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锤归来的碇真嗣 第77节

——糸满市，南端瞭望塔。

碇真嗣踩在破裂的水泥地板上，扫了一眼墙上的框架，惊讶地发现墙体上的字迹已经斑驳。满地都是落叶碎屑，好像好几年没人打扫了。发现自己向前踏出一步之后却是出现在某处岛屿的瞭望塔，他侧目看着旁边锈迹斑斑的指示牌，上面写着“糸满市最佳观景地点”。

糸满市，碇真嗣是清楚的，因为这是琉球群岛冲绳岛最南端的城市，位于那霸市附近，近年来人口成长快速，城市开发迅速而上过新闻。

碇真嗣感受着那股仍然残留在自己体内的轻盈气息，或者说漂浮感。

或许并不是通过正规途径过来的，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并不能在这里久留，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就会被这份牵引力带离，回归到他自己的世界。

“异世界，只有两个小时的观景时间，好像还可以。”碇真嗣用力踩了几下地面，感觉摇摇晃晃。

当他向北望去之时，那种来到人类消失之后的世界的既视感更加强烈。

原本应该繁华的城区，已经不能用缺乏人烟来形容。作为人类象徵的水泥集合体，那些侵占自然的高楼大厦们却给他犹如从地面生长出来，同样是作为一种自然物般的感受。

不过那所有建筑都呈现着与海洋一般赤红的色泽，却让碇真嗣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

爬满藤蔓的墙体，失去人烟的城市，全部染上红色的建筑，墙壁渐渐剥落发黄。如果这是人类消失之后的世界的话，碇真嗣的心中却升起几分悲凉。

就算是人类消失之后的世界，也有参考的价值。碇真嗣始终相信，帝皇为自己选择这里肯定是有他的理由。所以他打算为了弄清楚状况，就从高处跳下，准备查探四周。

可是隐约间他却是听到，夹杂在海浪中的钢琴声。

碇真嗣走向爬满苔藓的石阶，顺着道路向下前景，随着距离的靠近，钢琴声也愈加清晰。

直到走到崖便没有路了，在下面往上看就像是碇真嗣站在峭壁上准备来一场信仰之跃。远处重重叠叠的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偶尔有海风吹袭着自己的脸颊。这里的建筑也是一片赤红，但在建筑的缝隙中却生长着无数的野花野草，风来的时候这些草木般迎风招荡，也仿佛是迎合着钢琴声。

直到看见临近海面的建筑旁边的一处空地，雾气朦胧。依稀之间看到一株翠绿的小树迎风晃动，而在小树旁边却是传来钢琴的美妙音乐。

随着自己的靠近，雾气却是骤然被海风吹散，阳光却在这一刻刺破云端照在琉球群岛最南端的岛屿上。阳光在海风中普照大地，光轮灿烂如金。全部倾斜在中央空地上弹奏着钢琴的少年。

此时从南方吹来的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紧贴头皮，但他却闭着眼微笑着演奏，仿佛是沉浸其中。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皮肤如雪般素白的少年这才扬起脖颈，轻轻的抬起头看着头顶倾注在自己身上的阳光。

“Quatre Mains，鹭巢诗郎创作的钢琴曲。”碇真嗣不知什么走到这里，他站在钢琴边，满脸带着笑意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介意我坐在这吗？”

虽然是这样说，但碇真嗣却已经坐在位置上。因为这张长椅上很明显是留有一个人的空位。斌不是碇真嗣自恋，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个位置就是留给自己的。

“钢琴连弹是通过乐阶来对话的，要不要试试看？”银色头发的少年并没有转过头看着碇真嗣，只是双手落在琴键上，发出邀请。

随着碇真嗣先行弹奏，很快银发少年的那欢快的节奏就跟了上来。

“很不错呢，我们的合奏很有默契。”少年闭着眼露出沉醉的微笑。

有些时候，通过音阶来对话，可能比言语更加直通内心。《Quatre Mains》是四手联弹的钢琴曲，虽然只是第一次合奏，但却表现出惊人的默契。

碇真嗣能够肯定自己是第一次遇到他，但是这种欢快的节奏却让他有一种，他就是为自己而存在的感觉。

可是随着声音的忽然间变化，原本闭着眼享受的银发少年也突然睁开眼，因为他察觉到旋律出现变化。而这时耳边却传来碇真嗣的声音，“曲子的氛围必须保持绝对的明确。那么就稍稍添加一些升级来补充吧。我打算添加一些Horn的部分。”碇真嗣闭着眼睛。

银发的少年并没有回答，只是用音乐来回应碇真嗣的变化。

《Quatre Mains à quatre mains 3EM16》四手联弹用的是一位演奏者认认真真地在低音部担当支撑，另一位演奏者在高音部轻快地演奏着。关于这点，相信凡是熟悉这个曲目的人对此应该都是心知肚明的吧，然而碇真嗣却是猛然转变到的另一条线路的曲调。

