武》开辟一个直播间，把大家战斗的画面录进去。”
“某些财团或者缺人的堂口、分舵HR就会在里面蹲着，看看有没有亮眼的新人，小队，然后统一招募过去。对我这种野路子侠客而言，侠名不够实力争，慢慢做好事养名又太慢，就只有在这里杀杀鱼练本事，等着被星探发掘了。运气好点的话，也会被路人粉多多宣传。”
“别看人少，这只是一部分，对岸也是我们的人，三江堂口里还有两批，一共三批四百多号大江流域的侠客轮班呢，想上还得等排班。”
你说了星探对吧？你肯定说了星探了！
天野崎越听越不对味儿，他寻思着不就跟日韩传来的那些《创造101》《偶像练习生》选秀节目一个样子吗！
真就异世界版《武侠练习生》是吧！？
天野崎呆呆地看着在江上拿着武器，冷着脸，精准杀死一条又一条凶残生命的侠客们，顿时觉得画面有些变味。
什么时候偶像不流行唱跳rap，改行比杀鱼技巧了？
天野崎脑中不由得联想到神奇的一幕。
看台上由资本和各分舵赞助的HR们扮演者导师，用挑剔的眼光看着视频中站在流水线一样的江边的数十名侠客，毫不留情地批评：“我觉得你的杀鱼动作不能打动我，你下刀的手法还带着鱼市小工的卖弄，一点也不质朴。”
什么鬼！
本来以为自己吐槽归吐槽，侠客再怎么堕落也不至于真的沦为偶像加工厂，但眼前这捞穿地心毫无逼格的一幕又是怎么回事儿！？
黄毛似乎以为天野崎被这宏大的选秀场面给震惊了，于是他用‘你这乡巴佬真没见过世面’的口吻轻描淡写地说道：
“少见多怪，这种地方，全国各地可还有几十处呢。”
“还有几十处！！”天野崎彻底震惊，感情偶像加工厂已经这么普及了吗？
黄毛理所当然点头：“是啊，我华夏地大物博，有以生产见长的邪魔很正常，其中一部分还是群侠山和政府特意豢养不杀的呢，为的就是保证基层侠客有足够的历练和上升空间。”
完了，已经完全沦为偶像了！连资源都要资本倾斜。
加油啊侠客们，哪怕是以演员为目标呢！偶像可是整个明星行业里的最底层啊！拿出点骨气和根性啊！
你们得支棱起来啊！杀鱼这么起劲儿，怎么就不敢跟财团干一架？！
天野崎有点头晕，他一时半会儿分不清成为侠客到底是选择了远大前程还是选择了同流合污。
接着他悲哀的发现，自己被琥珀公派到这里来，不就说明自己也成了心里看不起的偶像产业的产品了吗？
我看不起我自己？
而此时黄毛还在念叨不停：“所以我说能不能成看天意啊，首先得有人从《斗武》那么多分区里点到‘日常保护’分区，再从那些杀虫，灭鼠的直播间点进我们的‘性感鱼老板在线杀鱼’直播间，还要得你在值班，而且有几分钟特写镜头才可能收获一个粉丝。”
“虽说每个季度结束我们都有各自的专辑短片，但年年都是杀鱼，谁细看呐？我这都是第七年了，我感觉我杀鱼的本事都比异能熟练了，要还成不了，我干脆就回老家开间鱼挡卖鲜鱼算逑。这样还算不辱没了我的本事。”
黄毛带着路，嘴里嘀咕不停，天野崎心里对侠客的未来戚戚然，似乎已经看到未来的侠客彻底异化为资本的玩偶，连《新侠客行》中“事了拂衣去”的主动精神都放弃，变成天天舞剑的男娘。
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江中心泛起的气泡，像是有什么巨物在底下换气。
汤婆婆实在看不下去，在两人被楼梯扳倒前，用玻璃拐杖敲了敲乱石地：“你们还有走神多久？没看见杀鱼仔们都停手了吗？”
那翻滚起来的泡泡越来越大，像是蒸锅的开水，四周紊乱的涡流融成一个巨大的，占据江面三分之一的漩涡。
“说曹操曹操到。”黄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整个人肃穆起来。
“小子，你运气好，今天就有露脸的机会。”
“女王驾临了。”
万顷波涛轰然倒卷，狂澜拍碎在巨岩上，细雨被风浪刮回天上，下一刻，撞散的江水变作暴雨落地，万物一片腥臭。
第四十九章：过江（下）
狂澜倒卷，上下天光一片昏暗。
铅云密布，四面风吹兼着闪电。
一个足有七八米高，似人似鱼的臃肿生物，披挂着头发一样自然下垂的长须，就这么立在大坝百米开外。
所有侠客头上的紧急照明灯都射在怪物身上，将那些半透明的鳞片照得如黄金甲一样闪闪发光。
