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环：在交界地卖粪金龟 第370节

　　“当然，打败了他，我当然就没理由待在这里了。”布莱泽说着，捂着头，“我还有事情要做，是什么来着……”

　　无名拍拍手，打断布莱泽的思绪，说道：

　　“真理需要一个理智客观中立的第三方群体评价。就像游戏也往往需要一个主持人一样，否则便没有一个客观的规则判断谁才是正确的。”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布莱泽环视着空旷的封印监牢，寻找着那所谓的客观中立的第三方，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无名身上，“只有你了。”

　　无名咳嗽两声：“那看来历史赋予了我这个光荣的使命，就由我来说两句公道话——”

　　布莱泽和猎犬骑士达瑞威尔都看向无名，带着期待的眼神。

　　无名说：“你们也都是战士，应该明白，战士是怎么决出胜负的，是用什么方法，证明自己的意志与信仰更胜一筹的。”

　　“你是说战斗？”布莱泽说，“我们已经开始战斗了，哼，那胆小如鼠的叛徒却只会逃窜。”

　　“所以说直狼很无趣啊。”达瑞威尔不甘示弱，“战斗也只会横冲直撞，连战术和迂回都不懂。”

　　“哼，你这种叛徒，可以随意说我愚笨。”布莱泽说，“可只有我不会背叛菈妮，狗叛徒。”

　　无名看两人又要打起来，连忙出言：

　　“战斗确实可以体现你们的意志，但我也没说非要武斗啊，你们这种情况，文斗才是最好的方式。”

　　“怎么个文斗法？”布莱泽问。

　　“你们多做些人偶，我帮你们寄卖。卖得多的人，自然就可以决定未来的走向。”无名笑了，“很公平吧？”

　　布莱泽和猎犬骑士达瑞威尔对视一眼，眼神间碰撞出火花。两人异口同声说：“可以。”

　　无名去监牢外砍了几节树枝，带着一些虫丝和泥土，作为原材料，交给两个人。

　　两人便马不停蹄地做起来。

　　做出一个成品，无名就带走，回来时带来更多的虫丝和原材料。

　　为了加快两人的速度，帮助他们证明自己的正义，无名还贴心地带过去两架手摇缝纫机。

　　监牢里，两人将缝纫机摇出火花，比拼着效率与速度。

　　达瑞威尔做出了女仆装菈妮、连衣裙菈妮、长筒靴皮衣制服菈妮、毕业礼服学子长袍菈妮、修身马裤与贵族上衣菈妮……还有各种无名也没见过的新奇服饰排列组合，并且摆出各种姿势。

　　而且制作速度飞快。

　　布莱泽看到达瑞威尔的速度，愤怒地咆哮了一声，也加快手上的动作。

　　做出了雪魔女长袍女巫菈妮、雪魔女长袍女巫菈妮、以及雪魔女长袍女巫菈妮。

　　由于流程完全一样，布莱泽也做得极为熟稔，速度竟然也快了起来。

　　两人在封印监牢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或许确实没有时间的流逝——不断加工新的人偶和服饰，将圆形的封印监牢逐渐摆满，仿佛沿着个圆形盘子按照弧形摆满点心。

　　一边是形态各异，姿势各异的美丽魔女，另一边则服饰基本一致，但其实也形态各异。

　　人偶不光是服饰，身体构造也是制造的一部分，布莱泽对人偶身体的品控有些一言难尽，脸部没一个一样的，而且都一样扭曲抽象。

　　达瑞威尔显然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嘲笑着布莱泽的人偶：

　　“这就是你的信仰吗？你如果有一半时间练练手工，就不会把菈妮大人的脸捏成这样的了。但你这只会横冲直撞的狼又怎么可能学会呢。”

　　“你闭嘴！”布莱泽吼达瑞威尔，但两边手工技艺的差距即使是他也看得出来，布莱泽有些绝望，绝望中带着更深沉的凶戾。

　　“可别冲上去破坏别人的成果哦。”无名说。

　　布莱泽绝望地看着无名，指着达瑞威尔，仿佛幼儿园告老师的委屈小朋友：

　　“他作弊啊！说好制作服饰，他的人偶脸和我的不一样，姿势还五花八门的！”

　　达瑞威尔远远地继续嘲讽：“我这叫还原菈妮大人的美丽，像你那样的小人儿，只会吓到别人吧。”

　　无名也说：“这也是人家的技术嘛。”

　　“你这是偏袒！”布莱泽咆哮，看着自己手中有点扭曲的人偶，耷拉着耳朵，“我要输了吗……可恶，我是不会背叛菈妮的……你们都不懂原皮菈妮的美！”

　　“还没到结束的时候，急什么。”无名抚慰布莱泽，“结局没有到来前，不要放弃。我觉得你能赢呢。”

　　“真的？”布莱泽说。

　　“真的真的，多做点，肯定是你的销量好。”无名拍着布莱泽的肩膀。

　　一狼一狗，便不断给无名消耗着虫丝，将虫丝转化为布偶，带到商队里，负责售卖。

　　每次无名回到封印监牢，布莱泽都翘首企盼，紧张询问售卖的结果。

　　无名却也不透露，只说先把这批虫丝消耗完，并且把新的原材料塞给两人。

　　直到布莱泽做得手都打颤，意识有些模糊，终于等到无名空手而来的一天。

　　这一天，无名没有带着虫丝来。

　　“消耗完了？”布莱泽问。

　　无名点点头，看着一地的菈妮人偶：

　　“虽然还有剩余，不过已经可以公布答案了。”