“再明快一点、跃动感再强一点”，渚薰仿佛能够听到碇真嗣这样对他说。

但这也是由碇真嗣的心态变化，相比于那种低音部认真担当支撑的角色，他更喜欢让钢琴声演奏出云霄飞车般的紧张刺激感。

琴声以“碇真嗣→银发少年→双方默契传递的指示”这样的架构持续着，在一反常态的怪异氛围中，向前推进着。

比起紧张，由此产生出的独特“高扬感”，对演奏者的指尖产生了巨大的作用，但是旁边的少年仍然能够无比默契的跟上自己，碇真嗣只能说得出的结果非常棒。

超越了钢琴音色的潜力，其中蕴含着“马上就要绽裂开一样”的极富个性的音色。

直到最后一个乐符落下，双方默契的将手仍然停留在琴键上。

“听起来真不错，有人合奏真棒。我叫碇真嗣。”碇真嗣朝着坐在旁边的少年伸出右手。

“我叫渚薰。”渚薰微笑着回应。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完全不陌生，或许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吧。碇真嗣心想，甚至在四手联弹结束之后，原本被使徒偷袭拖拽进虚数空间的郁闷也荡然无存。

就当碇真嗣有心向眼前这个合奏者打听这个新世界的消息，却猛然挑起眉毛，然后安静的从旁边坐起。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名为渚薰的合奏者看着露出凌然神色的碇真嗣，却并不觉得害怕。

“没什么，就只是待会儿请你离远，好像有什么客人来了。”碇真嗣说。

带着几分腥味的海风中夹杂着熟悉的气息，很快伴随着天崩地裂的巨响。巨大的赤红色机体如同破海的狂龙般，出现自己的面前。

一三三：呼唤我的名字吧

赤红的机体撞破山崖和建筑，以这种石破天惊般的方式现身，远处同样赤红的大海发出龙吟般的潮声。

似乎是二号机，但又好像不是，数米高的赤红头颅透露某种沧桑的气息。祂缓缓地低下头来，右半边脸溶解了大半，露出内部灰色的机械结构，但却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此时于机体的眼底深处，仿佛有惨绿色的光芒在旋转。

二号机，或者说，二号机改。

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见上了面，但有些人已经擦肩而过，有些事已经时过境迁。

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第一眼看见机体的那一刻碇真嗣感受到的却是刺骨的敌意，这不禁让他怀疑眼前模样略微有些变化的二号机内部究竟还是不是那位熟悉的女孩。

“笨蛋真嗣，居然真的是你。”

直到从机体中传来的熟悉声音，才让碇真嗣确定眼前机体内部驾驶员的身份。可是驾驶员的意志却透过机体的眼眸，似乎带着某种咬牙切齿的愤怒。

“十四年来不见，居然还是和NERV那些渣滓混在一起，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只是一句话说完之后，便张开右手，猛然朝着碇真嗣的方向抓去。然而，还没有等二号机改的手掌触碰到碇真嗣的身前，另一肢粉红色的巨人手臂却是从旁边拦住了她。

“哎呀公主，你这样的情绪就算是想要把小狗君带回，也会一不小心抓伤他的。到时候心疼的可还是你。”

出言制止的机体是在二号机改出现之后，紧随其后出现的粉色EVA。 整体是与二号机同高，但装甲却是碇真嗣有些陌生的款式，至少不是BGF三型之内的装甲。

两台EVA，却都好像并不是友善的那一方。碇真嗣越来越好奇这个是世界究竟发生什么。

“不行，忍了这么多年，还是忍不了！”二号机改握紧成拳，明日香似乎还想再度将拳头砸下，但理智告诉她这样只会导致肉体凡胎的碇真嗣的死亡，“愤怒与悲伤交织起来大概就是这样。”

愤怒这种情绪在她的内心疯狂滋生，这对于已经全身心已经濒临使徒化的明日香来讲却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这也代表着她的内心还有着属于人类的情感。

但是只要见到眼前的白痴，还是有种想要向他挥动拳头的欲望，将他那张白痴的脸打的粉碎！

“明日香，你的情绪有些失控，不利于工作。现在由真希波负责关押工作，而你接下来负责守卫。”同样熟悉的声音在碇真嗣的耳边响起。是葛城美里，不过这一次，碇真嗣并没有看到真人。

因为声音的主人却并不在这里，她只是通过喇叭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到这片空地。

碇真嗣侧过脸，只见南方的海洋之上一艘巨大的舰船飞翔在空中。在航空舰船的四周有着诸多驱逐舰在海面上起伏前进，船首部的探照灯转动着扫过海面。

如此雄伟的舰队却是引得碇真嗣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二号机改中传来冰冷的质问声。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被鱼使徒摧毁的横滨舰队，居然被那种垃圾打的落花流水，有些东西或许只是中看不中用呢。”碇真嗣笑着说。

