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环：在交界地卖粪金龟 第702节

　　无名歪头：“我以前猎王的时候，大家都说我是英雄啊。”

　　“那是你故乡不正常吧。”阿史米说。

　　蒙葛特刚刚搞清楚状况，看到角人因为葛孚雷直接愤然离席，叹了口气：

　　“父亲，我就说您不该来的。”

　　面对老成的儿子，葛孚雷尴尬地笑：

　　“我这不是手痒吗。”

　　蒙葛特说：“但是就因为您过来，无名跟角人的和谈直接破裂了。”

　　“哦。”葛孚雷有些惊讶，看着无名，“你让我支持你，原来是让我支持你跟角人和谈啊。”

　　“你不知道什么事就支持我？”无名觉得愈发混乱了。

　　“你反正眼光不错。”葛孚雷说，“我相信你的判断。”

　　“那现在还支持吗？”无名问。

　　葛孚雷问：“你怎么想起和角人和谈了？”

　　“为了和平！”无名攥紧拳头。

　　“少扯淡，说真话。”葛孚雷说。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话？”

　　“直觉。”葛孚雷说，“不像是你的目标。”

　　“好吧，我是为了汤。”无名给葛孚雷盛了一碗汤递过去，“来点儿？”

　　葛孚雷伸出手，穿过碗，把锅抓过去就是豪饮，黑色的汤汁沿着花白胡子流下，他一口喝完了所有的蝎子汤。

　　“痛快，角人的汤还是这么够劲儿。”葛弗雷长出一口气，大笑起来，“你的眼光不错，这确实是角人的宝藏啊。”

　　无名看着远去的角人：

　　“我的眼光告诉我，不对劲。”

　　“是不太对劲。”米凯拉说，“角人们的反应，有点太过激了。”

　　“看到仇人，不应该过激吗？”阿史米在一旁有些没听懂，“杀了王诶。”

　　“如果过激，就应该都过激。”米凯拉说，“角人的大部队都在靠近，眼力好的，能看清葛孚雷的，不在少数。但他们其实没那么大的反应。”

　　米凯拉手指勾着小巧的嘴唇：

　　“况且葛孚雷王的战斗可不是没有名誉的战斗，当初可是堂堂正正地对战，正面击败了对方。角人对葛孚雷的恨意，不可能比对梅瑟莫哥哥更深。”

　　梅瑟莫在一旁阴郁地说：

　　“我已经将所有的悲叹和诅咒揽下来了，角人应该不会再去恨别人了。”

　　米凯拉沉吟片刻，环视四周：

　　“安帕赫还在吗？”

　　无名说：“他走了，说是报恩完了。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无名哥哥你在追求减少流血，所以要多沟通。”米凯拉说，“也有人在追求伤口和流血，为此，减少双方沟通，加深沟壑仇恨，无疑是最方便的方法。”

　　米凯拉眼中金光流转：“所谓鲜血的阴谋嘛……”

　　蕾妲恍然：“血王朝在从中作梗？”

　　她连忙起身，寻找之前那位和谈来的角人使者的身影，但早已不见踪影。

　　“那我们找个喇叭喊一下？”无名说，“如果血王朝要制造误会，先澄清吧。”

　　“用处不大。”米凯拉说，“角人不会愿意相信敌人的宣传的。在这种不利状况下进行舆论的碰撞，只有一个结果，战争再度爆发。”

　　“这题我会！”蕾妲很兴奋，“只要米凯拉大人让他们体会到温柔，他们自然就不会再征战了。”

　　“我确实能做到。”米凯拉看着无名，“你想要我这样做吗？”

　　“那还是算了。”无名摆手。

　　“为什么算了？”蕾妲很气愤，“你不是要追求和平吗？米凯拉大人的路线，就可以保障和平。”

　　“果然。”米凯拉微笑，“无名哥哥的追求，其实不是和平。”

　　“不是和平？”在场大多数人都愣住。

　　他们看到无名忙前忙后，都觉得无名应该是为了争取和平的，怎么米凯拉上来说无名追求的不是和平？

　　米凯拉说：“和平很简单，可以像黄金树一样杀掉所有异见者，可以像圣树一样让所有人都变得温柔。又或者可以加强兵力，只要彻底压制住角人，慢慢同化他们，也可以实现和平。”

　　他瞄了一眼拉塔恩肩上的黑猫，笑吟吟看着无名：“但那样，不够稳定，不够健壮，对吧？”

　　米凯拉端起最后一碗蝎子汤，尝了尝：“再给黄金王朝一万年，恐怕也做不出这样的汤来。”

　　“诶，这个娃长记性。”无名指着米凯拉，对帕奇夸赞他，“打一次就记住了，比瑟濂家那倒霉孩子强。”

　　阿史米还没听懂：“什么意思？”

　　葛孚雷嘿笑一声，眼中火热：

　　“堆积规模，催生强者，对吧？”

　　无名有些意外：“我们第一次见面谈的话，你还记得呐。”

　　“我可以一直在等着呢，你那张大饼——你所说的，比我更强的战士。”葛孚雷说着，情不自禁地笑起来，露出狰狞的唇齿，浑身的肌肉都在战栗。

　　“没错。”无名的眼眸也燃烧起来，“不期待吗？等角人超量恢复过来，那比曾经的角人王者还要强大的战士。”

