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成为少女的这件事 第595节
她缓慢转身,蹲在无力瘫倒的父亲面前。
明明以前父亲总是在她心目中是无比强大的,可此刻却这样狼狈的倒在她的面前。
勧修寺龙斗男的面目狰狞,想说什么,但又因为电击枪造成的痉挛导致什么都说不出。
她目光之中满是温柔。
从见到父亲那一刻起,再加上北岛小姐递给她的物件,勧修寺衣鹤就知道她的父亲到底要做什么事情了。
毕竟,她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父亲呢?
自己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她看着勧修寺龙斗男,哪怕他的面容丑陋,此时又狰狞,但她也依旧深深看着,就仿佛想仔细记住每一个细节一般。
最终,她起身。
“原谅我的自私,父亲。”
她笑着,但又流下的眼泪,随即朝着阁楼外走去。
而地上的勧修寺龙斗男,则使劲挪动着身体,泪水止不住流淌,看着女儿越来越远的背影,他沙哑的嘶吼着,脸上早已满目疮痍。
“啊...啊!!”
勧修寺衣鹤离开了别墅,走到了坐在长椅上的北岛鸦身边。
此时,白雪早已落满了北岛鸦的头发,就仿佛她也有苦恼的事情,她也有思考的事情,在这里坐了很久。
“后悔了吗?前来这里。”
她这样问道。
而闻言,勧修寺衣鹤摇了摇头。
随即,她跪下,跪在冰冷的雪地上,额头扶下,低低的扶下,抛弃了任何尊严,卑微的扶下。
“北岛小姐...求求您...求求您将我的父亲带出东京吧,带的远远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他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北岛鸦看着面前跪着的,毫无尊严的少女。
是啊,以勧修寺龙斗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安稳的活到现在呢。
女儿为了父亲的安全,甘愿面对残酷的未来。
而父亲走投无路,没有任何办法后,情愿将自己女儿亲手杀死再自杀,也不愿意看到这样情况的发生。
“求求您了...我做什么都行...”
是紧贴着雪地的额头,是流淌在雪地上的泪水,
是乞求。
663.前所未有的茫然
雪是冰冷的,但更严寒的,还是在吹的风,因为它卷起了飘零的雪花,久久不散,久久不散,围绕着地上的人,就仿佛让她周身都失去了温度一般。
用作休息的长椅上,北岛鸦安静坐着,她的头发上盖着层白白的雪花,就似乎她在这里已经坐了许久了。
她的眼眸平淡如水。
而面前,则是跪在冰冷的雪地上,肩膀在隐隐抖动的勧修寺衣鹤。
随着风雪声一并回响的,是她的乞求声。
北岛鸦看着她的这副跪扶,卑微到极致的模样,眼眸依旧平静。
从之前勧修寺龙斗男说出要见勧修寺衣鹤一面开始,北岛鸦就猜到了,猜到了他要干什么。
就像北岛鸦之前疑惑的那件事一样,勧修寺衣鹤为何明知自己的未来可能相当悲惨,但她却也依旧很坦然的接受了,甚至都没有什么反抗的念头。
她就很释然的接受了。
这是不合理的,是矛盾的。
北岛鸦起初有些疑惑,但后来从得知了勧修寺龙斗男明明早就能离开东京,但却一直拖着,和他明明身份特殊,但又一直安全的时候,也就逐渐明白了。
为了...所谓的亲情献身吗?
化繁为简,省去过程中不必要的细节,简单点来说就是,勧修寺衣鹤用自己的命运和自由,换取了勧修寺龙斗男的性命,和安全。
毕竟天司派系唯一最后的救命稻草,就是勧修寺衣鹤,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务必要将她完全的掌握,控制在手中。
而从何掌握,又如何控制?或许能控制她暂时的言行,但可能永远么?
或者说,他们真的可能制得住勧修寺衣鹤吗?
毕竟勧修寺衣鹤手中有着一张天牌,那就是她自己,她自己这个人,天司派系无比的需要她。
就比如她随时都可以用自己的命来威胁天司派系,而天司派系担得起吗?担不起,因为勧修寺衣鹤一死,那天司就后继无人了,只能自生自灭。
所以天司派系必须要杜绝这种情况,毕竟他们要的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天司。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有着让她只能听话的把柄,从而达到控制。
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
勧修寺龙斗男,就是这样一个控制的手段。
其实现在想想,三家会谈后的勧修寺龙斗男能假死脱身的这件事,根本就是个不现实的事情。
既然想让他永远都不以曾经面容出现在公众面前,那么直接杀了不是更好吗?