宛如上古的蒙昧河神，自带一股原始和邪恶气魄。
见到这一幕，黄毛恍然大悟地拍脑袋：“坏事儿了！我光顾着跟你们说话，咱们到现在都没上大坝！”
天野崎赶紧道：“那趁着这女王鱼还没动作，咱们快走啊！”
“晚了！”黄毛气道，“女王鱼出现，就意味着坝体可能受灾，所有工作人员全数撤离，只留下侠客把守。为了防止邪魔外道混进大坝伺机破坏，现在是只能进不能出！”
天野崎顿时傻眼。
合着您带路是假，说书才是真的啊！
河神一样的女王鱼张开颈部的腮，花瓣一样微微开合，莫名的声波从她口中唱出，呕哑嘲哳，难听异常。
江面的的涡流瞬间平静下来，沿岸巨岩上的侠客们纷纷露出严阵以待的神色，紧张地戒备着脚下的水域。
突然！
无数的浪花翻起，四爪鳞鱼成群结队扑向岸边，悍不畏死地冲侠客们发动袭击，数量远超之前！
“我得回去帮忙！你和你奶奶赶紧趁着还没波及过来，到山上林子里去躲一下吧！”
黄毛见到自己的朋友们陷入苦战，心急如焚地丢下天野崎，一边吼着，头也不回地冲向岸边，只跑了四五步远，他的声音就被瀑布飞流的轰鸣掩盖，再也听不见。
江边的巨岩大都一般没入水中，另一半露在河滩上，明显是经过人工精心设计的。
靠江一侧便于侠客截杀怪鱼，靠岸一侧则可以供他们稍微修整一会儿。
但在前仆后继的四爪鳞鱼袭击下，成片的尸体倒在河滩地，血水迅速染红巨岩的石体，将岩石间的缝隙堵得满满当当。
四爪鳞鱼们咿咿呀呀叫着，发出难听的婴儿哭喊，千万条怪鱼齐声叫喊，就像千万个婴儿啼哭，吵得人不得安宁，隐隐与轰鸣的瀑布分庭抗礼。
侠客们按捺不住被这些模拟婴儿呼喊勾起的人类焦虑本能，也纷纷大吼着，叫骂着还手，一个个脸上半是雨水半是血水。
跟这些艰苦奋战的侠客不同，天野崎站在汤婆婆身边，受巫术保护，此时全身上下干燥舒爽，江边吹来的潮湿的风也只剩下丝丝通透的凉意。
他皱着眉打量这些怪鱼，牙齿无意识地磨着。
他讨厌小孩，所以婴儿哭声尤其令他厌烦。况且三江大坝正陷入危险，《斗武》直播间又把现场录了下来，随着女王鱼现身，此时直播间必然围拢了不少观众找刺激下饭。
他也是侠客，就这么一走了之，不但毁了自己的前途，也会让琥珀公的心血白费。
他可还记得vip病房里签的合同呢！
更何况，这些四爪鳞鱼的凶狠无脑此时表现无疑，如果让它们破开大坝产卵，等到秋天它们返回大海时，大江下游沿江居住的老百姓就要遭灾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为了侠义，哪怕是为了琥珀公承诺的翻拍动画片，他天野崎今天也得在这到三江的第一仗里做做表现。
想到这里，他咬着牙，回头冲淡定地吞云吐雾的汤婆婆挤出一丝笑容：
“阿汤，这儿腥味儿太重，到处流血，肯定让你不舒服吧？”
“我其实还好。”汤婆婆吐出一口烟子，眼睛藏在烟雾中，“经营汤屋的时候，有不少身上带着怪味儿的神祇造访，我都笑脸相迎……都习惯了。”
天野崎语塞，心说那你刚刚怎么表现得对这杀鱼现场这么不爽？
汤婆婆解释道：“这不一样，我当初笑是因为人家付钱，现在可没人给我黄金白银。”
好嘛，感情是资本家不做亏本买卖，没钱连看一眼也欠奉。
“那好，我们沿着河滩往上走，沿着大坝内侧过江。”
天野崎抛开对资本的吐槽，迅速打定主意。
“到了对岸我就跟大家一起杀鱼，这里还没有分舵水平的侠客，在水里对付那女王鱼，我看够呛。一旦局势不好，我们就往三江堂口方向撤退，路上肯定能遇见支援过来的部队。”
“为什么？”
汤婆婆那丑橘一样褶皱的脸上，一双历经沧桑的眸子露出好奇。
天野崎一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浪费时间绕路？”
汤婆婆左手夹着烟，往流血漂橹的战场一指：“江面不是很宽吗？走吧，我们直接过去。”
说着，她自然地拉住天野崎的手，低跟鞋迈出，蓬蓬裙如垂首的鲜花一样轻晃。
混乱的河滩乱石在汤婆婆迈脚后掀起一片噼里啪啦声，那些足以刺伤人的石头纷纷自动倒下，相互挤压着，将缝隙填满，一条平坦地直通江边的道路就这么显露出来。
仿佛它从来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