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万历帝 第22节
跟一只鸽子差不多大小,笔墨添画,栩栩如生,用绳子吊在长杆上,风一吹,半张开的双翅微微扇动,翩翩起舞。
买!
朱翊钧买下两只后递给冯保。
“马上叫人送回西苑,就说是我送给皇爷爷的。挂着殿前屋檐上,肯定好看的。”
“是!世子送的,皇爷肯定喜欢。”
朱翊钧回到裕王府,进到前堂,看到父王朱载坖正在召开王府幕僚会议。
陈以勤、殷士儋和张居正等王府侍讲都在。
朱翊钧上前行礼拜见,朱载坖没叫起,反而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去严府干什么?嫌我们裕王府被严家父子欺负得还不够吗?”
“父王,儿子是奉皇爷爷旨意,去看望严阁老。”朱翊钧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答道。
嘉靖帝就是朱载坖的死穴,听到朱翊钧是奉父皇之命去的,吓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我又闯祸了?
又惹父皇不开心了?
“伱你.你怎么不早说啊!”朱载坖指着朱翊钧问道,反倒有责备他不早点通报情况的意思。
“父王,皇爷爷特意交代,叫我去严府看望一下严阁老,说两句话,不要声张,尤其是不要打着奉旨的旗号去。”
朱载坖懵了,“父皇是什么意思?”
朱翊钧答道:“儿臣不知道,要不父王问问皇爷爷吧。”
朱载坖被噎得哑口无言,不知所措。
我要是敢去问,还会坐在这里!
陈以勤、殷士儋和张居正等人看在眼里,知道裕王爷又一次完败。
斗不过老子,连儿子都斗不过,悲哀啊!
张居正开口道:“王爷,还是让世子殿下起身说话吧。”
陈以勤、殷士儋神情复杂地看着朱翊钧,张居正的话提醒了他俩,连忙开口道:“对,对,王爷,还是请世子殿下起身说话吧。”
朱载坖看了自己的这个独子兼长子,隐隐感觉到,这个号似乎练废了,脱离掌控了。
嗯,以后多跟侧嫔李氏她们亲近,再多开几个新号出来。
“起身,坐。”
朱载坖顺势说了一句,然后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嘉靖三十六年,严世蕃羞辱本王的事?”
“回父王的话,那时儿子年幼,不清楚。只是后来听人说起过,说是严世蕃暗使户部扣发我裕王府的俸禄,搞得王府上下,连年都过不下去了。
最后父王无奈,东拼西借,凑了两千两银子,送给严世蕃,他才让户部拨发了王府俸禄。”
朱载坖恨恨地拍着椅子扶手,“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
你知道是奇耻大辱,那就想法弄死严世蕃啊!
怎么,奇耻大辱好几年,还是奈何不了严世蕃,还是靠我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才扳倒了严世蕃。
人家一倒台,你就张牙舞爪了,旁人看了,指不定怎么笑话你!
“父王要是觉得心中那口气不顺,可以叫人弹劾严世蕃。儿子听说他从流配的雷州逃回江西原籍,逍遥快活。正好可以弹劾。”
弹劾严世蕃?
听到朱翊钧的这个建议,朱载坖迟疑了。
很简单,正式弹劾严家父子,会承担正治风险的。
朱载坖在过去那些年,被波诡云谲的朝争搞怕了。
去年浙江稻改桑,严党搞得不可收拾,连胡宗宪都甩脸不愿帮手,高拱、陈以勤、殷士儋纷纷进言,说是倒严的天赐良机,冲鸭!
朱载坖被说得脑子一热,说冲就冲了进去,结果差点被严世蕃拉着同归于尽,吓得好一段时间都睡不好觉。
看到父王迟疑的神态,朱翊钧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
弹劾有风险,派人去严府闹事打脸却没有风险,还能出口恶气。
真是太小家子气!
毫无政治智慧。
朱翊钧说道:“父王,王管事去严府闹事,却是不可取。”
朱载坖脸色微微一红,强打精神,喝问道:“如何不可取?”
“王管事去严府闹事,旁人看到了,肯定会问原因,结果裕王府往年丑事被人翻出来,我们王府又丢一次脸。风声传到西苑去,皇爷爷知道了,肯定不开心。
严世蕃欺凌裕王府,事情又一次闹开来,丢脸的是父王,打脸的却是皇爷爷。”
陈以勤和殷士儋脸色一正,是这个道理。
看到两位深受信任的侍讲老师的神情,朱载坖也懵了。
我又闯祸了?
又惹父皇生气了?