只是因为那时候勧修寺龙斗男已经不可能继续成为天司了,而天司派系,也只能另选,而这个人就是勧修寺衣鹤。
所以最终,他们毁去了勧修寺龙斗男的面容,剥夺了他的身份,放他自由后,用这一点来控制勧修寺衣鹤。
至于为何没将勧修寺龙斗男监禁之类的,或许是勧修寺衣鹤以死相逼,也或许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总之,只有一个活着的勧修寺龙斗男,才是能够控制勧修寺衣鹤的手段。
为了父亲能够走向海阔天空的生活,自己却选择跌入了泥潭吗?
而勧修寺龙斗男呢,他尽管可以,但其实也从未离开过东京。
他知道的,知道是因为自己,衣鹤才会甘愿去成为那个天司。
所以他这一年来,东奔西走着,各般尝试着,装作流浪者,对北岛鸦这样的小辈低头,谦卑的请求帮助,只为了解救自己的女儿。
而走投无路,在北岛鸦这里也被拒绝,认为没有任何机会后,他情愿亲手杀了女儿,也不愿意女儿因为自己,而去遭受那样的残酷未来。
或许换做别人,可能还无法下手,但勧修寺龙斗男确实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他情愿果断的痛下杀手,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因为自己活着受苦。
这一对父女或许从未交过心...但却又都是自私的,做着对自己来说最残酷的事情。
长椅上,北岛鸦沉默着。
而跪在雪地中的勧修寺衣鹤,也依旧还在乞求。
“求求您了..北岛小姐,我无论做什么都行,只求你将我的父亲离开东京..求求您了。”
她声线颤巍的这样说道,没有抬头,也不敢抬头,或许是担心别人看到她那张支离破碎的脸。
闻言,北岛鸦的眼眸寡淡。
“或许你的父亲会自杀呢?毕竟他知道你是为了他才做的这些,那么如果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你也自然没有了这样做的理由。”
勧修寺衣鹤的头俯的更低,语气轻微的道。
“他不会的..因为我对他说过,如果他草率的失去了生命,那么我就会一直这样下去,永远的这样下去...我是会这样做的。”
说完,她用膝盖往前挪动了几步,到了北岛鸦跟前,额头放在北岛鸦的脚上。
“无论我做什么都可以,无论是什么,只求您答应我..”
她的姿态极尽卑微,就像条狼狈乞求的狗。
长椅上,头顶的路灯挥洒的光芒直线落下,照耀了无数纷飞的雪花芒点之时,也落在了北岛鸦的身上,光的色差,就仿佛让她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阴影,平静,又看不出其喜怒哀乐。
她不由想起了中居杏之前问她的那个问题。
是啊,明明早就知道了是这般的结果,自己为何还会多此一举这样做呢?
是想看到勧修寺衣鹤的丑态?
还是想让勧修寺龙斗男彻底绝望,老老实实的听自己的话?
这番见面,其实没有任何必要...只是撕开了这两人无比剧痛的伤疤。
北岛鸦也有些莫名。
只是她看着脚下俯首跪地的少女,好似有了些明悟。
或许是..想给他们一些渺茫的希望?
毕竟如果没有这番见面,勧修寺龙斗男直接离开东京,那或许他就会停滞不前,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失去了目标,一片茫然下,很可能就一死了之。
尽管这番见面,只是加深了他的绝望,但好歹,他会活下去,因为憎恨自己无能的痛苦会时时刻刻折磨着他,让他不能放弃。
勧修寺龙斗男就是这样的人,他不能失去目标,只有痛苦会让他的执念加深,他不能抱有侥幸,他必须要知道自己死了,勧修寺衣鹤就会一直一直这样活着。
而两人的这番见面,除开痛苦之外,也会让两人的想法更加坚定。
或许北岛鸦想给的就是这样残忍而又遥遥无期的渺茫希望。
活着...至少还有重逢的机会。
路灯下,坐在长椅上的北岛鸦,跪在雪地里的勧修寺衣鹤。
不知为何,北岛鸦很突兀的,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茫然。
就仿佛那种突然开始质疑自己的茫然。
而此时,别墅的阁楼内,勧修寺龙斗男也逐渐慢慢恢复了对于身体的掌控能力。
他在呜咽,是的,哪怕是曾经手刃亲人时也没有哭泣的勧修寺龙斗男,此时狼狈的呜咽着。
他在地板上,整个人就像是弓背的红虾一般。
慢慢的,呜咽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响,最终实在克制不住的崩溃痛哭。
他用头使劲撞击着地板,每一下都传来了沉闷的重击声。
他捂着脸,额头溢血,狼狈而又崩溃的痛哭嘶吼着,配上本就毁容的面容,显得格外的狰狞又丑陋,就像是走投无路的野兽。
他最后最后的办法...也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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