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范进，我中举后的大明风华 第83节

　　灯火零落你看个鬼？

　　现在才是明白，古人也是有灯火辉煌之时……

　　眼前还是数百甚至过千盏灯笼高高挑起，无数盏灯火汇集起来，原本点点星光汇集一处，便是璀璨无比。

　　贡院前被照亮成白地，范进，魏文谦，潘帱，李宁，李仲芳，李仲芒，符铭，余存谅，杨诚，陆思仁等人，或就是广东府同界秀才，或是秀才前辈，同科前来考取举人。

　　彼此间已经很是相熟，又住在附近，在三更前后，众人11便是打着呵欠起身，在家仆随从的陪伴下先是走出客栈，然后涌进人流。

　　“小人高升客栈上下，恭祝各位相公高中。”

　　客栈老板也是早早起来，带着客栈大小伙计准备停当，看到范进等人出来，都是忙不迭的上前恭贺祝福。

　　范进等人神思不属，辗转难眠，客栈上下，也是一个个忙的跟乌眼鸡一样。

　　菜肴，酒是一定要备的，考中的固然要吆三喝五饮酒庆贺，考不中的也是必要酒菜，好借酒消愁。

　　当然后者一定要注意，时刻派伙计盯着，要是一时想不开在客栈吊颈，那就只好等着关门大吉吧。

　　此外就是替贵人们准备银角子和散碎铜钱，中了举人之后免不得要赏赐身边随从和跟过来贺喜的报子之类，零钱是必不可少。

　　就算是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们，也是期待这些相公个个高中，到时候赏钱可以抵几个月的工钱了。

　　对客栈老板来说，自己客栈高中的人越多，将来赴府试的童生，道试的秀才，还有下一次乡试时自家客栈也会爆满，是以恭祝之时，真的是诚心正意。

　　范进扫一眼便知对方心思，洒然一笑，与诸友一起融入街道的人群之中。

　　人流很快就变得异常稠密，好在众人都有跟班长随，努力拉拢在一起，护着秀才相公们一路冲杀向贡院门前。

　　“今日方知我朝科举之盛啊……”

　　李宁感慨万千的道：“不过也真是遭罪。”

　　潘帱笑道：“但愿我与诸兄都不会再来第二回。”

　　哪怕是这样的冬夜，寒风料峭之时，各人也都是挤的满头大汗，加上是四更多些，凌晨之时，还真的是极为遭罪。

　　此时和上次半夜来挤龙门又不同……上次是辛苦加上充满希望，也是踌躇满志。

　　这一次却是已经将毕生所学都用了出去。

　　但要过阅卷官，房师，大宗师，大主考几道门槛，只要有一道门槛卡住了，这些年的功夫就算白费。

　　还得两年之后再录科试，再赴乡试，前几天吃的苦头再来一次，真的是叫人不寒而栗啊。

　　范进都是由衷同情自己这身体的原本遭遇了，一考近四十年，一次次的搜检，一次次在号房里头凝神苦思，下笔千言。

　　结果榜文名单上始终看不到自己的名字……真真是情何以堪。

　　也怪不得中举之后，直接就癫狂了。

　　这时人群突然喧闹起来。

　　潘帱兴奋道：“是黄榜彩亭抬出来了！”

　　范进顺着潘帱的眼光看过去，果然是贡院前更明亮了几分。

　　数十盏灯笼在侧，一百多官兵在两侧护卫，手中刀枪耀眼，逼的生员队伍接连后退，让开通道，一群书办吏员在彩亭，也就是敞开的黄色轿子两侧。

　　榜文便是在这彩亭正中。

　　范进都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哪怕最为自信的人此时也是没有了自信。

　　或有该缺笔的地方忘了缺笔？

　　或是有墨点的地方自己没有注意到？

　　要说文章，范进对自己是没有丝毫怀疑，但文章憎命达，多少才智惊艳的大才倒在了科举之路上啊……

　　这时黄榜已经至照壁处。

　　人头攒动，却是寂静无声。

　　甚至是屏息静气，毫无声息。

　　待黄榜一贴好，好象是闸门打开，所有人都拼命向前冲。

　　这时候来百余官兵就起到了作用，他们可不管眼前之人是谁，先是喝斥，后来摊搡，最后甚至挥舞军棍皮鞭抽打……

　　在短短几分钟的弹压后，冲动的人群又是安静了下来。

　　也不怪这些生员，这张榜文上承载的东西实在太过重要，关乎身家性命家族振兴，不光光是自己的功名富贵。

　　空出照壁前的空地之后，十来个书吏开始嗓门宏亮的唱起榜来。

　　所有人竖起耳朵细细倾听，唯恐是漏听了自己的名字。

　　听了好一会儿，范进始终未听到自己身边一伙人的姓名，魏文谦和李宁等人都是患得患失起来……

　　他们都已经考过一两次，最多的魏文谦已经是第三次，想想都是情何以堪哪。

　　“乙辰科广东乡试第三十七名南海030县生员魏文谦……”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么一声，魏文谦自己当然也是听到了。