鱼使徒？此时在舰船中的葛城美里皱着眉毛。她不知道什么是鱼使徒，但说到横滨的舰队她就明白了。也就是说眼前的碇真嗣是在讥讽自己的舰队同样只是粗制滥造的货色。

十四年没见，嘴皮子利索很多，都会开口讥讽了。至少可以欣慰的是对方的精神还是很稳定的。

“果然还是杀掉算了吧，舰长。”粉色头发的工作人员在旁边开口，虽然明知道是开口讥讽，但还是被葛城美里拦住了：“……服从命令！！”

“……是。”粉色头发的女孩耸耸肩，深吸一口气，不再看荧幕上的小人。

葛城美里看着地上的熟悉的少年，只要自己想的话，瞬间就可以把这个可能导致世界毁灭的灾因变成一滩烂泥，真正会在乎碇真嗣死活的只有那些NERV的旧党，作为命运触发体的他，NERV需要利用碇真嗣达成所谓人类补完的目的。

“美里，葛城美里是吧。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居然躲在这种舰船里，都不肯出来和我见一面吗。”碇真嗣微笑。

葛城美里淡淡的说，“碇真嗣，或许你有很多疑问，但是情况紧急没有回答你的必要。你现在只需要等待收押即可……北上绿，如果碇真嗣还有他身边隶属于旧NERV的驾驶员，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话，就直接开枪射击。”

“哈哈，保证完成任务！”此时从广播里传来某种兴奋的女声。

葛城美里转身离开。因为她也不能完全肯定，如果眼前的少年真的反抗，想要逃跑的话，自己是否真的能够狠下心，下令杀掉他。

至少这样死亡命令带来的威慑力，可以让这个久别重逢的小家伙安静一会儿。

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闯入者却是完全打乱她的计划。

“碇真嗣，你在哪儿。”

同样熟悉的声音，是绫波丽。

和声音一同响起是仿若地震般的巨响，仿佛某个巨物从天而降。这股震动震得所有人都摇摇晃晃。然后从天空中出现的却是，整体呈现黄色的独眼机体。

——EVA零号机。

并不是，碇真嗣瞬间否决。明明形状差异很明显的二号机他还会迟疑，可是看到眼前的类似于零号机的机体，碇真嗣却能够非常迅速的给出判断。

在EVA全机体中有两个机体对碇真嗣而言可以说特别，第一当然是属于他的初号机，第二便是绫波丽驾驶的零号机。每每在绫波丽驾驶初号机的时候他总有些感应，可是看着眼前的机体，那种浑然一体的感觉，却是荡然无存。

但无论如何，这尊黄色的机体却是在突进到此处之后，在碇真嗣的面前伸出巨大的手掌。

“真嗣，到这边来。”驾驶着黄色机体的绫波丽发出邀请。

“不准去那边！碇真嗣！”葛城美里尖锐的声音撕破长空，“那边绝对不是正确的道路！你的人身安全，必须由我们保护！”

“真嗣，到这边来。”绫波丽机械般的再度发出邀请。

乱七八糟，这个世界太乱七八糟了。

来到新世界后，碇真嗣的感觉就是——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本地的NERV太没有礼貌了！

被赤色覆盖的城市，寥无人烟的世界，对自己抱有敌意的故旧好友。

仿佛世界末日后，NERV便分裂成两份。

此时炮火连天，并不是对碇真嗣发起攻击，而是四周的舰队对着从天而降的黄色机体发出的猛攻。

“不许乱动！碇真嗣！”

此时已经登陆上岸负责押送工作的机动部队已经准备就绪，

十几道暗红色的光线亮起，那是狙击步枪的激光瞄准镜，密集的光点汇集在碇真嗣的致命部位，持枪的人手很稳，光点只是轻微地晃动。

但就是这样被无数步枪锁定着 ，碇真嗣面无表情，而他似乎想到什么一样，却是侧目看着站在旁边的合奏者。

“需要帮忙吗，真嗣君。”名为渚薰的少年再度开口询问。他微笑淡淡，就像是酒店里贴心的服务生一样，询问着您要不要来点餐后甜点。

从葛城美里刚才的话语中得知，这位名为渚薰的合奏者是隶属于旧NERV的驾驶员，是和驾驶着未知黄色机体的绫波丽作为同伴。看着他这样的微笑，莫非他的机体也在附近？还是说他能够打出东方不败流的石破惊天拳？

可就在碇真嗣将目光投向渚薰的那一刻，一颗子弹却是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几根头发，射到他后面的钢琴上。

在这一刻，碇真嗣的神色终于变了。

因为开枪的话，性质就彻底改变。他看着从自己头顶飘落的头发，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任由它落在地上。

"蠢货，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做小动作。我们虽然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但为防止世界被再度破坏，也会杀掉你。" 发出警告的女声是来自舰船内部的某位女性，完全陌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