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杀我几次,我就无敌了 第212节
这片流沙海也是他事先布下的陷阱...既然有道顺前车之鉴,道逆怎么可能不加以提防凡俗武夫近身?
他的仙道修为其实与道顺相近,都是筑基前期,只是比他多了亿点点的灵石,亿点点的心眼。
只是那道流沙漩涡中燃烧着的身影却并未倒下。
随着道逆的声音传来,火焰之中那一张烧灼地扭曲的面孔稍稍一侧,转向声音来处。
双方距离约二十米。
武夫内劲外放离体之后会迅速衰减,一般只能局限在十米范围。
乔木虽然也是练武的,但他有足足一百多年的功力,在天魔解体之下更是可以短暂时间爆发出五六百年以上的雄浑功力。
他的内劲太多了,哪怕再怎么衰减,也不是普通武夫可比。
“天魔解体· 碎虚一指!”
火光之中,他全身气血暴涨,奋尽最后的余力,凌空一指循声遥遥一点。
炽烈的血色气劲自指尖一吐,如同一道一闪而逝的血色利箭破空,转瞬之间突破这二十米距离。
血色的气芒稍稍淡去,但依然一指没入道逆的眉心。
这一道指芒将道逆眉心一下贯穿,强大的冲击力将道逆的整具身体带地凌空飞起,随后...化作了一张薄薄的纸片,飘落在一旁的沙地上。
“不是真人?”乔木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只能隐隐感知到他击中的并非真人,周身缭绕的火光与流沙也并未停滞。
最后一口气渐渐泄了,乔木渐渐失去意识,身体渐渐在火光之中消失,又被脚下流沙漩涡渐渐吞没。
直到他的身形完全消失之后,又过了片刻,这一片荒地之中,才有一道虹光闪烁,自空中落地。
“还好我技高一筹。”道逆面上神色也有几分后怕。
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他也是懂的,他年轻时还是江湖武夫时,也听说书人讲过类似的故事。
所以出来发声的纸人只是又一重的陷阱,在乔木失去视觉、五感失常之时,引诱他用尽最后的余力爆发。
纸人与符阵等等,都是提前准备的事物,他的真身一直躲在空中。
“这个姓乔的凡人倒确实不凡,能让道真师兄另眼相看,果然不虚。”
道逆落地,顺手拿起丹药瓶中一枚补气丹,补充迅速消耗的法力。
先用纸人假冒自身,并布下幻阵遮掩身形,再在周围布下流沙与火符两种阵法,最后唤出三百豆将,并不断服用补气丹,用以弥补飞快消耗的法力。
来回几个后手,每一步都很烧钱,可以说是用灵石堆成的不败堡垒。
更让道逆讶异的是,他这些后手,居然真用上了?
平日被他针对的仙道修士,一般可骗不出他这几层的手段。
“事不宜迟,得马上联系宗门,将这些事告知。”道逆向来谨慎,确认敌人已死之后,马上拿出两份传讯玉简。
道虚的传讯玉简,本意是让道逆用于求援的手段。
若是事情超乎掌控,自然便可及时求援,很快便会有宗门执事来援。
道逆此时已经得胜,并无危险,但他却拿出了两份传讯玉简。
一份通知道虚,一份通知道真。
道逆平时给道虚通风报信,但实际上暗地里与道真也有联络。
他仙道资质也不算太好,远不如这些前途光明的长老子弟,因而只能比别人多亿点点心眼。
无他,有备无患,求一个“稳”字而已。
只是当他做完这事写,却忽然心有所觉,低头看向脚下的沙盘。
片刻之前。
孤城之前的沙地战场上。
乔叒森的身影在十几把巨兵劈落之下四分五裂,再一度血洒黄沙,身死魂灭。
乔叒森是这支孤军中最锋利的矛尖,可当矛尖折损,也还剩下两百多名豆将,这说明大势已去。
只是三百余名老卒并未止步,反倒奋勇当先。
老卒们的总数有三百余人,已经比豆将的数量要更多一点,只是当两支军队迎面撞上,一转眼老卒们这边便有了死伤。
他们对这种皮糙肉厚豆将还没研究出克制的战法,贸然交战,几乎等于是以卵击石。
老卒们虽然没有却步,但也基本都心知肚明,大势已去了。
乔叒森拦不住,他们同样也拦不住。
他们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与这座在大漠之中耸立了四十年的孤城一同走向末日。
海都尉浑身浴血,举刀长啸:
“老兄弟们,今日请诸位与我同赴黄泉。”
“我们是大炎的兵,可死不可跪。若我们也跪了,还有大炎吗?”
