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当精灵！ 第250节

如果说本条二亚是因为知道得太多后对人类失望，那室户堇便是在知道得太多后对人类以及这个世界，彻底地绝望了。

打心底地，不再对这个世界有任何期待。

若有人告诉她这个世界会在明天毁灭，她也只会继续隐居在这里，冷眼旁观。

因为作为曾经站在这个世界巅峰之上的四贤人之一，她对这个世界的本质早已尽收眼底。

当原肠病毒收容失败的那一刻，人类文明就已经毁灭了。

现在所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披着文明外表，为了苟延残喘而变得毫无底线的，吃人的社会。

在室户堇将年仅十二岁的里见莲太郎送上手术台，将一个小孩子改造成机械战士的时候，她才猛然醒悟过来，就连她也无法抵抗世界的同化，堕落成了疯狂的样子。

于是她隐姓埋名藏在了这所医院里，抛弃了过去，不再和任何接触。

哪怕新人类创造计划被迫中止，但作为四贤人的她无论去到什么地方依旧都会受人尊敬，引人追捧，她依旧选择了蜗居在这狭窄阴暗的房间里，让自己的智慧不再为世界所用。

不再助纣为虐。

用自身的不作为，来抵抗这个世界的侵蚀。

这就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而本条尔雅现在想要做的事情，是从根本上改变这个世界，让受诅之子不再被当作道具和怪物，而是成为人类。

但是世界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

因为想要生存下去，人类必须杀死其他的生命才能换取自己的延续。

哪怕是无比丑陋的延续。

这个世界的延续只能建立在别人的尸骨之上，若是没有牺牲，那便只能灭亡。

而牺牲的人究竟是自愿还是强迫，都无所谓。

一开始是为国捐躯的士兵们。

紧接着成为了机械战士。

最后人们发现了性价比更高，更安全，更加听话的受诅之子。

人们的底线一点点崩溃，最后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本条小姐，你应该讨厌着人类吧？”室户堇问道，但语气却像是在陈述事实。

“倒也称不上讨厌......只是失望而已。”本条二亚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因为至始至终，你都没有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思考过问题啊。”室户堇淡淡地说道，“你想要让受诅之子得到人权，但人类会同意吗？还是说，你真的以为人类厌恶受诅之子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们是会随时变成原肠生物的潜在威胁吗？”

面对室户堇的质问，本条二亚的心像是漏了一拍一样，慌张了起来。

不安的心情不断滋生着。

她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一些从最开始便被本能地忽视掉的事情。

一些，会让她的计划从根本上失败的事情。

“难道不是吗？”里见莲太郎皱眉问道，“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就连菊之丞也是。”

“噢，是的，你说得没错，天童菊之丞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室户堇不置可否地说道，“但是他本来就是个老疯子，自从他的妻女全部被原肠生物杀死之后，他就已经疯了，但是这个世界里并不只有疯子，更多的，是借着疯狂的名义，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人。”

“你想要表达什么？”

“很简单啊，莲太郎。”室户堇笑了笑，“受诅之子是人类与原肠生物战斗的武器，而你们却想要给武器人权，让她们不再在战斗中厮杀也能活下去，但你们由没有想过，这会导致怎样的结局？”

这一刻，本条二亚终于看清了自己一直以来所忽视的东西。

她本以为受诅之子的现状，仅仅是因为一旦侵蚀率超过百分之五十，她们就会变成原肠生物，这才导致了人类对她们恶劣的态度。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原因而已。

