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的日常 第135节

白影望向对方，眼神都仿佛在闪烁光辉：“连表达都会犹豫的人，无法触及艺术的光芒——戏剧没有拍摄，登台就必须演到最后一刻，正如踏上人生道路，无论你背了多少遍台词，心中演练了多少次动作，演员永远都是在舞台上即兴表演。”

“不会有剪辑，任何错误都会无法掩盖，不会有中断重来，只能一气呵成地从起始到结束，不会有人等待你调整失误，舞台之上只有敌人。”

“想要登上舞台？想成为艺术的一部分？闪耀吧，无法闪耀的人，没办法在舞台上生存。”

“若是怕梦想烫手，那便收回你的妄言。”

话语平和有力，神态灿灿生辉，从那双眼睛中传来了质问和压力。

梦想啊……

樱岛麻衣心中认真起来，笑道：“白先生的考核标准，看来会很严格呢，路演要演什么？剧本是什么？”

“没有固定的剧本，没有确凿的台词，没有给你写好的结尾，至于成功还是失败，你会自己得到答案。”

白影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来到街道上一个宽阔的路口，他转过身来笑道：“那么，考核现在开始。”

樱岛麻衣有点摸不着头脑。

路演……有器材的话，音乐之类的就可以表达，但演技该怎么路演？没有台词、没有剧本，根本无法进行预演啊，学习演技的时候，更多是贴近老师给出的模板，哪怕有自行表达的部分，但这和跑到大街上有什么关系……

“分手吧！！”

一声破音的嘶吼，压住几分哽咽的节奏。

周围恰好路过的行人下意识看来、店铺里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老板抬起头，半城镇化的乡下并没有那么拥挤，但突然汇聚过来的目光，依旧让樱岛麻衣整个人都僵住，风中凌乱地看着白影。

白影红着眼眶，轻轻吸气，喉咙动了一下：“我们已经结束了——明明我很努力了啊，为什么你依旧这不行那不行？你要的优秀，我做不到，我甚至不知道你要的究竟是什么……我知道你很出名，是明星，有各种各样的工作要忙，每天行程都排得很满，你对我要求高，是为了我好，是希望我跟上你，我知道。”

樱岛麻衣努力集中注意力，试图压下混乱的心态，等等！这就是已经开始考核了？不不，怎么感觉更像是黑粉的陷阱……

“但哪有女朋友会送男朋友一箱试卷当生日礼物！”

樱岛麻衣眼角一抽，嘴角没忍住上扬：“等等，你……”

“你的期待究竟是什么？要我成为什么样的人？说清楚啊！是年级前30？是年级前十？还是年级第一？你又想让我以后做到什么地步？赚钱吗？要多少月薪，十万？一百万？一千万？你觉得我要多成功才配得上你！”

“什么算成功啊？你能告诉我吗？比两百个人过得好？比十万个人过得好？比一百万、一千万还是一亿个人过得好？你要我爬到能把多少人踩下去的高度，才算是配得上你！你究竟要我当百分之几，才算是满意？！”

少年捂着胸口，仰天深深吸气，喃喃道：“生日那天，我爸卖了年轻时留下来的吉他，给我买了个蛋糕。”

——等等！自己的人设已经在对方嘴里，快要变成魔鬼事业型冷酷女友了吧？！

不会有人等你调整失误，舞台之上只有敌人。

樱岛麻衣明白过来，就这么继续下去的话，自己的形象就会被对方随口定下，再也翻不了身！必须抢夺话语权！

“不是你说的那样。”

糟糕、有点被别人的视线影响了！

“何止我说的那样！”白影蹬蹬用力两步靠近，“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樱岛麻衣：“你——”

“我什么我？我才不无情不无耻不无理取闹！”

冷静、冷静……

话虽如此，这和平时参演的通告完全不同，没有导演会突然打断给出指示，没有任何台本的心理准备，没有这种对方一刻不停，步步紧逼，仿佛要将人彻底压垮般的力量感，无法避免会受到旁人视线的影响。

“我、我明明……”

“你明明就无情就无耻就无理取闹！”

白影愤怒地低吼一声，绷紧的身体松了下来，有些颓然地后退一步，松松垮垮地站着自嘲道：“……十分抱歉，是我激动了。呵呵，让你看到一个无能狂怒的废物，真是过意不去。”

人设都给你立完了是吧！

樱岛麻衣心一沉，无论是设套还是正儿八经的考验，必须表演出来才行——自己现在的表现，放电视剧和电影里，那就是一闪而过的路人。

“哎呀呀，这么激动呢？”

白影猛地往旁边一条，躲开一只抓过来的爪子，看向突然闯入的家伙，皱眉道：“你……”

“对啊，我我我……”

雪之下阳乃嘿嘿一笑，打了个酒嗝，笑容忽然一收，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还真就这么走了啊，混球！就把我丢在居酒屋……嗝～分手这么利索，原来是另有新欢？”

樱岛麻衣抓住机会，抱手皱眉，冷脸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反省是不是给你压力太大，现在看来你玩得还挺花。”

白影伤心地摇头道：“你天天拍戏上通告，一个学期都见不到几面，我早就有和你分手，和阳乃学姐在一起的打算，至少她不会成天见不到人，不是活在电话里的幽灵女友……”

“那你还不是出轨吗？！”

樱岛麻衣想要钉死这一点。

“出轨？我们之间真有轨道吗？我和你分手，都得追到这地方才能见你的面。”