　　“等待着审判吧，布莱泽！”达瑞威尔举起一个菈妮，让小人偶指着布莱泽，“你现在的表现，表明你已经对自己产生怀疑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结果毫无悬念！没人要你的人偶！”

　　布莱泽罕见地没有吼回去，紧张地看着无名。

　　无名顿了一下，宣布了胜者：

　　“胜者就是——布莱泽！”

　　一狼一狗都愣住了，如遭雷击，难以置信。

　　布莱泽仰天长嗥，撕扯自己的衣服，环绕着封印监牢跑圈。达瑞威尔则抱着头，难以置信。

　　“不可能！”达瑞威尔大叫，“有黑幕，有黑幕啊！肯定是你偏袒那头狼！”

　　“我可是公平地售卖你们的产品的。”无名说，“你们要相信我作为商人的诚实品德。”

　　“我不信，你作弊，你作弊！”达瑞威尔满地打滚，不依不饶。

　　布莱泽听到这动静都有点疑惑了，毕竟本来就有些怀疑自己。

　　他狐疑地看着无名：“你应该没有故意偏袒我吧？”

　　“没有。”无名微笑，“你要是不信，随我出去看看，看看我的库存，看看人们手中的人偶，不就知道了。”

　　见无名如此有信心，布莱泽放下心来，达瑞威尔则遭到重创一般，倒在自己那堆人偶中，抽搐着，没了动静，看起来大约是死了。

　　随着达瑞威尔的惨败，布莱泽眼目中的血红终于消散些许，他清醒了几分。

　　布莱泽随着无名离开了封印监牢，跟无名走了几个人口稠密的驻扎营地，以及卡利亚城寨内部，发现果然如无名所说。

　　偶尔出现的菈妮人偶，都是他做的那种。达瑞威尔做的那种人偶一个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布莱泽彻底安心了。

　　“离经叛道的叛徒，果然无法受到群众的青睐。”布莱泽说。

　　他跑到了仓库，想看看猎犬骑士那离经叛道的人偶堆积在仓库只能落满灰尘的样子。

　　无名的仓库以铁皮为骨架，配上厚重的泥土，表面则有一层银质般的镀层，熠熠生辉。

　　仓库里确实有些人偶，穿着雪魔女的一套服饰，歪歪扭扭。

　　“咦……”布莱泽在仓库漫步，查看货架上的物品，“怎么……都是我的人偶？”

　　无名不急不慢跟在布莱泽后面，看着他疑惑的样子，表情平静。

　　布莱泽猛回头：“他的人偶已经卖空了？”

　　无名歪头看着货架：“是挺空的。”

　　“所以你还是偏袒了我……”

　　“我没有偏袒你。”无名开口，“准确地说，他的人偶从来就没上过货架。”

　　“你给扔了？”布莱泽诧异。

　　“怎么可能。”无名笑了，“我可不会浪费——我烧了都比扔了强啊。”

　　看着布莱泽愈发疑惑的神情，无名叹口气：

　　“达瑞威尔的人偶……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啊。”

　　布莱泽愣住：“你什么意思？”

　　“好好一匹狼，却疯了。”无名感慨，“跟个鬼魂吵架吵那么嗨，在空地里满地乱窜……”

　　“鬼……魂……”布莱泽在阴冷的仓库中，感觉一阵凉意袭来。

　　布莱泽捂着头，突然意识到一些事情。

　　他和达瑞威尔的那些争吵，早已发生过。

　　那场争端的旁观者也不是无名，而是褪夫。

　　那场争吵早已分出结果，达瑞威尔被梅琳娜几棒子干碎。

　　可现在，他却莫名其妙又出现在了监牢中，再度上演着和猎犬骑士达瑞威尔争吵的景象。

　　只是这次没有人再来阻止他，他就这样和达瑞威尔争吵了不知道多久……

　　“达瑞威尔……是鬼魂……”布莱泽喃喃，“所以在监牢中，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和达瑞威尔的亡魂交谈。所有的材料也是我一个人消耗的，达瑞威尔的人偶从没有被带出监牢……”

　　布莱泽看向无名：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鬼魂而已，我也能看到啊。”无名说，“看到你那么在意一个鬼魂，跟看到飞盘的狗一样，我可不得好好给你疏导一些。免得你落得个满月一样的下场，那就麻烦了。”

　　无名拍拍布莱泽的斗篷：“安心啦，达瑞威尔确实输给了你。他技艺再怎么高超，无法让现世的人见到，也没意义。或许等什么时候隙缝的世界打开，幽界与现世连通，你们可以再比一比，但现在就是你赢了。”

　　布莱泽默默紧了紧斗篷：

　　“你这仓库……有点冷了。”

　　“你怕冷？”无名说，“那就离开嘛。我看你现在清醒了一些，能不能听我说点菈妮的事？”

　　“菈妮？”布莱泽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过去，“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要保护菈妮……保护……”

　　刚一提到菈妮，布莱泽的眼睛就血红起来。他开始粗重的喘气，浑身毛发张立而起。

　　“果然，是因为菈妮啊……”无名观察着布莱泽。

　　布莱泽在监牢里会那么魔怔，与鬼魂争吵，精神显然不算正常。这不正常的源头，或许就是菈妮这个概念，会诱发布莱泽的诅咒。如同某种魔咒的咒词，勾起人们狂暴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