　　满眼不可思议与震惊之色……

　　看向范进等人时，见众人笑而点头，魏文谦双目中突然涌出泪水……

　　“中了，我中了，哈哈，我中了……”

　　形若癫狂，范进心生不安，赶紧道：“魏兄，冷静，冷静！”

　　“好好，我冷静，啊哈哈，我毕竟是中了，父亲大人，在天知灵你可知晓？”

　　这一下众人默然。

　　魏家这样的世家，世代有进士，举人，魏文谦身为家族之主，身上的担子可不光是自己的功名，还有几百年世家的传承，这个担子，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范进也是知道，到魏好古成年之后，魏家其实是败落了，虽然还是有钱，能资助范进参加举人试，魏好古却年长未成亲，后来还是中了秀才之后才取了亲，成了家。

　　主要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吧，世宦人家，总得找到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才行，但魏家持续不曾有人中举，家势败落之势已成，这样的情形下也是太过为难了。

　　接下来，便是李仲芳，李仲芒兄弟，都是排在二十余名。。

第一百零五 范进，解元！

　　再继续念了多位，其中不乏是范进的熟人。

　　阵阵欢呼声陆续响起。

　　当然更有失意的叹息声。

　　有很多才学普通平常的秀才，这会子已经确定自己是落第了。

　　以自己的水准考上举人，也就是三十选一的举人群体就算是祖坟冒了青烟，怎么可能进入前十，甚至五魁的范围之内？

　　有人站立不动，泪水滚滚而落。

　　有人是不死心，还是拼命向前挤，打定主意要再扫几遍榜单，没准是自己听漏了？

　　有人神色木然，已经如一根死木头般矗立当场。

　　还有人双手捂脸，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取笑这些人，谁都明白个中滋味。

　　得意的固然可以肆意宣泄情绪，失意的也不会被人嘲笑……

　　到明天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得中的风光而返，失意的就是灰溜溜还乡，继续苦读，一直到得偿所愿，或是彻底灰心失望而止。

　　一般来说，考到四五十，五六十，甚至古稀之年的也不在少数。

　　这时候又没有大数据支持，五十的报三十，七十的报五十，反正年龄往小改了便是，只要能中，别的事无甚要紧。

　　死在贡院里的是年年都有，今年就有一个花甲之年的老秀才，直接在贡院内猝死了。

　　这也是贡院里鬼神之说特别流行的原因所在。

　　这里实在是承载了太多东西了。

　　野心，抱负，富贵，穷困潦倒，甚至是人的生命。

　　“乙辰科广东乡试第五名南海县生员潘帱……”

　　“哈哈哈哈……”

　　潘帱的耳朵一直是竖立着的，和普通绝望的生员不同，他是一直抱着希望，当然也是有失望和紧张的情绪。

　　当听到自己是排在第五的五经魁之一时，这个和范进年龄相仿的少年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魏文谦和李宁等人都是含笑摇头，但不会有人觉得潘帱失态。

　　太正常了。

　　“第四名，肇州府高要县余存谅。”

　　“第三名，广东府番禺县陆思仁。”

　　“第二名，广东府番禺县杨诚。”

　　范进和余存谅较为相熟，还喝过两次酒，参加过一次雅集文会。

　　和陆思仁，杨诚也算相识，毕竟都是广州府的人，念到这几人姓名时，正巧也就在范进前后不远，当然是要拱手致意，向他们恭喜。

　　已经确定了五经魁，还有亚元是杨诚，现在只有解元未出，乡试榜已经念到最后了。

　　潘文谦和李宁，潘帱等人俱是用担忧的眼神看向范进。

　　范进的学识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叫他们担忧的就是和大主考和大宗师之间的冲突关系。

　　现在一直没有念到范进，难道真的是大宗师报复成功，把范进给黜落了？

　　至于说范进的学识得中解元，大家都不会奇怪。

　　但科场之事没有哪一个说是百分之百包中，科考无定式，文章憎命达，有的时候不一定是学识足够就一定能中进士。

　　多少惊才艳艳之辈被拒之门外，宋之柳永，大明徐渭徐文长，哪一个不是千古留名的大才子。

　　到最后一名仍然没有出现范进的名字，这也叫众人隐隐感觉有些担忧，情形不妙啊。

　　所有人都盯着那些唱榜报名的书吏，哪怕最平庸的秀才，此时也是引颈而观。

　　没准就是自己走运呢？

　　“第一名乡试解元……广东南海考生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