连忙挥手叫朱翊钧退下,他好跟陈以勤、殷士儋和张居正商议补救措施。
张居正洞幽烛微,知道这场由王府内院妇人掀起来的,别有用心的风波,以朱翊钧完胜告终。
去拜见王妃陈氏的路上,朱翊钧轻声对冯保交代:“找个由头,把王管事抓进诏狱里去。好好查一查,这个混蛋一看就不是好货,肯定一屁股屎。
敢叫我一时不痛快,我叫他一世不痛快。”
“是。”
冯保连忙应道。
不愧是皇爷的好圣孙,连睚眦必报都学得一模一样。
是夜,在仁寿宫殿中道坛上静修打坐的嘉靖帝突然惊醒。
“李芳,外面下雨了?”
“皇爷,外面动风了,可能会下雨。”
“去把钧儿送给朕的那两只仙鹤收进屋里来,不要叫雨淋坏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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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封信
移驻泉州的胡宗宪,召集了兵部侍郎兼他的副手刘焘、福建巡抚谭纶、福建按察副使曹邦辅、浙江按察副使王崇古、浙江总兵官戚继光、福建总兵官俞大猷、广东总兵官刘显、提督巡海水师总兵官卢镗等文武属员,商议收复兴化城。
“兴化城,目前是倭寇山贼聚集的最后,也是最大的据点。而今本兵奉圣谕,调集浙、闽、粤三省水陆大军,汇集于城下,务必要全歼这股贼寇”
正说着,南宫冶匆匆进来议事堂,走到胡宗宪耳边,轻声道:“部堂,八百里急件。”
胡宗宪心头一惊,“什么急件?是圣谕吗?”
“不是。”
胡宗宪暗自舒了一口气,有些不满地说道:“不是圣谕,着什么急?没看到我在开会。”
“部堂,是世子殿下的急件,八百里加急送到宁波,而后又用快船送到泉州。”
“世子急件?”胡宗宪愣住了,“快给我。”
南宫冶连忙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胡宗宪接过,发现厚厚的一封。
撕开有火漆的封口,掏出厚厚一叠信纸。
信纸上的字体幼稚,架构章法不到火候,却隐隐透着一股豪迈。
“老胡,见字如见面!”
朱翊钧亲笔信的第一句话,让胡宗宪心头一热。
老胡,比胡部堂,汝贞先生要亲近得多。
“听文长先生说,你最近忧心忡忡,担心自己成为弃子。我也知道,东南倭患肃清,朝中很多人不能再容你了,该下毒手的都会下毒手。
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当初在京师,伱把前途性命托付给我,我岂能坐视不管?谁敢弄你,我就弄死他!
徐阁老最先下手,他什么用心,我们心里有数,就不多说了。不过他用的文招,我也用文招对付。为了敲打他,连废了四位阁老。
招数有效,但确实有点费阁老。不过徐阁老这个老鳖孙阴戳戳的,他被敲打后把头缩回去后,却把高拱顶上去了。”
朱翊钧的信,全是口语化的白话,通俗易懂,就像他在耳边向胡宗宪絮絮叨叨,显得格外亲切。
“老高这个人吧,有抱负,也有能力,就是心高气傲些。我想法子把他和石麓先生一起补进了内阁。
他一进阁,第一件事就是要立威抓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财,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老高想实现远大抱负,必须得有权。这一点,他是心里有数的。
于是跟徐老阴马上就斗上了。不过徐老阴确实阴,一个侧滑避让,让老高跟兵部对上了,陷在六部的蜘蛛网里。老高先输一城。
不过老高的性子,是越挫越勇。先输一招,反倒激发了他的斗志。现在他明招暗招齐出,跟徐老阴斗得不亦乐乎。
老高的晋党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不比徐老阴的浙党差,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他们斗得热闹,就没有心思管你了。
所以说,老胡你办事,我肯定放心。那我办事,你怎么能不放心?”
看到这里,胡宗宪心热无比。
他万万没有想到,世子在京城里,为了保下自己,手段百出,不惜跟两位“根深叶茂”和“前途远大”的阁老结怨。
“现在情况是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继续想办法的。天,塌不下来的。你啊,心灰意冷,就是倭患快要肃清,闲得无聊爱胡思乱想。
好了,我现在给你找件事做。倭寇难剿,除了内外勾结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走海路。飘忽不定。官兵在松江等着,他们从宁波上岸。官兵在浙江守备,他们又坐船跑到福建。官兵疲于应付,一不小心就吃败仗。”
胡宗宪在心里赞叹了一句,确实如此。
想不到世子远在京城,却洞悉这些战事实情。
“怎么破局?我们要转换思维。他们依仗海路,灵活多变。所以此前我向你们灌输制海权论观点,催促你们组建水师。从这段时间的捷报来看,你们做的还不错,已经基本上掌握了东南制海权。
现在,你们要充分发挥掌握制海权的优势。首先,建议你马上组建一支水师陆战营。他们由能战又熟悉水性,不惧坐船的骁勇之士组成。平日里集结在某地,倭寇乘船犯境,水师主力追击,路上拦截伏击。