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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万历帝 第254节

  朕知道,不用你狠心下这个决定,会有许多人愿意替你做出这个决定。

  潜龙飞天,大势已成!

  隆庆帝拍着床榻护手,恼怒地说道:“老大,你说什么话!我们父子同心,君臣一体。你秉持军国大事,是朕本意,谁敢胡言乱语,离间你我父子之情,其罪当诛!”

  朱翊钧坐在凳子上,不动声色,上身笔直,宛如一棵青松。

  隆庆帝语气转缓,“太子兴兵,北伐南征。不日北伐南征定可得胜,届时都是隆庆朝的文成武德。

  朕能功配二祖,德率列宗,何其幸哉!太子,朕得你匡弼,幸之!”

  朱翊钧起身跪下,恭声道:“儿臣惶恐。父皇如此信任,儿臣必当竭尽所力,全父皇神功于千古,扬隆庆鸿绩于青史。”

  “好!好!”隆庆帝下了床榻,伸出双手,扶起了朱翊钧,挽着他的胳膊说道:“我们父子俩,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出去走走,边走边聊。”

  “儿臣听父皇的。”

  隆庆帝转过头来,非常正经地问道:“老大,真得吃早餐了吗?”

325.第325章 你们都想偷袭我

  325.

  朱翊钧笑了笑,微微弯腰,“父皇知道儿臣的习惯,早就吃了。今儿是休沐日,儿臣早上要加练一个时辰的骑射,中间有加餐,要不然没力气。”

  “你比朕,比你皇爷爷都要坚毅。‘古之立大志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父子俩慢慢地走出云萼宫,冯保、祁言、孟冲等人紧跟其后。

  更远处跟着一具步辇和简单的出行仪仗。

  金斗跟隆庆帝身后,心里有些埋怨,也有些不解。

  皇上这是怎么了?

  他往前看了一眼。

  穿赭黄蟒袍、一身滚圆的是皇上,背着手,脚步飘浮。

  穿着戎装、身子挺拔地像旗杆的是太子,步伐坚定。

  再看了一圈周围,都是太子的人,包括在前面领着净军开路,负责护卫的方良。

  除了自己和孟冲。

  金斗意识到什么,脖子微微一缩,后背悄悄地渗出冷汗。

  “父皇,正月的万寿节,儿臣已经准备妥当。这是与国同庆、天地同喜的大事。过几日司礼监把单子呈给父皇御览过目。”

  “好,老大办事,朕放一万个心。”

  “父皇,内宫监禀文说禁内有几处宫室年久陈败,儿臣想着不如拨一笔银子,叫万福把紫禁城该修的好好修缮一番。

  尤其是御花园,听说父皇喜欢去那里游玩。叫万福照着苏州园林改建一番。内库的银子充盈,不必紧手紧脚。”

  隆庆帝哈哈大笑:“都是老大这个家当得好。大明的这个家,还有天家这个家,不好当。朕以前在潜邸时,是知道的,吃过不少苦头。

  多亏老大当得这个好家,朕再无后顾之忧了啊。”

  父子俩一个背着手,挺着大肚子;一个双手笼在袖子里,昂首挺胸,沿着巷道缓缓地走着,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冬日的朝阳从东边投过来,把两人影子投在地面上,似交织在一起,又若离若即。

  前面就是西华门,朱翊钧突然说了一句:“父皇,黄锦黄公,和李芳出宫荣养去了。”

  “他们出宫了?”隆庆帝眼睛微微一眯,“他俩伺候先皇一辈子,也该好好荣养。”

  “父皇,先忠诚伯陆公之子陆绎,闻父皇万寿节临近,亲自走遍湖广、四川等州县,寻得美酒十六坛,进献禁内。听说父皇喝了两坛,赞不绝口。”

  “原来那十六坛酒是陆老三进献的。”

  “父皇,陆公是先皇总角之交,勤勉赤忠一辈子。儿臣向父皇求份情面,让陆公的忠诚伯爵再传袭一世。当初陆公暗地里也出言帮过裕王府,全了皇爷爷与父皇的父子之情,当赏啊!”

  隆庆帝沉默不语。

  他对陆炳有点意见,因为这个人太滑头了,但人死账消,连严世蕃的事情他都懒得追究,何况陆炳。

  只是他在心里琢磨,老大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

  “父皇,外朝总有人在意图诋毁皇爷爷,其实这些人居心叵测。离间天家亲情,他们得名声好处,却陷父皇和儿臣于不孝之地。

  天底下,那有儿子说父亲不是的事。”

  全父子之情当赏。

  那离间父子亲情的,该怎么办?