甚至，这仅仅是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原因。

造成了受诅之子的窘境的因素，真正的因素，是人类需要她们作为战场上的消耗品战斗。

普通的士兵的数量虽然足够多，但是却要牺牲很多才能解决一只原肠生物，机械战士的实力非常强大，一人就能解决上百只原肠生物，但是制造机械士兵的成本太过高昂。

而受诅之子，是最完美的替代品。

她们是被原肠病毒感染的普通女孩，只要人类有意，就能大量生产出这样的婴儿。

她们的战斗力强大，一人就能顶上数十名普通的士兵，哪怕没有机械战士那么强大，但是胜在性价比高。

她们不会反抗，因为她们还是小孩子，哪怕有着力量，也本能地会畏惧于大人的权力，无论被怎样对待，都不可能掀起革命。

但是，她们依旧是人类，不能被肆无忌惮地当作消耗品来使用。

既然如此，那就剥夺她们的人权就好了。

这个世界的利己主义者们，悄然地操控着人们对原肠生物的仇恨，将仇恨延续到了受诅之子身上。

将这些人类的孩子打上了原肠生物的标签。

于是，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她们当作武器使用。

这，才是受诅之子的地位如此低下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人类不需要她们。

正是因为人类需要她们，需要她们为了人类而牺牲，才将她们视为了没有人权的动物，从而达到更好地利用她们的力量的目的。

这便是室户堇眼中的世界。

一个建立与受诅之子的牺牲之上，敲骨吸髓的世界。

“你们想要做的事情并不能让这个世界变好，而是与整个世界为敌。”室户堇毫不留情地说道，“所以，本条小姐，如果你真的和我一样厌恶着人类的话，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的语气冰冷，仿佛真正看破了这个世界本质的贤人，那双无神的暗紫色眼眸好像倒影着注定毁灭的未来。

“因为终有一天，人类会自食恶果。”

第四十一章 有得必有失

本条二亚并不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在被DEM囚禁的时候，无论受到了怎样的折磨与疼痛，她都没有反转。

因为反转的前提是让精灵变得疯狂，变得绝望，让她们不再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任何东西，只想要毁灭所有的一切。

但是本条二亚早就选择不相信人类了。

在拥有了全知能力之后，她便将自己的内心上了锁。

所以无论DEM怎样虐待她，她都没有一丝一毫反转的迹象。

深知人类的劣性，DEM在她的身上所做的事情并不能让她绝望，反而只是印证且坚定了她的想法罢了。

但是，这真的说明本条二亚对人类没有一点期望吗？

若真是如此，她在记忆被封印的时候，又为何会被五河士道等人的共同努力所感动？

答案其实很简单。

作为一位全知全能的精灵，她不愿去再次相信人类，麻痹似地将自己投入了二次元之中。

但同时作为一个人类，她的内心深处却依旧期待着有人能够向她展现美好的东西。

就像是约战世界里，五河士道与精灵少年之间牢不可破的羁绊。

就像这个世界里蓝原延珠与里见莲太郎互相的救赎。

就像圣天子一人对抗整个社会也要通过原肠生物保护法。

就像松崎长老为了照顾被遗弃的受诅之子而抛弃了以前舒适的生活。

这个世界依然存在着美好的事物，哪怕相较于它的恶意，这微不足道的美好显得是如此脆弱不堪。

如果冷眼旁观，就连这最后的一点点美好，也会在庞大的恶意之下彻底熄灭。

所以，她才要保护。

作为神明的代行者，去保护仅存的美好，让这个世界重新焕发光彩。

这不仅仅是为了扮演，其实更多的，是少女本来也就想要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做一些作为穿越者能够做到的，也只有穿越者能够做到的事情。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的。”

深吸一口气，本条二亚的目光再度变得坚定起来：“就算没有你的帮助，我也会继续执行我的计划。”

“受诅之子的命运不可能被改变，你们的努力毫无意义。”室户堇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哪怕只有一个受诅之子的命运因此改变，我的也努力也绝不会白费。”

“就凭你？怎么可能对抗这个世界？”

“虽然这么说总有种热血笨蛋感觉，完全不符合我的人设，但是......”本条二亚笑了笑，“我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连太郎，木更，甚至圣天子，都是支持我的伙伴。”

“没错。”里见莲太郎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是不会放弃的。”

“唉......”

室户堇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摆了摆手：“既然你们如此坚持，你们就去完成你们的计划吧，若不在错误中吸取经验，又怎么可能真正地理解现实呢？”

像是饱经沧桑的母亲，无奈地目送自己的孩子满怀希望踏入社会。

哪怕已经劝告了无数次。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无法放下心。

“我会帮你们制造出侵蚀率阻断剂的。”室户堇最后说道，“但是不要误会了，我依然不对你们保有希望，仅仅是为了让你们更快地明白你们的无用功，然后尽早放弃罢了。”

“虽然我不觉得我们会失败，但还是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医生。”里见莲太郎感激地说道。

本条二亚本来还以为室户堇真的要拒绝她们了。

要是室户堇真的对这个世界绝望到一点行动都不愿意付出，那她就只能另想办法完成支线任务二了。

现在看来，这家伙还是挺刀子嘴豆腐心的嘛。

不，应该说是多亏了她把里见莲太郎带着一起来了才对。

如果是她一个人来找室户堇，室户堇是绝对不可能心软的。

但是在面对里见莲太郎，室户堇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在乎的人的，她就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里见莲太郎踏入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