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精灵世界有点奇怪 第315节

　　熟悉的黄昏景致，却也大不相同。

　　“还记得么，上一次分开的时候我跟你说，如果有缘分遇到的话，不妨给我讲一讲你的故事，还有你追求的东西。怎么样，现在我想至少你的目的之一已经达到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拂去额头上的汗珠，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宝贝龙，菲利奥轻声问道。

　　“玛奇！”

　　小梦妖从精灵球里一闪而出，笑意盈盈地看向这个终于不再紧绷着的小恐龙。

　　一阵阵的白光闪烁，一直在精灵球里注视着一切的伙伴们也闪现出来。

　　天公作美，月明星稀，星星点点的雪花也完全消散。

　　壮美的格朗特顶峰迎来了难得的晴夜。

　　“巴贡......”

　　缥缈的目光看向空无一物的远处，心神激荡之下，宝贝龙讲起了离开高原之后就再未对任何人提起的往事。

　　沉默的倾听中，只有宝贝龙的声音在火光的映衬下越飘越远。

　　积压了多年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情感，借着夜色的掩护，得到了尽情的释放。

　　这是个难眠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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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天将亮而未亮之时。

　　微弱的鱼肚白已隐约可见。

　　在群山之巅度过了难忘一夜的菲利奥走出帐篷，走到了站在悬崖边上的宝贝龙身旁。

　　“昨天晚上一定没睡好吧？我也一样。但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从长期来讲也许会让你更好受些。至少，你一定完成了母亲对你的期待，应该说是大大超出了它的期待，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蹲下身子，将已经被寒风吹得浑身发冷的小家伙抱起。成长之后将近五十公斤的分量，在得到了哲尔尼亚斯的祝福而更强壮几分的菲利奥面前似乎也算不得什么，稍一发力，便搂到了怀里。

　　“巴贡！巴贡......”

　　认真地点点头，宝贝龙扬起下巴，看向专注地目视前方的菲利奥，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身后的帐篷里，同样早早醒来的伙伴们陆续走出，坐到了悬崖边的小小空地。

　　高山的日出对它们中的每一个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

　　眼看着宝可梦围坐了一团，宝贝龙也只得低下头，沉默地看向远方。

　　也就在这时，第一缕的晨光从地平线之下升起。

　　而后，是金灿灿的晖光。

　　东方的天际渐渐染成了红色。

　　灿烂的云霞，映衬着直插高天的格朗特主峰。

　　银白色的雪之国度，短暂地现出一抹动人的绯红。

　　齐刷刷的八道视线射向天边，带着深深的沉醉。

　　“波曼！——”

　　正在大家陶醉于自然的壮绝之美时，半山腰处，伴着气势雄浑的怒吼，庞大的飞龙冲上高空。

　　稍显狰狞的威武面容。

　　粗壮有力的四肢和尖锐的利爪。

　　修长却充满力量之感的长尾。

　　还有那血红的华丽双翼，就像是一轮染上了血迹的明月。

　　故事中的暴飞龙，赫然出现，带着浪漫与凶蛮。

　　慑人的气魄，无差别地扫向四周，却并未将山顶上的渺小个体放在眼里，只是自顾自地在空中盘旋、升空、俯冲，展示着屹立于宝可梦顶层的生命张力。

　　宝贝龙震惊得瞪大双眼，挣脱了菲利奥的双手，大步跑向悬崖边上。

　　豆大的泪珠不自觉地涌出。

　　它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母亲。

　　但它一看到这个强大的同族就不由得想到母亲宽大的背和温暖的怀抱。

　　【看到最高的风景，那个时候母亲就会回来。】

　　暴飞龙留下的最后的祝语，在意外与巧合中与现实重叠，震撼着它本已渐渐平静的内心。

　　“巴贡！——”

　　声嘶力竭的呼喊带着无限的思念和不甘传向远方，传入暴飞龙的耳中。

　　双翼舒展，庞大的身影悬停在悬崖之外。

　　比起双斧战龙也不逊色多少的强大气息第一次笼罩在悬崖之上。

　　哪怕只是无意识的【威吓】，也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菲利奥和伙伴们的心上。

　　洁白无瑕的双眸注视着发出喊声的幼崽。

　　“波曼！——”

　　回应它的，是更为雄浑壮烈的怒吼。

　　强大的能量化作气焰，包裹在暴飞龙的体表。

　　“轰——”

　　急速的升空甚至引起了微弱的音爆。

　　转瞬之间，暴飞龙的身影已几乎不可见，只剩下仍在持续着的怒吼，激荡着宝贝龙的内心，也激荡着菲利奥的内心。

　　某种明悟，在他们的心底同时升起。

　　以最具原始和野性的方式，带着隐藏在暴戾外表之下的殷切期盼，不善言辞的暴飞龙回应着年幼同族的呼唤。

　　......