  隆庆帝听明白了,不动声色瞥了金斗一眼,“嗯,老大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让老陆家的伯爵位,再袭一世。”

  “谢父皇。儿臣不敢久扰父皇,先告辞了。”

  隆庆帝迟疑了一下,最后做出了决定,“好,金斗啊,替朕送送太子,送到西苑,不着急回来。”

  金斗傻眼了。

  还没他反应过来,隆庆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上刚才靠上来的步辇,一溜烟就走远了。

  朱翊钧瞥了他一眼,金斗像是坠入冰窟里,浑身筛糠一样乱抖起来。

  万福很快走了过来,在朱翊钧耳边轻语了两句。

  “谢万公。”

  “太子殿下,是奴婢疏忽失职了。”

  朱翊钧转头看向冯保:“以后禁内所有要起用的内侍、宫女,东厂全部调查一遍。”

  “奴婢记住了。”

  “万公,孤先告辞了。”

  “殿下不去娘娘那里请安?”

  “这次是父皇突然召见,孤才进宫。事了了,反倒不好去了。等明日孤例行进宫请安再去。万公替孤给娘娘告罪一声。”

  “好,那奴婢恭送殿下。”

  朱翊钧走在前面,先出了西华门。

  冯保给方良使了眼色,方良挥挥手,两名净军架住瘫软的金斗,拖着出了西华门。

  隆庆帝坐在步辇里,孟冲在旁边跟着,轻声问道:“皇爷,去哪里?”

  “随便去一家,去一处新鲜的。”

  “是皇爷,”孟冲对抬步辇的内侍吩咐道:“去春旸阁。”

  隆庆帝看着两边的朱墙黄瓦,突然说道:“孟冲,你看着紫禁城,像不像一座樊笼?”

  孟冲低着头喏喏答道:“奴婢愚钝,看不出来。”

  “先皇刚即位的时候,百官们想把他困在这座樊笼里,结果他搬去了西苑。现在这紫禁城传给了朕,西苑传给了钧儿。

  钧儿在西苑里,如鱼得水;朕在这紫禁城里,甘之如饴,甘之如饴啊!”

  回到西苑里,冯保凑到朱翊钧跟前问道:“殿下,金斗如何处置。”

  “杖死,给宫里报个暴毙。”

  “遵令旨。”冯保给两个心腹做个手势,指了指金斗。

  四个东厂番子拖着吚吚呜呜的金斗,迅速离开。

  朱翊钧慢慢地往居住的万寿宫走去,冯保和祁言跟在身后。

  “冯保,祁言。”

  “奴婢在!”

  “这内廷啊,还是不能松懈,一疏忽,就有人蹬鼻子上脸了。

  今日孤不能让步,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浑身碎骨,你们知道为什么?”

  冯保和祁言知道,这只是太子殿下一时烦躁,想把满腹的心绪稍微倾诉发泄一下。

  “奴婢觉得,有恶狼环伺。”

  “说说。”

  冯保咬牙说道:“今日余昌德等人午门哭谏,朝野波澜不惊,百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实际上,他们在等待,等余昌德这一刀下来,紫禁城有没有反应。”

  朱翊钧笑了笑,手指点了点冯保,“东厂给你看着,孤放心。

  孤身上最大的弱点,就是父皇。君臣父子,三常五纲。这两年来,这些人无计可施,决定在这个要害处捅一刀子看看。

  最可恨的是,这些家伙特意选这个时候,北伐南征最要紧的时候捅一刀,无非想趁着孤无暇分心,来个偷袭。

  偷袭?图们汗偷袭我,西班牙人偷袭我,他们也偷袭我。”

  “殿下,请传下令旨,严惩余昌德等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严惩,怎么严惩?大兴诏狱,屈打成招,全给他们头上栽一个谋逆大罪?”

  “殿下,余昌德的弹劾奏章,危言耸听,满口胡言,离间皇上和太子父子之情,大不敬,罪不可赦啊。”

  “蠢材!你这样做正中他们下怀。这些家伙巴不得孤这样做,孤越是以这样的手段和罪名严惩余昌德等人,他们就会说,你看,你们看,太子急了,被我们说中了,他心虚了。

  这些人,上掌清流言路,下惑乡野百姓,大明的舆论民情,我们只抢到了一部分。所以.”

  朱翊钧看着远处的湖水,“孤才不会在他们预设的战场上跟他们开战,规则由孤定,主动权在孤手里,怎么斗,得孤说了算!”

  “殿下,那余昌德就轻轻放过,太便宜他了吧?”冯保不甘心地问道。

  “怎么可能轻轻放过他!余昌德只是一只鸡,关键是怂恿唆使他的那些沐冠而猴!你待会出宫找张师傅,就说是孤说的,你们二位好好合计下,怎么严惩余昌德!”

  冯保有些摸不到头脑,找张居正商议?

  难道还有什么讯息是我不知道的?

  我可是东厂提督,天下居然有我不知道的事?

  可是转念一想,太子手里还拽着好几条自己不知道的暗线,比如少府监的商业调查科,在地方耳目密布,比东厂消息还要灵通。

  冯保心头一紧,恭声答道:“殿下,奴婢知道了,待会就去找张师傅合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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