身后老卒也一样高举战刀,浴血冲杀。
身后城门楼上,说书人千里眼也微微叹息。
听潮楼的宗旨是只听潮,不干预世间事。他千里眼已经是楼内台柱之一,结果安稳日子过惯了,非得突发奇想闯一闯这百里大漠。
这是他第一次介入尘世大潮之中,谁曾想这一试之下,反倒将自己性命都搭上了。
听潮楼的规矩,果然是不能随便坏的,哪怕他是千里眼,是身怀异能的奇人也一样。
在他叹息的时候,身后则有青衣的白发中年人缓步走来,他并不为这悲壮气氛所动,面上只有微微的茫然。
“说书人,你说说看,他们的死值得么?你不是很能说吗?”剑谪仙缓缓问道:
“你从九州来,自然知道外界的九州、外界的大炎是一副如何糜烂的局面。”
剑谪仙虽然也在城中困了三十年,但陆燕北是他的兄弟,陆燕北虽然对城中老手三缄其口,但却告知了剑谪仙九州事。
“这些大炎残军效忠的大炎王朝早已经腐朽了,跪倒了。”剑谪仙淡淡道:
“老卒们说他们如果跪了,就没有大炎...那么若是大炎早就跪了呢?”
“这是否算是一种愚忠?”
“昔日大炎朝廷的很多文臣武将,最大的追求便是名垂青史。”
“身虽死,名可垂于青史?”
“不,这些老卒们面对的可是更加严酷的局势。”剑谪仙缓缓道:
“朝廷早已遗忘了他们,他们会籍籍无名地死,无论死得如何壮烈,史书上也不会有他们的姓名...”
说书人千里眼一怔,随后回头。
“愚忠?”千里眼深深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他们在效忠的,是一个四十年对孤城不闻不问的大炎王朝么?”
“若以今人之眼光、异人之眼光来看,这或许也算是一种‘愚’。”
“明知弱小却舍生忘死,为身后民众安危而死,为所谓人族气节而死,这确实算是一种‘愚’。”
“可若人人都精明利己,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那么九州人族注定永世会活在异人之下。”说书人千里眼说道:
“最优秀最聪明的人不必抵抗异人,因为打不过就加入异人才是最优的选择,为何要为他人的死活拼上性命?”
“聪明人向来不少,但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一些死不完的愚者,从古至今,向来如此。”千里眼不再多言,只是静静俯视战场。
他要见证这些妄图移山的愚者生命最后一战。
剑谪仙恍然无言,只是在城门楼上凭栏远望。
而城墙之下,战局也已经岌岌可危。
陆燕北也在战场上,他与其余老卒一样冲在前线。
作为有数的武林名宿,技榜三十的高手,陆燕北的内劲技艺比老卒们要高明许多,因而处境稍好一些。
长剑之下,已有数名豆将被他剑锋贯穿,内劲爆发之下颓然倒地不起。
陆燕北已经衰老,高龄八十七岁,气血亏损许多,但苦修多年的内劲尚在。
虽然远不如乔木的百余年功力,但也比老卒们强出不少。
只是如乔木那般挥霍内劲,根本不是长久之计,不过片刻他已经内劲消耗许多,虚汗连连,喘息不已。
他也快死了。
这个老江湖客的心中闪过这样的明悟。
八十七年的漫长人生,如走马灯一般在心头流转而过。
年幼时两兄弟在帝都陆家受尽冷眼,于是幼时便出走闯荡江湖彼此扶持,已经有数十年。
陆燕北是个嘴碎的老好人,每逢外人说剑谪仙不是的时候,他总爱给自家亲弟弟洗地,说他亲弟弟天性凉薄,是因为生父生母都是徒有虚名的道貌岸然之辈,自小便未感受过什么舐犊之情。
别说舔舐情深..时任礼部尚书的父亲,为了避免他们这俩私生子的事迹败露,甚至还请过高手江湖追杀...
两兄弟早年经历相同,为何弟弟天性凉薄,独他是个老好人?
只是因为他陆燕北心中念着自己作为兄长,总得以身作则,哪怕是要演,也要演一个好人的姿态,给自己的亲弟弟看。
他是兄长,他先练剑习武,他教剑谪仙剑道启蒙,他学着演一个好人。
一开始是演。
只是后来慢慢的,他逐渐在受他帮助过的百姓口中一声声的“大侠”中迷失了自我。
演着演着,也就演到了老年,仅此而已。
陆燕北不是大炎的兵,他并无海都尉等人的情怀大义。
这一年来与此城老卒并肩作战,起初也只是因为想给自家弟弟擦屁股而已。
他并无大的觉悟,也无什么远见大局观。
巅峰时也曾破入一品,晚年时剑术足以问鼎当世前十,这其中自然也有剑谪仙反过来教导的原因。
武道早已虽不算当世顶尖,但也已成一代武林名宿,更早有中州大侠之名流传于世。
到人生晚年,失踪三十年的亲弟弟剑谪仙,也被他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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