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作勇者 第57节

袁歌吼道：“那你就死了！我们也会死！大家都——死无全尸！”

“是的，我会死。我有这样的觉悟。”威廉露出笑容，“如果我不是正统勇者，那我宁死！”

好极了！

棒极了！

不愧是正统勇者大人，就是有常人不具备的觉悟！

但我袁某希望你下次寻死的时候，是不是能先观察一下周围的局势，你拖我们这一大帮子人下水，是不是你的不对？

袁歌举起手，说道：“魔主大人！我们的正统勇者正式向你提出决斗！你们神仙打架，我们凡人遭殃，要不你们先回去养养精神，过三两天再打？这样，也给我们这些凡人一点避难的时间。”

“……”

魔主，没有说话。

他认真的审视着威廉，放佛要将他的骨头都看清一样。

在场众人都是老江湖、老贵族，随便在哪个场合都是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主，但是现在，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呼——”

凌厉的破空声响起！

魔主袖子里钻出一条漆黑的影子，朝着威廉史密斯的心脏冲去——威廉反应了过来，但是他们战斗力实在相差太大。

他竭力闪避，却无法闪过黑影。

这道纯由邪能构筑的影子贯穿了威廉的肩膀，一下子废了他的左臂！

“啊——”

轻微的呼声，响起。

白冠法师、米开罗等人皆是瞪大了眼睛，满是不解的看着威廉——为什么，没躲开？

刚刚那一击分明只是试探，不要说是他们中最强的魔女辛德瑞拉，就算是他们本人，应该也能轻易的闪避。

“勇者大人……”

不知谁呼唤了一声。

他的声音发颤，其中隐藏着惊惧。

“哈哈！哈哈！小子，你真的是正统勇者吗？”

“弱！好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主狂笑不止！

他仰天、他俯身，他笑得眼泪都涌出眼眶。

然后，他忽然不笑了。

他的面目变得冷漠至极，眼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我真的没想到，所谓的正统勇者竟然是这样的货色！可笑、可笑、可笑！可笑我如临大敌、可笑我不可终日，可笑我还畏惧你——这样的你，究竟有什么好怕的！”

噗、噗、噗。

魔主连续射出三道黑影，威廉史密斯也不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一道都没有躲过。四个血洞在他的身体上出现，汩汩鲜血奔涌而出，将他一身白衣白甲染红。

从始至终，威廉史密斯没有喊疼。

他身体颤抖，他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虽然缓慢，但是坚定。

“醒来、醒来、醒来啊！”

过多的失血，让他的视野开始发黑。

他不管不顾的往前走去，嘴里大声呼喊着。

“醒来啊！！醒来啊！我的——勇者之力！”

没有人知道威廉史密斯在干什么，袁歌也不能理解。他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疯子、一个傻子，别人的攻击打过来不知道躲闪，他好像认为——

只要他豁出他的性命，就会有什么神奇的事情会发生。

“醒来啊！”

他声嘶力竭的，呼喊奇迹。

“可笑。”

魔主一甩袖子，庞大的邪能流涌现，一下将威廉史密斯掀翻。他的脊背重重的撞在充当护栏的墙体上，墙壁上出现蛛网般的龟裂，他昏迷过去。

这一天。

奇迹没有出现。

这一天。

正统勇者落败。

袁歌长叹一声，转头看着身边的辛德瑞拉：“师父，我们好像要死了。”

“嗯？嗯嗯——好像是这样。”

辛德瑞拉点着头，目光看着瘫在地上的威廉。

其他人，也是如此。

“这他妈……正统勇者？”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其后是一片沉默。被遗弃者们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们忽然一个转头，全看着袁歌！

“……”

袁歌两手一摊，说道：“各位，看我干吗？我脸上有答案吗？还是说，我的脸上有希望？”

“……”

沉默。

拉拉蒂娜咳嗽一声，说道：“袁歌，拿个办法出来。”

“拿个办法出来？”

袁歌微微一笑，他拿走辛德瑞拉手里的001的结晶石，随意找了一个方向，用尽全力的一扔——

“各位！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让我们和这个魔主决一死战！让我们用我们微不足道的生命，向这位魔主大人证明——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人类的伟大就是勇气的伟大！”

还能怎么办呢？

横竖都是一个死，那就死在冲锋的路上吧！

往前死。

胸靠大地背朝天，不能让致命伤出现在后背。冲吧，用生命作为燃料，像烟花一样死在最绚烂的那一秒！

袁歌越过了所有人。

他在其他人还在发呆的时候，一路冲在了最前面。

这不是幻觉，现在的袁歌正在发光！

他的体内迸发出璀璨的白光，其亮度甚至压倒周围的三百道冲天光柱，每个人都被染成纯白色，天地间只剩下袁歌带着颜色——

这是，勇者的光辉！

第七十九章

何谓勇者？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亦或者是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

袁歌不知道答案。

在以“预言中的勇者”的身份穿越到这里之后，在见到“正统勇者”威廉之后，他其实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什么是“勇者”？

挽狂澜，扶大厦的是一锤定音、敲定乾坤的英雄，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的是统帅三军的大将军。

那些都不是勇者。

袁歌自认，他也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夫天下有大勇者，志不能测，刚不能制，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志甚远，所怀甚大也。所怀者何？天下有饥者，如己之饥，天下有溺者，如己之溺耳。民族危急，别亲离子而赴水火，易面事敌而求大同。风萧水寒，旌霜履血，或成或败，或囚或殁，人不知之，乃至殒后无名。

铭曰：呜呼！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来兮精魄，安兮英灵。长河为咽，青山为证；岂曰无声？河山即名！

人有所忘，史有所轻。一统可期，民族将兴，肃之嘉石，沐手勒铭。噫我子孙，代代永旌。”

相较之下，这一段文字更符合袁歌认知中的勇者。

这是无名英雄纪念碑的碑文，是为了纪念上世纪五十年代为解放台湾而光荣牺牲的我党潜伏人员而设立。

袁歌第一次看到这一段文字，便觉得字字泣血、荡气回肠。

他认为，这才是勇者。

满载着荣誉而归，不过是童话般的幻梦。

一个勇者的真实模样，难道是衣着光鲜的站在人群中接受欢呼的样子？难道是意气风发的带着后宫开展桃色冒险的样子？

绝对不是。

背负着不可抛却的使命，咀嚼着深入骨髓的绝望，在血与恨的地狱中反复挣扎，心中却还秉持不屈的信念；

手持着武器，首当其冲的往前冲锋，用喉咙里发出的破碎呐喊、用一往无前的身影唤醒他人心底勇气，才是勇者真正的模样。

当一个人开始接受欢呼，他就不再是勇者。

那仅仅只是一个胜利者。

袁歌，绝不想成为勇者。

他不希望自己头一个面对刀刃，他不愿意自己腹背受敌还只能向前。如果可以选的话，他希望一辈子都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他希望别人冲锋陷阵、剑问生杀，他只在后边充当摇旗助阵、擂鼓添威的路人甲。

但是没有办法。

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伸头缩头都是一个死字，既然横竖人都没了，那就干脆死得体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