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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战先驱 第706节

  陈家鲁震明己经来过一次,自然不需陈福带路。而以他和陈怡的熟识程度,他也想当然地觉得不必客气。

  陈福颇知这位鲁师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然不会指摘鲁师长这么做不太合乎礼节,反而自觉地落后一步,想要紧紧跟在鲁震明身后。奈何鲁震明的警卫员寸步不离鲁震明,逼得陈福不得不又退了一步。这样看起来,鲁震明倒更像是此间主人了。不过对于鲁震明的“反客为主”,陈福不但脸上没有半分不豫之色,反觉理当如此。

  鲁震明和陈福一前一后走到客厅门口时,陈怡己经看见了鲁震明,便起身迎了出来,微笑着说:“震明,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鲁震明呵呵一笑,说:“陈县长,俺看完老团长,自然就要来看你了。”

  说着,一指身后警卫员捧着的鱼缸,说:“陈县长,俺这次来役带什么东西,就带了几条鱼,你可别嫌俺小气。”

  在陈怡面前,他却还是改不了口,所以还是以“陈县长”称呼她。

  陈怡说:“震明,跟我还客气什么?”

  陈福一听鲁震明说带了几条鱼给陈怡,立刻知机地吩咐边上的佣人从鲁震明的警卫员手中接过鱼缸。

  陈怡见佣人接过鱼缸后,突然心中一动,说:“震明,你这鱼还送了给谁?”

  鲁震明竖起拇指赞道:“陈县长真是了不得!俺给老团长也送了几条鱼!”

  陈怡笑吟吟地说:“那他收下鱼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鲁震明一愣,随即满脸通红,嗫嚅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老团长批评俺不该给他送东西。还问俺要是过惯了好日子却要再过回苦日子还能习惯吗?”

  陈怡说:“那他的意思你明白吗?”

  鲁震明点了点头,说:“俺明白。老团长就是要俺不忘本!”

  陈怡赞道:“好一个不忘本!你能明白这点,也不枉了走这一趟。”心中却很有几分感慨。

  上海刚解放时,解放军都能做到秋毫无犯。可是,随着上海的全面接收,无论是干部战士都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上海的灯红酒绿。他们的。思想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些变化。在干部战士中,骄傲自满,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并不少见,有些人甚至觉得,如今连南京、上海都解放了,革命己经到底了,自己为革命流血流汗,到现在也该是享福的时候了。由此出现了一些不健康的。思想苗头。虽然表现出来的只是个别现象,但这世上的事,从来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些个别现象却也足以为戒。要知道,国共内战才打了这么短短几年,解放军的军事进攻就能够势如破竹,可不是因为共产党拥有压倒性的军事实力,而是因为共产党得民心。如果进城以后共产党、解放军的表现像当年李自成进北京城后的表现一样,那么毫无疑问,共产党和解放军必将失去民心!而新生的人民政权也必将黯然退出历史舞台!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其实这个问题,远在5年前,郭沫若先生就在《甲申三百年祭》中就委蜿地提到过。今年三月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主席更是重点强调过,并预言“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不过,“糖衣炮弹”偏偏又是共产党从乡村到城市,从革命战争到经济建设所必需经历的考验,只有经受住了这样的考验,共产党才能真正成熟起来,才能真正巩固现在的胜利。而共产党,是从来不会畏惧任何挑战并有信心战胜任何敌人的——无论这敌人是国民党反动派还是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毛主席说得好,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作为一个共产党人,就必须时时刻刻以身作则,始终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继续发扬艰苦奋斗的革命传统。由解放军进驻南京上海等大城市后出现的一些不健康思想苗头,就更加可以体会到毛主席在七届二中全会上的讲话意义有多深远了。

  陈怡想着这些,自然就没有说话,倒让鲁震明有些忐忑不安起来。犹豫了好一会儿后,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陈县长,你是不是也和老团长一样,觉得俺不该给你送鱼吗?”

  陈怡闻言,立刻从沉思中跳出来,笑了笑,说:“震明,其实你给我们送几条鱼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有的事要是开了头,今后的发展也许就由不得你自己了。今天你送的是几条鱼,改天送的可能就是几筐鱼,再往后呢,送的也许就是金银财宝了。所以他才会批评你,目的就是为了消灭这样的不良苗头!”

  鲁震明正色说:“陈县长,你放心,老团长说的道理俺明白。上级这段时间也反复强调俺们要防骄防腐。俺是穷苦人,无论什么时候,俺都不会忘记当初参加革命为的是什么!”