白影自嘲地笑道：“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你找的挡箭牌。”

“我都不怕爆出绯闻，你说我找你当挡箭牌？”

樱岛麻衣正准备给对方来一套渣男无能废物推卸责任等等的组合拳，雪之下阳乃转头嗤笑道：“你的事情无所谓，我没兴趣——混球！你是不是勾搭了我妹妹？就是勾搭了我妹妹，所以才要甩掉我吧？”

白影沉沉叹气，痛苦地闷声道：“我确实和雪乃有一些瓜葛。”

“呵呵……”樱岛麻衣上前两步，冷飕飕地笑道，“你玩得好像更花了啊。”

雪之下阳乃逼近两步，眼神空洞地歪头笑道：“呐呐，你和我妹妹是怎么回事呀？”

“事到如今……看来也瞒不住了。”

白影踉跄着后退两步，摇头说道：“我最开始很高兴和麻衣小姐恋爱，后来对麻衣小姐成天不见人和电话总是给压力的行为不满，所以才对温柔的阳乃学姐动心，通过阳乃学姐，认识到了阳乃学姐的妹妹雪乃——我对她一见钟情，忍不住总想亲近她，对她有种莫名的冲动……后来我才发现，是因为她太像男生。”

樱岛麻衣：“？”

雪之下阳乃：“？”

白影悲伤而决绝地呐喊：“她胸太平了！太像男生了啊！我越喜欢她，越发现自己其实喜欢的不是她、不是女孩子！我真正喜欢的是比企谷君那样可爱的男孩子！所以必须要和你们、和雪乃分手才行，我给不了你们想要的未来！”

樱岛麻衣：“啊……呃……”

“噗——哈哈哈哈哈……雪乃、咳咳，你不怕被雪乃捅死吗？哈哈哈哈！”

雪之下阳乃捧腹大笑，抬手抹掉笑出来的泪花：“混球，在雪乃面前演一次怎么样？一定非常好玩吧，哈哈哈哈——！”

“此言差矣，在比企谷和由比滨面前演才好玩。”

白影收起表情，不满道：“你半路跑出来打什么岔？”

“怎么？你能多管闲事，我就不能多管闲事了？”

雪之下阳乃回嘴一句，瞥了眼樱岛麻衣：“你们这是排演三流爱情电视剧？”

“不，只是路演。”

自己好像还没比过一个半路闯进来的外行人。

樱岛麻衣郁闷地抱手，下意识转头观察了一下路人反应。

她忽然一怔，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有好玩的事情了。”

白影和雪之下阳乃侧身看去。

不远处的路口，比企谷八幡和由比滨结衣如左右护法。

中间杵着低头看不清表情的雪之下雪乃。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逆不道

安慰自己局势应该不会变坏，母亲昨晚看起来是在审视问题，肯定不会像某人说的那样往恶劣方向发展……

雪之下雪乃勉强宽解了心情，下意识脑子里冒出一个某人的一个评价——阿Q精神。

全然不做行动地等待母亲的变化和决定，用自我安慰的方式规避可能存在的失败结果，到时候真面对执念入魔的母亲，自己是不是还要安慰自己——这是自己说的兴趣，既然说了那就得去做，肯定没问题，肯定很高兴。

仔细想来的话，排挤嫉妒自己的人，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想法呢？通过贬低、污蔑、虚构和嘲笑一个让自己感到自卑的对象，就能得到几分空中楼阁般的骄傲和底气。自己则是不敢向母亲表达想法，只能不安地等待结果，努力虚构一个‘肯定是好的结果’的未来，然后钻进去逃避吧。

无法直面现实的困难、失败和自己的丑陋，让心沉迷在虚构出来的美好中……有点理解为什么不少社会人士喝闷酒了。

阿Q精神，才是人类戒不掉的酒精。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好的，这不是正确的想法，不是正确的做法。

所以还是得行动起来……先找父亲和姐姐旁敲侧击一下吧。

但这好像是依赖吧？不不、不是依赖，这是很正常的投石问路，要不然一副‘母亲你肯定要做坏事’的态度怼上去，岂不是显得自我意识过剩……

别安慰自己了，雪乃，这就是父亲说的依赖——你根本不敢正面和母亲摊牌，只是想抓住回避那个坏结果的一切可能。

唉，我比自己想得还没用呢。

“小雪？小雪？”

由比滨结衣戳了戳。

“啊……参拜完了吗？”

雪之下雪乃坐在石凳上，回过神来。

千梨神社内，一些参观的学生们来来往往，有的排队进行着参拜，有的在挑选摆出来的竹叶御守，千反田爱瑠精神活泼的身影很显眼，旁边还亦步亦趋跟着一只看起来在走神的折木奉太郎。

“小雪要不要去参拜一下？”由比滨结衣推荐道，“许个愿心情就能好起来呢？”

雪之下雪乃起身说道：“将困难和愿望寄托给神明，用以麻醉和宽慰自己，我对此没有一点兴趣……咳咳，由比滨你就当我在突发感慨好了，别在意。”

“啊、啊哈哈……”

由比滨结衣干笑两声，调转话题道：“小雪刚才是在想什么？感觉你有点消沉。”

“我在想自己的弱小。”

“弱、弱小？”

由比滨结衣茫然地歪头，掰着手指数了数：学习、才能、外貌、气质、知识、能力……

她满头问号：“小雪，你、你算弱小吗？”

这如果是弱小，那自己是什么？

草履虫还是跳蚤？

“或许比由比滨想得更弱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