　　两位至高的强者刹那间流露出一阵非比寻常的战意，仿佛共鸣，震慑四方。

　　但无名的战意只初见了一瞬，便收敛了，说道：

　　“但眼下，角人不恢复个几百年是没戏了，一步一步来吧。角人鼎盛时，有能跟老露比肩的强者。而如今一千多年了，角人连梅瑟莫都过不去。他们没有成长的资源了，很难催生出强者。只能凭借生命的底力和韧性，压制其他强者的诞生，梅瑟莫就被耗了一千年。这可不是良性的竞争。”

　　“纵情地成长，激昂得死亡，如此，才称得上名誉。”梅瑟莫呢喃，“影之地的战斗，确实太悲惨了。”

　　蕾妲听了，眼睛有点发直：

　　“所以你宁可把角人养起来再度发动战争，也不要米凯拉大人的温柔？”

　　无名看向米凯拉：“你有意见吗？”

　　“我没意见啊。”米凯拉微笑，“我觉得无名哥哥说得有道理。”

　　“怪不得老爷子那么看重人类啊……”兰斯桑克斯趴在蒙葛特背上嘟囔着。

　　“你说什么？”蒙葛特问。

　　“没什么。”兰斯桑克斯说，“但是角人现在又准备再度发动战争了诶，这么耗下去，他们也不可能成长嘛。”

　　“先回去吧，现在也找不到角人能话事的人，血王朝太能藏能跑了。”无名凝望着远方，始终找不到角人老妪那庞大的怨魂所在，“生命终究是渴望成长的，我们诚意足够，角人肯定能说通的。他们肯定也渴望曾经的辉煌时代再度到来不是？”

　　无名指指幽影城：

　　“先打道回府，接风洗尘！”

　　米凯拉带来了一大帮人，甚至还有战王葛孚雷这种黄金树这边的全民偶像，几乎所有人都兴致昂扬，暂且放下了之前的敌意和琐事，在幽影城狂欢起来。

　　甚至都不太担心角人可能会发动突袭了，毕竟有战王在场，没人还会在意角人的突袭。甚至不少士兵渴望角人立马打过来，这样就能再跟战王并肩战斗了。

　　葛孚雷的归来，让早已麻木的士兵们，又回想起战斗的名誉和荣光。

　　无名的商队带来了不少交界地特产，加上流氓厨子等都过来了，家乡的味道飘荡在幽影城和保藏库，传递着快活的氛围。

　　商队的众人再次看到无名平安无事，也都颇为高兴，而孤军深入幽影地的帕奇小队，也因为看到大部队，身处陌生环境的不适和始终难以消除的些微紧张感也缓解了。

　　欢快的氛围中，保藏库蕾妲等人的房间里，蕾妲叫来丹恩和穆尔，神情严肃：“时间紧迫，我们把无名杀了吧。”

　　“又来啊？”穆尔抱着一个罐子坐在床上，有些忧愁地看着蕾妲，

　　“你放着吧，蕾妲，米凯拉大人都回来了，你也该休息了。不要总是打啊杀的了。”

　　穆尔嗫嚅道：“而且你总是说要杀了无名，但不是一次都没有做吗。”

　　“那是因为我还在观察，观察无名的目的和本性，而这次，他终于展现出来了。”蕾妲说，“就是因为米凯拉大人来了，我才意识到，无名是一个危险的男人，他已经让米凯拉大人放弃了曾经的温柔。”

　　蕾妲振声：“眼前有战争即将发生，还是在阴谋引导下的战争，米凯拉大人却不阻止，这还是米凯拉大人吗？！”

　　穆尔戳着手指：“可是艾奥尼亚战争不就是米凯拉大人授意的吗……”

　　“那是必要的牺牲，就像我们现在要杀死无名一样。”蕾妲义正严词，“为了米凯拉大人的理想，为了那温柔的世界，哪怕让我像月之公主那样发动黑刀之夜引起破碎战争，我也义不容辞。”

　　蕾妲抽出腰间宝剑：

　　“跟我一起去挑战无名吧。他有王者般的力量，我一个人不行。”

　　蕾妲正准备风风火火走出房门，却看到丹恩默默站在门口，挡住了出口。

　　丹恩一袭老旧长袍，微微低垂，大帽子的帽檐遮挡住他的面庞。

　　“什么意思，丹恩？”蕾妲皱眉，“你难道也背叛了米凯拉大人？你应该是最忠诚的人才对。”

　　丹恩缠满绷带的双拳缓缓从斗篷伸出，随后拳头展开，展示出一个项链。

　　那是一片落叶形状的项链，看着像个护身符，其实是圣印记。

　　落叶派的圣印记，是侍奉米凯拉的标志。

　　“你想说你没有背叛米凯拉大人？”蕾妲猜测丹恩的意思。

　　随后双拳快速变幻，组成繁杂的组合。

　　穆尔看着丹恩的手势，说道：

　　“丹恩说，他是落叶派。”

　　“我当然知道他是落叶派，‘落叶’丹恩。”蕾妲说，“但是你想说什么？”

　　丹恩的手掌再次飞速变幻。

　　穆尔说：“他说……落叶派，从黄金树的落叶窥见了黄金树衰微，因此为律法动摇的未来作准备。”

　　“我知道啊。”蕾妲说，“所以丹恩侍奉了新生的神祇——米凯拉大人，而如今正如落叶派预言的，黄金律法动摇，世界等待着新的律法。落叶派的信仰深厚，无论武艺还是品德都登峰造极的苦修着，我相信他的忠诚。”

　　丹恩又比划一番。

　　穆尔说：“另一方面来说，落叶派是备战新神祇最早的圣职人员。”

　　丹恩点点头，又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落叶拍圣印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