  陈怡点点头说:“我相信你。”

  鲁震明咧嘴一笑,却不知说什么了。这次他特地来苏州看望两位老上级,却没想到两位老上级都批评他。不过虽然被老上级批评了,鲁震明心里却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多了几分自省。

  见鲁震明头脑仍然清醒,陈怡也就不为己甚,请鲁震明坐下后,两人便聊了起来。鲁震明首先便说了自己的部队今后将驻扎在上海郊区的事,对于这个好消息,陈怡自然很是高兴。两人随后又聊到陈怡离开虎头山后两人各自的经历,不免都有诸多感慨。到后来,两人又聊起以前在虎头山的往事,却是越聊越高兴。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陈福进来说道:“小姐,晚饭己经备好。老爷问什么时候开上来?”

  陈怡这才惊觉,微笑着对鲁震明说:“震明,你来得真是巧,晚饭就在我家吃吧?”

  鲁震明赶紧摆手,说:“不了,俺说好在老团长家里吃的。”

  陈怡说:“在我这吃个饭也没什么啊,大不了回头我跟他说一声。”

  鲁震明连声说:“不用不用,俺还是在老团长家吃的好。”

  陈怡听鲁震明这么说,也就不再勉强他了,正要说话,就见自己的父亲走了进来。陈礼和走进客厅后,装作无意中看见鲁震明一样,说道:“咦?鲁师长?您可真是稀客啊,我说怎么今天院子里总有喜鹊叫,原来是鲁师长要来!”

  陈怡一听父亲说出这样肉麻的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却也不好就此发作。

  只不过,陈礼和这样做作太过着相,连鲁震明都看出来了,登时心里就像吃了老大一个苍蝇似的不自在,但碍于他是陈怡的父亲,也只好叫了声“伯父”。

  鲁震明一声“伯父”叫出口,陈礼和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舒畅,连声说道:“这可不敢当,这可不敢当。陈某今晚略备薄宴,还望鲁师长赏光。”

  放在以前,陈礼和是断不会这么没有矜持,见面没说几句话就厚着脸皮请别人吃饭的,只是,现在是要借着女儿的关系巴结这位解放军的师长,机会难得,只要能和这位解放军师长坐在一张饭桌上,喝上几杯,这交情就此打下,具体过程如何却是末节了。

  只是鲁震明在叫了他一声“伯父”后就再没有看向他,也没听他说了些什么,陈礼和这番苦心不免就此打了水漂。只听鲁震明对陈怡说道:“陈县长,俺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陈怡也极为不齿父亲的做法,便点点头,说:“以后再来可别带什么礼物了。”

  鲁震明说:“俺记得了。”

  说完就要转身往外走。

  陈礼和其实刚刚一直躲在客厅外面偷听,刚刚自以为时机合适才跳出来的,此刻见鲁震明竟然还是要走,不免有些着急,说:“鲁师长怎么才来就要走?莫非是嫌寒舍招待不周?”

  鲁震明一呆,却没听明白陈礼和后一句文绉绉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礼和一见鲁震明的表情,立时明白自己这话是明珠投暗了,不由心中暗骂自己——对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人说什么文言?

  陈福察言观色,立刻凑上前诌笑道:“鲁师长,您可能不知道,我家老爷对英雄豪杰向来都是敬佩的,对您更是一见如故。自从上次见了您一面之后,我家老爷就时时想起您。老爷常对人说,只有像鲁师长这样虽然年少有成,却从不骄傲自满的人,那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可惜鲁师长一直以未都是军务繁忙,我家老爷也不便打扰,可苦了老爷这一番爱才之心啊!好在您是我家小姐的故人,这次既然有缘再见,这一顿便饭,无论如何还望鲁师长不要推辞。”

  这一番话说出来,陈礼和心里立刻就对陈福竖起了拇指——果然不愧是老爷肚子里的蛔虫。

  鲁震明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好歹是明白了这陈福啰嗦半天就是要自己留下吃晚饭,便说道“对不住了,俺跟俺老团长说好了要在他那里吃晚饭,要是不去,可就是不讲信用了。”

  陈怡立刻接口道:“震明,你说得对,赶紧去吧。”

  鲁震明应了一声,再也没看陈礼和和陈福一眼,直接就大步走了。倒把陈礼和和陈福弄了个大红脸。

  不过在身为“苏州知府”的自己女儿面前吃瘪,陈礼和倒也没有觉得太难堪,眼珠一转后,立刻对陈福使了个眼色。陈福和他主仆相得数十年,哪里还不知道陈礼和这眼神的意思?立刻就找了个由头带着佣人退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父女两人后,陈礼和突然笑了,说:“女儿,我觉得这个鲁师长人真的很不错。身为师长,却为人随和,没有半点架子。一言一行,又无不出于自然。所谓赤子之心,大慨指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陈怡虽不知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夸奖起鲁震明来,却也点头道:“震明的为人当然很不错。”

  陈礼和眼前一亮,说:“这么说,你对他也有意思?”

  陈怡愕然道:“什么意思?”

  随即恍然,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说:“爸爸,我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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