　　......

　　良久之后，暴飞龙的身影已消失在视野之中，或是去了远方，或是降落下去，菲利奥走到宝贝龙的身旁，轻轻蹲下，与它的身高基本平齐，用它的视角观察着它眼中的风景。

　　“好些了吗？”

　　“巴贡。”

　　哽咽、惆怅、悲痛，又或者是，对母亲那明知不可能兑现的诺言的不甘。

　　一切的情感都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将真相彻底揭开之后的释然和迷茫。

　　在格朗特，这座真正的群峰之巅，宝贝龙彻底告别了自己的童年。

　　“母亲的庇护已经彻底消失，母亲的期待也已经由你亲自完成，现在有些茫然，还有点孤独，对吗？”

　　仿佛一眼看透了故作平静之下的脆弱，菲利奥的声音刺破了宝贝龙勉强建立的心防。

　　“巴贡......”

　　内心的孤寂和愁苦再度来袭，宝贝龙的眼泪滴滴落下。

　　“我知道，出身尼贝尔高原的你，对我们这样的人类总是不大信任的。不过，愿意试试看吗？听我说几句。我想，你的母亲在临走之时，也一定怀着对你无法割舍的眷恋，它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轻轻擦拭着宝贝龙再度流出的泪水，菲利奥的声音并不温柔，反而有着某种力量。

　　他很清楚，宝贝龙需要的不是温柔的关怀，而是战胜迷茫和怯懦的动力。

　　“巴贡......”

　　茫然失措的无助目光从远处空无一物的天际转向菲利奥坚定的面容，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

　　“高处，这是个很好的说法，我一直都觉得，你的母亲在生命的极限找到了某种玄妙的东西，并把它送给了你。你要征服的，我要征服的，或者说我们要一起征服的，从来不是一座具体的山，哪怕它已经是卡洛斯的最高峰。真正的高处，是永远也见不到尽头的生命的高峰。你每走一步，它就也随之升高一步，没有极限，但有着无限的未来。在那里，一定有着你的母亲的身影。”

　　手指摇摇地指向暴飞龙最后消失的高空，菲利奥的语气带着几分缥缈和憧憬。

　　“或许这么说有些傲慢，但我一直都坚信，没有什么具体的存在是不可战胜的。我们的生命中真正的对手是自己，它才是我们永恒的目标，是无数次的征服的对象。”

　　看着宝贝龙懵懂中的思索，菲利奥心中的负担也渐渐松缓下来，如释重负地露出笑意。

　　“独自攀登总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但如果可以结伴而行，就会有所依托，就像你和我攀爬这座格朗特峰。所以，在探索生命的高峰的路上，你愿意和我们做个伴吗？去看看那更高处的风景，带着暴飞龙的期待，带着它那份没有完成的梦想一起。”

　　朝着迷失在生命十字路口的幼龙，菲利奥伸出了自己的手。

　　“巴贡！”

　　眼角的泪花还未干涸，与母亲留下的印记重合在一起。

　　小小的前爪，搭上了菲利奥再一次张开的手掌。

　　心中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无形的枷锁化作虚无。

　　“唰”

　　象征着生命蜕变的洁白光芒，比起初升的朝阳更加璀璨。

　　在钢铁般的淬炼之中强化到无以复加地步的坚硬头骨开始了延展，化作白色的巨大甲壳，将整个身体包裹在内。

　　短小的前爪再度发育，化作粗壮有力的足，坚实地踩在了地面之上。

　　滚滚的热量，将它的身体变成了一个简直像是在燃烧着的火炉。

　　细胞正在以爆发的速度生长、蜕变。

　　在生出足以翱翔天际的血红双翼之前，以天空为目标的宝贝龙迎来了生命的关键时刻。

　　化茧。

　　用无尽的忍耐，等待有朝一日纵横于高天之上。

　　那个在恍惚间让它仿佛再次见到母亲的飒爽身影印刻在甲壳龙的眼底，印刻在它的心间。

　　泪滴般的小小印记并没有随着进化的蜕变消失，而是保留在了甲壳龙的眼角。

　　感受着它的存在，就好像母亲温暖的怀抱还在身前。

　　“科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